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那天,秦暮为了补注射抑制剂朝药店方向走,中途鬼使神差的就来到了上次碰见夏纪出现的那个胡同口。
里面空空如也。
退回去要继续往药店走的时候,一眼注意到反方向不远处地上有一张白色的卡,在脏兮兮的路面上格外显眼。是7中的饭卡,
‘班级:一年六班
学号:X1121
姓名:夏纪’ ,
上面印着他的照片.
秦暮捡起卡往反方向走,挨个胡同口望去。脚步一顿,意外又不意外的锁定了目标人物,
夏纪,还有上次那个男生。
远远望去,夏纪被人抵在了墙上。
还没走近,秦暮看见那个男生开始徒手掰夏纪的嘴,
秦暮疑惑没几秒钟,男生就放开了夏纪,两人转瞬竟又变成了耳鬓厮磨的亲密姿势。
不用特意在常识系统中搜索,秦暮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宜接近,驻足在了胡同口内侧。
忽然夏纪猛地撞上对方的头。
他们是又开始打架了吗?
秦暮刚启动步伐,下一瞬又被夏纪一声怒吼定震在了原地。
“老子特么不需要谁保护! ……!”
此时夏纪被章雨暧昧的捏住下巴。二人脸贴着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模样,完全没有鸟到胡同里还杵着的那么大一个人。
秦暮原地冰冻,进退两难。
脑中检索记忆宫殿里的常识词典,也只找到 “打情骂俏” 和 “情侣吵架” 两个词条。
看见夏纪摸上对方的裤腰带之后,秦暮更加确信这两个雄性要在这个常识以外的地点发泄过剩的荷尔蒙,便立刻转身,
是时候消失了,趁被他们注意到之前。
此时背后传来有人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的声响,
“有种你特么来啊!”
一回头,仰面摔在地上的男生刚挣扎着要爬起来,就被夏纪已经结结实实从身后用手臂锁住了脖子,重新按倒在地。
这个动作可以致命,秦暮的词典里也有 “相爱相杀” 这个概念,但好像不太对。
看来秦暮今天的常识词典又要更新了。
这个距离可以看见夏纪的脸色惨白,五官扭曲着。
而另外一个男生被放开后,掏出一把小刀转身就要扑过去…
下一秒银色的瑞士刀在水泥地上划出很远,摩擦出刺耳的金属音。
而章雨已经捂着手臂哀嚎着在地上打滚了。
夏纪则半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紧促的喘着气,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额头上。
鲜红从秦暮右手臂上一道纤长的伤口中形成一股细流滑落至指尖滴落,
他近一步俯下身来想要查看夏纪的情况,
沾着血迹的右手指尖将将要触碰到他脸庞的一刹那,秦暮脑中回响起一声呵斥:
“不要碰他!”
呼的一股气流席卷而上,再睁眼人就这么从眼前消失了!
一抬头,竟发现夏纪高高停在了面前的墙沿上,
火红的夕阳照的他整个人熠熠生辉。
夏纪隔着眼镜片眯起眼睛打量着秦暮,似乎有点看不清的样子
最后一丝余晖把他红棕色眼睛映得愈发艳丽,是足以让人毛骨悚然的妖冶。
秦暮还没站起身,在夕阳照不到的昏暗胡同里始料不及的仰望着夏纪。
两人一个明里一个暗里。
秦暮并没有急着起身,像是小心翼翼不要吓跑小动物似的,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夏纪脸上神情一变,露出一个怪笑,转身竟嗖嗖的踩着窄若悬丝的墙沿向外飞速跑走了。
秦暮赶忙起身追了过去。
就快要追上,梆的一声响一块砖头掉落地面,
胡同口跳跃的身影也应声骤停后开始摇晃踉跄,摔下墙壁。
秦暮冲了过去查看,发现夏纪已经半昏迷状态。
秦暮不清楚他来之前夏纪遭遇了什么,看他脸色苍白捂着腹部的样子最坏不能排除内脏破裂的可能。
可刚刚跳上墙奔跑的样子又不像是血液流失后低血压的样子…会不会和上次一样是又是幻觉。
秦暮确认他的脉搏相对平稳后,让夏纪背部弯曲,以腹部不受到挤压的姿势背起他。捡起两个人的书包挂在胸前,保持平稳又尽量快速的往主干道走去。
秦暮清楚周五晚上通常是医院最拥挤的时候,叫救护车不会比计程车快。
盛夏的雨来得猝不及防,
从第一滴打下开始渐逐渐增多,转瞬满地都是密密麻麻的深色雨点了。
秦暮随即从夏纪书包边侧抽出一把伞,撑开来。
一个计程车司机注意到人影稀疏的路边有一张醒目的红伞。伞下是一个学生手臂上带着伤,后边还背着另一个学生,立刻停了车。
车上的乘客也在得知他们要赶往医院后,表示理解先下了车。就这样,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往中心医院。
秦暮把夏纪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后,夏纪就自己调整着姿势蜷成一团侧躺在车座上,
似乎睡着了。
一双裹着黑色袜子的脚踝也缩在座椅边上,
第一次看见静态的夏纪,秦暮视线缓缓在他身上探索起来。
可以看见夏纪小腿内侧,黑袜子边爬出一小节蜈蚣形状的疤痕。
那是缝过针的痕迹,缝的并不工整。
秦暮眉头微蹙,用指尖轻轻摩擦了一下那条疤。
恍惚间另一条手臂似乎感觉到怀中人窸窸窣窣磨蹭了自己一下,可以感觉到头发和微弱的呼吸气息,然后还有…被湿热的刺痛感?
低下头,看见膝上的人还闭着眼睛,伸出舌尖轻轻舔着自己手臂上被刀片划开的一道伤口。
本来伤口不深,被他这样一舔反倒舔出了刺痛的感觉。
人的唾液里有上百种细菌,舔舐伤口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秦暮抬起另一只手打算推开夏纪的脑袋时,夏纪收回了柔软的舌尖,睡得更沉了。
秦暮则把手停留在了他的一头乱发上,脑中重现段世霏揉乱夏纪头发的场景。
修长又指节分明的手指又伸进夏纪的发丝里,缓缓摸索到后白皙的勃颈。
车窗外透过的路灯光线一道一道快速掠在夏纪的侧脸上。
看着他明暗交替的脸庞,曾经的梦境一闪而过。
一个急刹车,秦暮俯身把夏纪整个人包在了怀里。
是红灯。
可能是突然感受到了禁锢,微弱的红光中,夏纪蓦然睁开双眼。
想起刚刚他突然飞檐走壁的样子,秦暮紧了紧抱住他的手臂将人固定牢靠。
果然下一秒怀中的人就蹬着腿儿挣扎着想要逃脱。
秦暮赶忙腾出一只手按住了夏纪的扑腾着的脚踝,继而又挽住了他的腿。
此时要是再翻一翻常识词典应该就知道这叫公主抱,可秦暮脑子里只想着不能让他大幅度动作,还不能排除内脏破裂的可能性。
被公主抱的夏纪和公主却完全不搭边儿,手脚被一双铁臂压制住只能像个大豆虫一样蠕动。
“别动,”
不知是听到了秦暮的话还是折腾一阵累了,夏纪应声放弃了似的大喘着气,不再动作。
“具体哪个部位疼?” 秦暮趁机问道。
夏纪黑漆漆的眼眸把焦点聚拢在秦暮脸上后,犀利抗争的眼神忽而柔和温暖了起来。
秦暮记得这个眼神,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开始。
怔愣间,夏纪已经缓缓伸手抚上了秦暮的脸:
“其实我知道…你待我最好了。我想…”
秦暮听不太清,抬起手抓住了抚在脸上的冰冷,一阵令人安心的香气缭绕而来。
“你想做什么?”
夏纪闻言,脸上掺杂一丝悲戚,
“我想回家。放我走好吗?我想家…,” 是哀求的语气,声音渐弱:
“我不一样…把我留在你这里又没法……”
秦暮毫无头绪,
“没法什么?”
“怀孕…”
车内发动机嗡嗡噪音让秦暮不免怀疑听错了。
前面的司机也捕捉到了什么敏感的字眼,往后看了一眼。
感受到司机的视线,秦暮迅速从不知所云的疑惑中抬起头:
“他意识还不清醒,需要尽快去医院。”
也是,绑架也不带打车还往医院送的啊,而且这俩孩子还穿着7中校服呢。想想也是,可能这小子真烧糊涂了,快送医院要紧。
司机闻言思考片刻后才转回身去,正好也绿灯了。
车子启动,秦暮把手轻放在夏纪均匀起伏的腹部,独自陷入了无声的混乱中。
到医院之前,夏纪没有再说什么,
秦暮再问他哪里疼,他也默不作答,
合上眼睑,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
诺大等候厅,排队挂号的人不少,座位上已经坐满了病患。
窗口里一名年纪较大的护士看见排在队里的秦暮背着一个人,梁莽和忙着挂号的年轻护士打了招呼,快速走出了窗口。
人声嘈杂,护士走到秦暮面前比划着说着些什么,秦暮脑袋微微一歪。她焦急的解释着什么,秦暮这次摇了摇头。
老护士看着也不是秦暮本人有什么事,他背着的同学也只是半睡半醒的迷糊着也没说断胳膊断腿的,简单确认了夏纪体征平稳后,就拿来了酒精和创口贴就地秦暮简单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后回到了接待窗口。
-
“病人体征平稳,唾液检测偏酸性,可能是胃反酸,进一步结果要等具体化验结果出来。”
暂时安定下来以后,秦暮从病床边起身,想到自己并没有段世霏的联系方式,便从夏纪的书包里翻找到出他的手机。
这种时候理应尽快联系他的家人。
屏幕亮起,是一棵大树的照片,树冠茂密生机勃勃。同时跳出锁屏密码输入栏。
夏纪躺在病床上,脸色似乎已经恢复了红润,嘴角甚至浮现一丝笑意。
看来其他人做梦是有做美梦的时候的,秦暮静静的看着并无意叫醒夏纪。
没法怀孕什么意思,胡言乱语?还是只是字面意思……
人类大脑有擅自修改记忆的现象。
秦暮暂且可以把当时自己看到的飞檐走壁算作记忆偏差。但至于计程车上夏纪那番话,司机也明显听到了。
秦暮百思不得其解,分析着刚刚经历过的种种,直到感觉到手掌中手机的震动,
来电显示 ‘老妈’。
“您是夏纪母亲吗…”
”我是夏纪的同学…他现在在……”
秦暮走廊里刚挂电话,碰见了值班护士,
叫秦暮来院长室一趟。
-
迎面经过一群手捧资料的医生。脚下行色匆匆,嘴上仍讨论着尖端医疗器械的议题。
秦暮经过过他们,直径来到祖父办公室前。
没等敲门,门自动左右滑动开来。
秦铭被围在高高的书架和大型办公桌之间,桌上还堆满各种资料,把这个慈祥的老爷爷衬托的甚至有些娇小了。
“听说你把同学送医院了,他怎么样了?”
“状态已经稳定,应该只是胃炎。”
祖父身为院长,平时都很忙,来看秦敏的时候也很少能碰见他,今天怎么抽空把自己叫来了。
“哦,那就好。你朋友?” 秦铭印象里,秦暮从来没有和同龄人走的近过。
“是同校同学,今天路上遇到了。”
除了计程车上那莫名其妙的对话,秦暮甚至都没和夏纪说过话,客观来看只是同学没错。
秦铭扫了一眼秦暮的右手臂,没有过问。
“哦,帮助同学理所应,爷爷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
秦铭温和的微笑着,接着沉下脸,担忧爬上眉头。
“阿轩,今天的事情你做的很对,我接下来要说的和今天你帮同学的事没有关系,你别多想。只是你父母不在身边,叔叔又那个样子…… 只能爷爷来和你谈一谈。”
秦铭摊开合在下巴处的手,叹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继续到:
“我知道现在说这话不是个好时机,可你还这么年轻,没经历过事情。看在你叔叔的事情上你一定要小心! 为人处世要讲究分寸,切记不要节外生枝。”
“你虽然是个男孩子还是个Alpha,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强者绝对的弱者,学会有些时候要适当和人保持距离……”
老人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颤抖,低头扶着额头: “提防遭人陷害啊…”
秦暮知道秦铭想具体提醒的是哪件事。
“爷爷说的是。日后定当小心。”
叔叔病床上苍白的脸回闪而过,秦暮神色黯然,
“叔叔的情况不可以做康复训练吗?”
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摘除腺体损伤到脑神经是不可避免的,要是秦敏本人主刀倒是有一线希望,但轮到他是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就回天乏术了。
秦暮查阅到这种情况做康复训练也有可能有效果,去年国外有恢复语言机能的病例。
秦铭抬头直视着秦暮,语气恢复平静:
“开始尝试过一段时间,只是不见效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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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秦铭例行查房,看见跟在身边的就是昨晚的值班护士,就询问了昨晚秦暮的那个同学是哪个病房。
按理观察一夜现在应该出院了。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恰巧看到一个和阿轩年纪相仿的少年和他母亲模样的人,大包小包的往外走。
哦,原来是个男孩子啊。
看样子确实恢复的差不多了。简单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继续查房。
偶然瞥到他们拿着的一把红伞,秦铭转念又问了身边的护士一句:
“这个男孩做过什么化验项目?”
“做了血常规,尿常规。免疫指标正常,观察期也稳定就让出院了。”
关于三人在胡同里的表演,你们玩过一步一回头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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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常识词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