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的草木气息,
煦的微风吹过茂密的树冠,沙沙的声响含着欢快的鸟鸣。几片叶子闪耀着琉璃的光芒盘旋,飞舞,飘落。
是老房子前那颗古梓树,小时候老爸还骗小孩说有上千年。
好久没有回家了,心里被安稳的感觉充实。满满当当又轻飘飘的,好舒服。
但却并不见小时候住的老房子本身,只有那棵梓树矗立在一片金灿灿的广阔秋色中,随风摆动。肆意却自由。
不会有上千年那么夸张,要么早就有人为它修庙来祈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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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纪睁开眼,发现四周茫茫雪白一片。
没有秋天的草原,没有宿舍的白炽灯,也没有房间里熟悉的书架。
棚顶一片空旷,宛如一张干净的白纸。
窗玻璃外侧粘着雨滴。
老妈坐在床边关切的望着自己,眼睛红红的。目前唯有她温暖关怀的眼神让夏纪感觉到自己还在现世。
哈哈哈,那肯定是在现世了。
本少爷最后可是把章雨那货干趴下了! 要嗝屁也是那个辣鸡先嗝屁!
失去意识前,夏纪看到的最后场景是自己死死勒住了章雨的脖子,然后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狼狈跪在地上向自己求饶
…好吧,有没有鼻涕眼泪,求没求饶记不清了,
反正叫唤的贼惨,贼难看! 想想就痛快!
看着刚刚醒就不住嘿嘿嘿傻笑了起来的儿子,纪兰由惊喜转为了惊吓,赶忙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没听医生说头部受伤啊?怎么人都傻了呢。
纪兰已经脑补到了要照顾傻儿子不能自理的下半生的日子了。
不成! 得重新做检查! 她抬手就要按呼叫铃。
“哎,妈!”
夏纪从下方握住老妈的手,有些不明所以。
“我的儿呀,你感觉怎么样了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纪兰紧紧抱住夏纪,从没见过她这么惊慌的模样。
“妈,我没事,没什么感觉了。你松开吧,被你压得喘不上气儿了都。”
章雨那混蛋说自己耐揍也不是信口雌黄。准确来说夏纪感觉自己有个小伤小病的总恢复得比别人来得快些。
可惜这种没法量化测量的优势不能在考军校的时候加分,总不能面试的时候仅凭一张嘴告诉考官自己耐打吧。
“妈妈没能及时关心到你。。。” 说着,她眼圈又开始红了起来。
纪兰今天碰巧加班加到很晚才回家。客厅里黑灯瞎火,房间里也不见儿子蜷在床上看书。
发现儿子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她顿时慌了神。一大小伙子的又不是闺女,纪兰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还好一打他手机,另一边立刻就有人接了电话,告诉她医院的位置和病房,
等赶到医院已经是深夜。
很少有机会看见这么多愁善感的老妈,夏纪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紧了紧握住她的手。
纪兰舀了一勺粥:“医生说急性胃炎,来喝点粥,好吃修复胃粘膜的药。”
夏纪抿了一口粥,心里一股暖流。
好久没这么近距离端详老妈了,虽是一副神经大条的性子,她长得却是英气飒爽女中豪杰那一挂的,可惜完全没遗传到。
拿老妈的Omega染色体和老爸细目慈眉的长相一拼接,就拼出来了现在的魅惑男O夏纪。
夏纪知道老妈这么多年在化妆品公司做到总监不容易,仔细看能看出她眼角岁月的痕迹。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
照她那性子,现在还充满母爱的喂着宝贝儿子粥,下一秒立马一碗粥扣儿子头上。
想到这,夏纪不住嗤嗤笑出声。果
然被米粒呛了嗓子,开始咳嗽了起来。
纪兰连忙拍着儿子的背开始数落:“多大人了,没事儿傻呵呵乐什么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松一口气。
她是真想立刻刨根问底的审问夏纪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被人送进了中心医院,还到了失去意识不能直接联系的程度。
可想起之前王心可找自己谈的话,又怕戳到儿子什么敏感点,就犹犹豫豫一直没找到寻找问的时机。
但现在看夏纪笑得这么欢实,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你好好休息。这礼拜妈妈做些软烂的东西,你自己吃饭也要注意了,好在马上就放暑假了。在学校学习压力大了还有什么烦心事儿都跟妈妈说啊,成绩差不多就行,身体健康为主。”
纪兰陪着儿子又完成了余下的检查项目,又回到病房:
“血检结果上显示没有感染,医生也也说可能是外部刺激导致的胃炎。要是再有什么症状得再回来做一次胃镜。”
夏纪顶着八字眉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发誓一定好好养胃,再也不要做胃镜了。
人没什么大事就不好占着医院的床位了,观察一夜没什么变化,第二天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
走前纪兰还提醒道那把红伞还挂在床头。
母子俩急忙拿了伞,匆匆和正巧路过的负责夏纪的值班护士和另一名医生打过招呼后,便叫了计程车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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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家门,发现老爸守在门口。
平时没有半点硬气的细长的眼睛此刻却含有怒意,活像一只守株待兔的老狐狸。
“怎么不接电话,你带儿子去哪了?”
“我设震动了没听到啊。”
纪兰脚尖踩脚跟的胡乱脱着鞋,不以为意:“儿子没事,昨晚去了趟医院,太急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没等夏明清回话,纪兰又转向夏纪:
“你回房间好好休息,我跟你爸说。”
夏纪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脸愁容的老爸。
“爸,我真没事,就是胃有点难受。我先回房间了哈。” 拍了拍老爸的肩膀,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老爸很少见对老妈态度那么硬气的时候,可能他是真的很担心自己。也是,老婆儿子一起失踪,连个信儿都没有,怎么不急眼?
昨晚在医院里,夏纪理所当然的认为老妈已经通知过他了。胃炎也没什么大事儿,用不着家属都围床边聆听遗言什么的,所以想着老爸也没必要特意赶过来。
他半躺在床上,并没有抽出哪本书来打发时间。只是漫无目的把目光徘徊在书架上一排排历史传记野史小说中,同时耳朵留意着爸妈房间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
“你怎么……当初说好…!,我就是 …你不能……!”
看来老爸这回是真生气了。
也怪老妈那么粗心大意,医院响电话铃,也看看短信啊。
夏纪边寻思着,目光随机停在了一本《尚书益稷》的书脊上。
“明清……你小点声,小纪在……,我知道你……,心可她……”
老妈这会儿语气倒是心平气和些,到底不是她一个人被晾在家里苦苦等候。
等等… 心可?王阿姨?
夏纪的目光最后停在一本《庄襄王列传》上后停止扫描自己的书架了。
一下跳下床满脸狐疑的把耳朵贴在了墙上。
“。。。。”
传来的只有沉默,老爸没再接话了。
关王阿姨什么事?是自己听岔了?
夏纪一下联想到小霏那天在宿舍里没头没脑的那句 “你爸常在家吗” 顿时晴天一个霹雳。
我爸?和小霏妈妈??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能,一定是听错了,
可能刚刚说的是“兴许他”? “幸亏他?”。或者说的就是王阿姨但是别的什么事,是自己想太多了。
退一万万步,就是哪天老妈和公司里哪个小鲜肉传绯闻了,也不能怀疑自己那老实巴交的老爸会有沾花惹草的心思。
况且还是跟小霏妈妈?更更不可能了,那老妈就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了。估计早就把老爸大卸八块,而自己现在应该拿着尸袋到处搜集尸块了。
反正听着谈话也结束了,夏纪推开房门准备冲个澡清醒清醒。
温热的水蒸气里,夏纪头一次有意识的看向镜子里自己的身体。雾气里能看见大致的身形,
和他们都不一样…
那股夹杂着烟草味的玫瑰气息仿佛又缠绕在周围。把章雨制服的场景好像就是自己的妄想。
小霏之前那样说,他会不会其实内心深处和章雨的想法一样呢?
冥冥之中和小霏打架那天他充满厌恶和不齿表情,和章雨的表情重合了…
不会,不会的。
章雨那种垃圾怎么配和小霏相提并论。
这样自我安慰着,鼻腔却莫名一阵酸楚奔涌而上。
夏纪转过身背对镜子面向淋浴喷头,花洒开到最大,
任由水流在自己脸上飞溅,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