第5章 月季

虽说大将军不握兵权,但其积威甚重,还要代帝王巡视边关,可谓是重臣无疑。

况且他姓于,虽没有参与逼宫,且是旁支不受牵连,但到底让人心里没底。

冼行璋都不抱有什么希望,但他一来,就让冼行璋差点喜形于色了。

下跪行礼的男子面上蓄着短短的胡茬,经过风刀霜剑的经年沉稳,以及波澜不惊的气度,都让他看上去是一个威严的铁血将军。

但事实是,他外表确实沉稳又沧桑,可烟雾竟然是抱着剑愁眉苦脸在划地的将军一枚,在抬头看到冼行璋的一瞬间,烟雾又变成身穿龙袍的小皇帝站在他面前指指点点,而他负责勤勤恳恳地点头做事。

十分有趣,倒叫冼行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于听潮岂止是对她没有反心,甚至是有些效忠的,他面对冼行璋时显得些许紧张,导致看上去有些深沉威严。

于听潮想来也觉得无奈,他与于氏早就关系不好了,毕竟当时旁支庶子出身,若不是拼命考科举,又豁出去救了先帝一次,自己绝没有出头之日。

但纵使自己努力与于氏划清界限,那也得别人信才行,别人不信也就罢了,可面对陛下,他又要怎么表现,才能使她信服呢。

真是愁煞他也。

偏偏他常待军中,常年看上去煞气深重,别人家中小儿见了还要被吓得哭闹,自己嘴也不争气,思来想去,只好听天由命,日久见人心,若是陛下给他时间,自然可以见到他的忠心。

前提是,陛下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于听潮忐忑地教授陛下军中常识,又讲到边关巡视这一惯例。

见陛下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认可,于听潮忍不住越讲越细,越讲越投入,竟讲到了酉时,快到宫门落锁之时。

听到内侍提醒,他窘迫不已连忙告罪,有些懊悔自己得寸进尺。

冼行璋看着启南朝地图若有所思,很是认真:“朕从前从未认真学过兵事,想来荒废不少,实在可惜,今日将军启发朕不少。”

于听潮一听,心中甚喜,面上仍是一副惭愧不敢当的神情。

“陛下聪慧过人,一点即通,臣何能担此夸奖。”

冼行璋转身扶住他的手,缓缓将其扶起,又向他拱手行了一礼。

不等他吃惊反对,先一步道:“古有一字师,将军教我让我受益匪浅,如何不是我的老师呢。”

陛下......陛下自称“我”,何等郑重。

于听潮阻止的手停在半空,他终是明白了冼行璋的意思,老师是明面上的示好,实则也是在告诉他,她信他。

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一笑。

待到就寝时,冼行璋屏退左右,穿着柔软的寝衣在床上坐着,她面前正摆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玺。

这玉玺外表上没什么特殊,只是意义非凡,是此朝的国玺,是历代帝王权柄的象征。

这几日,她就寝时玉玺就摆在枕边,毕竟她能清醒过来好像跟这玉玺有些关联。

可左看右看,玉玺都乖巧地待在那里,没有任何特别。

但冼行璋不觉得这个世界很简单,若是穿越有标准,那背后烟雾绝不属于寻常的行列。

若是能有烟雾,那就可能还有别的不寻常。

滴血认主吗?

还是说沟通灵台?

冼行璋紧锁眉头,碎碎念了几句,“滴血还是最后再试吧,毕竟过于玄幻了,或者是我要在心里默念,说什么呢,说打开吗。”

话音刚落,不知是什么触发到什么关键词,玉玺闪了一下。

冼行璋立马警觉地退后,皱着眉看向它。

玉玺则是上面渐渐显出一个蓝色屏幕。

[开机成功,欢迎使用]

用的还是简体字,非常亲切。

冼行璋眼睛一下就亮了,快速点开键盘,根据菜单查看了玉玺的使用方法。

[据合同要求,仅供冼氏帝王使用,每三天回答一问,网络连接各个世界,请放心使用。]

合同?

这才是真的神兵利器啊,冼行璋刚要敲字,手指却在触碰到键盘前停住。

这个玉玺,历代帝王都能用,但是除了冼望外,其余帝王好似都没有怪异之处。

按理,冼望的确可能不是此间之人,这倒是说得过去。

键盘对于现代人来说简单,于古人而言何尝不是天方夜谭。

否则,此间哪里还能有三个朝代。

可是天上会掉馅饼吗,一个予取予求的神器,不用任何代价就可使用,怎么这么像陷阱呢,这合同到底什么意思?

一时半刻她也拿不准主意,不过金手指就摆在面前,干脆先试上一试。

冼行璋试了几次,玉玺确实是百科全书的存在,但是即使能问出超出这个时代的科技,没有工业温床也是没用的,工业科技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

挑了下眉,冼行璋微眯着眼笑,像是只找到好玩的玩具的小狗,眼里透出精光,开始琢磨起怎么让这个玩具满足她的兴趣。

象寻星来到兴和殿已经三天了,这三天,远比她想的更艰难。

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一步登天,但少年人还是会幻想自己能大放异彩,得到赏识的。

可惜,现实往往不遂人愿。

象寻星是突然被指到兴和殿,代表她在宫女里一步登天,也同时意味着她在兴和殿是外来的那位。

兴和殿因为是帝王寝宫,可谓是距离天子最近的地方,所以选拔宫女内侍也是最严格的。

像池钺这样的女官,不仅在选拔宫女时非常严格,平日里也对她们多有约束。

故而,兴和殿的宫女内侍有的比天和殿、太和殿的还要规矩些。那么自然在看到个不用努力空降的,就很难给出个好脸色了。

象寻星这几日不仅不能靠近殿内,甚至连出入殿门的机会都没有,为了防她面圣,打扫浆洗的工作都被有意无意地推给她。

象寻星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做,这也是寻常,毕竟换做自己,也不会希望后来者居上。

但象寻星一定要后来者居上不可,她在被家人第二次卖出后,就知道自己必须要出人头地,必须要握住权柄,绝不能再被肆意地甩开利用,落入毫无尊严的地步。

终于,在她故意地接近二等宫女云衣,跟她打好关系后,得到一个送茶水呈给陛下的机会。

她按捺住想表现自己的**,不疾不徐地走进兴和殿西的花园中,远远地看见陛下在修剪山茶花,大将军侍立一旁,二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象寻星收回眼神,捧着托盘走到近处,内侍上去检查了茶水和她,才侧身让她过去。

近了,很靠近了。

在她看见山茶花时,颤了颤眼睫,停下,沉默地等待。

冼行璋用剪子剪下一朵月季,端看了半晌,转身就月季递给了于听潮。

于听潮弓腰接过,“谢陛下赏。”

他的手微微摩挲下,不期然握住一个硬物。

复一抬头,见眼前人轻笑,“这月季开得好,不过以后于爱卿就不能从朕这讨要了,这朵,怕是最后一朵。”

见于听潮略有不解,她便用指尖点点嫣红的花瓣。

“月季美丽,开得也好,只是有它在的地方不适宜再种其他的花,朕更喜欢山茶,只能舍弃它了。”

于听潮垂下看了眼手中的月季,眼里划过一丝深意。抬眼见陛下有些疲累的揉了下额角,很快知情识趣地告退。

冼行璋也没留他,好像二人就是随意聊了几句般。

见人走远了,冼行璋才慢悠悠地往凉亭中走去,象寻星自然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一同进了凉亭。

冼行璋坐下后,自然地让她将茶杯放下,又问她会不会沏茶,得到对方的否认,她也不意外。

见她手脚利落规矩地摆放好茶具,才轻声开口。

“跟在朕身边久了,自然就会了。”

象寻星收回的手一下篡紧衣角,用力到泛白的程度。

陛下这话中的意思……

莫非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吗?

只有贴身伺候的人,才需要学这些来伺候好陛下,所以,陛下是要提拔她?

见眼前人弯腰低头,身后的烟雾却是高兴地手舞足蹈,表里不一,倒也有些可爱。

冼行璋眼中的笑意渐深,有些狡黠的趣味,她是难得寻找到几匹千里马,对面却也阴差阳错把自己当成可贵的伯乐,怎么能说这不是缘分呢。

但对方这么努力把自己送上门,自己在用她之前,也得让她明白努力是有上限的,以免过了头。

象寻星不敢抬头,自然也就不能发现对面的帝王眼神里的意味深长。

只有旁边的内侍好喜注意到,但他算是陛下身边跟的久的,多少知道对方有时候就是喜欢找些有趣的事情玩,表面正经内里还是个喜欢玩闹的小姑娘,他也不会深究陛下的一举一动,只管服侍好她。

“去吧,朕会告诉池钺,你自去内殿隔间耳房就是。”

象寻星喜悦地跪下谢恩,虽极力克制,但眼角眉梢皆是喜色,让人看了也不禁心情变好。

支着下颚,看象寻星远去的背影,冼行璋也露出个笑,对着身边的内侍好喜说:“朕看好她,你觉得呢?”

好喜立刻弯腰附耳,恭敬地带着笑意回答:“陛下的眼光是极好的,您说她好,那她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象姑姑这是有福气的,能得陛下青眼,将来肯定不会辜负陛下呢。”

她侧头瞧了好喜一眼,他笑得情真意切,弯起两个酒窝,白白的脸蛋圆圆的,讨喜得很。

冼行璋笑而不语,小坐片刻后就回了内殿。

回到偏殿后方的象寻星却并不顺利。

有关天子的消息是传的最快的,何况是象寻星这样兴高采烈的模样。

一进偏殿收拾东西,就被几个宫女拦下,言语讥讽间给她安上了“手脚不干净”的名头。

象寻星自然气急,但她能走到今天也不是个蠢的,被逼自证清白前她才开口反击。

“霓裳姐姐说我偷了东西,证据是什么?总不能说你是做了梦也要我来自证吧,你可有人证物证?我的东西就摆在一旁,清清楚楚的,里面可不见你说的簪子。”

“你既拿了,自然也不会留在手里,定然是拿去卖了或送人,”霓裳冷脸,针锋相对。

这样一来一往,对面的人终于被激怒,顾不得规矩,就扑上去厮打成一团。

此事并不为他人知,因为最后池钺来了。

双方都不肯说自己错,便一同挨了打扣了月奉,此事也就作罢。

这几日冼行璋忙着,南都城中也不曾冷清。

距皇宫三条街外,东市北部的东远坊,这坊可住的多是官员,上到三品,下到六品都有。

而此刻,沉寂许久的侍中于逵府上又热闹起来,自两月前于氏主支多下狱抄家后,于侍中的府宅也很是冷落了一番。

直至今日,于侍中久违地邀来了极为要好的同僚,又找来从前依附于氏的大臣。

当然不是每位被邀请的人都应邀,但到场的也不算少。

但即便来了,众人也不是真想替于侍中做什么,毕竟于氏已然日薄西山,他们可没那么蠢。

于府,西院雕花大厅内,于侍中一一看过这些从前对他笑脸相迎的朝臣,他是于氏主支的子弟,从前何等风光,若不是先帝背信弃义废了他们于氏的君后,又让冼行璋这个小奶娃做了皇太女,他们于氏怎么会被逼的谋逆。

冼安南也不想想,她那样的身体,那样的才智,能坐稳帝位,他们于氏出了多少力,最后却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于逵当然不会蠢到跟他们打感情牌,在朝堂上谁不是亦敌亦友,哪有感情可言。

但利益,却是真真切切的。

他想做的事情,不过是让冼行璋知道,没有于氏的支持,她就坐不稳这个位置,他们于氏服从谁,谁才是真正的天子。

当他把计谋说出时,一个五品尚书直接把茶盏摔碎了,那尚书猛地站起身,指着于逵大声斥责,“你,你竟敢,你简直是狼子野心!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某绝不与你同流,告辞!”

说罢便摔袖离去,见状,又有几位朝臣起身请辞。

倒不是对冼行璋多忠心,只是改换皇帝一事,简直是光是想想也不敢的,更何况去做,反正于氏虽有他们一些把柄,但到底不到犯此险的地步。

他们也不见得会去告发于逵,毕竟若是他成功了,对他们也没太大坏处,冼行璋确实根基不稳,反观于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留下来的朝臣,多是与于氏关系密切的,已经算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了,即便心里打鼓,也只能暂时忍耐住。

于逵知道他们的摇摆,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侍从便将一女童从屏风后请了出来。

见戏演到这里,座下的王校尉才抬头与于逵对视一眼,王校尉知道了他的底气是什么,两人的目光无声地交汇,像是在悄然交谈。

随即,王校尉意味深长地对着他拱了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

南都城外,东十里之外的禁军东营。

一匹乌云马停在东营外,禁军卫福路将人拦下,正欲严喝,对方举起一个令牌,福路眸光一凝,快速行了个军礼。

来人被引进军营,只见禁军部分在演习,更多的人不知影踪。

“怎么只有这些人,其余人呢?”即便是没有军务,他们也应该在演习或是巡视,怎么能擅离职守!

福路抱拳沉声道:“将军息怒,正是前几日陛下有令,正值农闲,让我等去附近村落或替百姓修缮水井,或改换农具。”

他们是军人,但都也是平民出身,从前在军营里非休假不得出,新帝即位,上头有道是不便多给假期,但若是替百姓便利即可出营。

这令一下,连石校尉这种从来严于律己,非召不离东营之辈,不也连着往徐家村跑了两三次了。

福路说完,眼前器宇轩昂的将军一下变得沉默,神色间颇有点无奈但理所当然的理解。

此刻,被派去找校尉的小兵也看到目标。

控制不住就狗塑了,因为太喜欢狗狗了,总是自己在脑子里幻想,这个人物狗塑应该是什么样的,那个人又是什么样的,常常沉迷其中,如果对狗也有猫薄荷一样的东西,那我将涂满我的手,天天出去招狗逗狗[求你了]

感谢您为此章停留,祝您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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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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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江山,朕来修!
连载中成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