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絷躺在病床上，睁开眼时是刺眼的白光。
谢贺黎凑过来，眉头微微皱着，握着他的双手，就好像他生了什么大病刚做完手术从鬼门关出来一样。
他忍不住调侃。
“你什么表情，怎么感觉我好像快死了一样”
谢贺黎愣了一瞬，看着顾絷含着笑的嘴角，自己也笑了笑。
“哪有”
不记得了吗。
顾絷没继续说话，偏过头，看着没一点人情味的天花板理着不清醒时的记忆。
虽然不太清晰，可他的表情也慢慢凝固了。
他想要表白，结果被谢贺黎阻止了是吗？
顾絷有些僵硬地转头，和谢贺黎直勾勾的眼神对上，那双眼睛在寻求一个答案。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总之他说不出话，心里没由来的着急害怕。
他想和谢贺黎在一起，又害怕被拒绝。
明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明明他无数次看清过谢贺黎的内心。
可他还是无法说出口，还是会想莫须有的坏的结果。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说过爱，也没有人对他说过爱，所以他不相信自己，想要逃避现实。
但是面前的人付出太多，他不舍得再放他一个人在自己的心墙外流浪。
“谢贺黎，你之前不是有一句话想对我说吗，你现在告诉我，好吗”
谢贺黎抬头，眼睛张大了些，似乎终点线已经在他指尖旁。
他只要动一动，顾絷就会把代表结果的横幅挂在他身上。
他已经顾不得谁先主动了谁先抉择了，他想顾絷也要一个答案。
如果面前的人不想先开口，他就打破之前的承诺。
谢贺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顾絷的眼睛，挺直了身体，认真又板正。
“顾絷，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毫无悬念地，顾絷点了点头，声音哽了哽，只是突然很想流泪。
“好”，他声音沙哑，答应了。
谢贺黎笑着，又牵起他的手，低头，脸颊滑过几滴泪。
他好高兴。
他再不用一次一次试探面前人的内心，也不用再压抑每一种情绪。
他可以对顾絷高声说爱，可以张开手拥抱他，可以没有理由地触碰他的手心，他的嘴唇，他的每一根发丝。
原本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爱也可以让人刻骨铭心，感慨万千。
“别哭了”
顾絷起身，摸了摸他的头发，扯起嘴角想安慰，话要出口时声音却梗塞了。
谢贺黎抬起头，看着顾絷也盈满泪的眼睛，慢慢停下了眼泪。
对视的一瞬间，空气都变得微妙。
面前的人不再是同学，也不再是朋友，看见顾絷流泪时不用只是递出纸巾，他有了亲吻掉他的泪的权利。
暗恋太苦了，顾絷，给我一点甜吧。
谢贺黎慢慢站起身，越凑越近。
顾絷没有向后靠，眼神向下盯着他的嘴唇，睫毛颤抖两下，算是默许下去。
门被打开，护士走进去时看见了两个眼睛红红的少年。
她一愣，心里有些不忍更多是无语。
不就发个烧吗？哭成这样？现在的小年轻承受能力太差了！况且护士长不是对他说这人是投资方的儿子吗？受过高等教育，行为特得体！现在看起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只是个刚刚转正的女孩，工作要紧，心思虽然活跃但也不会表现出来，缓了一下，拿起夹着单子的板子，询问。
“顾絷是吗，还有没有不舒服？”
顾絷摇了摇头，整理好情绪，抬起脸笑了笑。
“没有了，谢谢，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刚刚进来给你量了体温，你的烧已经退了，想出去的话去前台办个手续就行了”
“嗯，谢谢”
顾絷的刘海软软地搭在额头上，因为发烧让他的皮肤看起来更光滑细腻，现在对着护士小声道谢，轻轻笑着，比三月的风还怡人。
谢贺黎在旁边静静看着，门重新被关上，他开口。
“想出去吗，想出去的话我去签字”
顾絷点点头，在谢贺黎起身的一瞬间，身体不受控制，牵住了他的手。
“谢贺黎，谢谢你呀”
拖长的尾音，微微冰凉的指尖，就像烈火，点燃了谢贺黎那一堆突然被泼了冷水的情感。
“没事”
他转过脸，在绯红爬上去之前。
vip室外的走廊很安静，谢贺黎靠在墙边，心脏渐渐平复，巨大的喜悦与惊喜在刚刚淹没了他的口鼻，呼吸都小心，让大脑无法思考。
而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的一秒后，血液供应，直通心脏，幸福膨胀，仿佛要爆炸。
顾絷坐在病床上，手抚上胸膛，脉搏还在跳动，他没有做梦。
他和谢贺黎在一起了。
顾絷的心间是一片麦田，谢贺黎就像一阵风，吹动了他的麦穗。
今天，这片风带了一朵花。
对他请求，请让我在你身边永远驻足。
前台的护士认识谢贺黎，起身鞠了一躬。
“黎少爷”
谢贺黎面上还挂着点点笑容，“嗯”了一声，接过纸，笔迹飘飞，像在签千万合同。
“要回家吗，我让司机送你”，谢贺黎停顿一下，害怕误会，又补充，“我也一起”
顾絷看他一眼，小声道。
“我想和你一起走走”
“好”
谢贺黎牵起顾絷的手，对上他的视线，笑了笑。
只是手上的燥热暴露了他的内心
牵手了！！！和顾絷牵手了！！！掌心贴着掌心！十指相扣地牵了！！！
两人走在小路上，世界难得在耳边安静。
四周还是有形形色色的人，只是这次，他们眼中只有对方，却又不敢看对方。
走到小区门口，要分别时，谢贺黎停下脚步，顾絷没有注意，因为惯性往前又被拉回来。
“小絷…”
一个称呼出口，谢贺黎就说不下去了，在心里默念和真正说给对方听是不一样的。
他咽了咽了口水，无法克制心跳声。
顾絷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踮起脚，嘴唇轻碰在他的眼角。
谢贺黎一瞬间就愣了，整个身体松懈下来，顾絷的五指就在此时脱离开。
他往后退两步，脸上还挂着些笑，挥了挥手。
“谢贺黎，以后的每天都要开心”
爱哭鬼，有爱就不要哭了。
只可惜谢贺黎还是愣愣地站在那，点了点头，脑中却回荡着那一瞬间的触碰。
在一个瞬间怎么能感到这么多幸福。
放学的铃声响起，班级在一瞬间变得哄闹，顾絷和谢贺黎却是安静地收拾书包。
不知道这样的氛围该叫什么，恋爱尴尬期？
几本书在书包里被翻来覆去，谢贺黎捏了捏拳，他突然很像牵牵身边人的手。
他抬起头，看向顾絷。
“收拾好了吗”
顾絷的眉毛拧着，偏头看了一眼他，看起来很焦急的样子。
“我东西掉了，你先走吧”
谢贺黎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满。
他都是男朋友了，不是普通朋友，为什么顾絷还是害怕自己会麻烦他…
“我来帮你找”
话里有些不容拒绝的强硬，可顾絷还是不想耽误他的时间，开口想拒绝，谢贺黎就蹲下身，错开了他的视线，没给机会。
“你要找的东西长什么样子”
实在不好这样僵着，顾絷开了口。
“白色的，一个小熊样子的钥匙扣。
听见顾絷的回答，谢贺黎勾唇笑了笑。
男朋友脸皮薄也挺好。
班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两人围着座位，围着教室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终于在后方的图书角落找见了这个物品。
顾絷把它扣到书包拉链上，对上谢贺黎的视线时，嘴巴先开口解释。
“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不过后来因为转学就不联系了，我觉得把它弄丢了也不太好，所以…嗯，麻烦你了”
视线慢慢移开，谢贺黎没给他机会，捧起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
他能察觉到顾絷有些不安，颤抖的睫毛，紧抿的嘴唇，这些细小动作落在他心河上都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不太懂，但你不想看顾絷这样的表情。
“我知道，你这么好”
“你不要觉得耽误了我的时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顾絷微愣了一瞬，这个答案太直白，太让人心动。
得到的爱太少太单一，所以他认为爱一个人时就要把自己与这个人绑在一起，与世界隔绝，只看着他只想着他只与他产生羁绊。
开口解释时却太苍白，感情总是先一步被压在心底，再让它见人时总是不具体。
但谢贺黎却是直接肯定了他，他说他这么好，他喜欢和他在一起。
这份感情太纯粹，太热烈，顾絷心里的感受多了些微妙，只是他没有意识到，他的感情约束太多，失了些纯真。
他的表情最终渐渐缓和，嘴角有了笑意。
“嗯，我知道，黎黎”
谢贺黎听见这个称呼先是一愣，这个称呼就像突然被下了药一般，让他神志都有些不清。
“小絷，能再叫一声吗”
下的什么药，没脸没皮药。
谢贺黎凑近顾絷，笑的虎牙都露出来，牵着顾絷的手，不让他走。
“谢贺黎”
顾絷耍了些坏，开口时动作很慢，说的话却不是面前人想听的。
谢贺黎“哼”了声，往前一点，近的连对方睫毛都看得清楚。
“再叫一声嘛，小絷哥哥”
这是什么称呼…
顾絷眨了两下眼睛，呼吸声交缠，让他产生了如果再不开口就会被亲的感觉。
不是错觉…
他越想越脸红，呼吸是灼热的，他的心也是。
“黎黎”
谢贺黎开心了，咧开嘴笑出声，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小絷哥哥”
互叫实在太傻，顾絷偏过头挣脱开，抓起书包，脚步有些快。
“走啦，等会出不去了”
“好的，小絷哥哥”
恋爱尴尬期？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