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宝石古堡中,阁楼处,忒贝斯勋爵夫人也起了一大早收集几天前晾晒的药材,听了林舒慕要带亚伯出门锻炼的想法,这个严肃的母亲沉吟了片刻,道:“新鲜的空气对亚伯的恢复很有帮助,你可以带他去进行一些简单的跑步运动,但不要让他的情绪太过激烈。”
忒贝斯勋爵夫人对待亚伯的态度不像是对待想要精心爱护的幼子,更像是对待珍贵的玻璃品。
对待身为女儿的林舒慕也是一样,女儿一夜未归,生死未卜,她表现得十分的淡漠。
不要让亚伯情绪太过激烈,为什么?
通过之前的《圣经》一事,让林舒慕知道每个角色的话都是有涵义的,也许亚伯情绪激动后,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
才刚进入亚伯房间,这个快乐的小猴就迫不及待的,抱着博德,绕着林舒慕打转。
“我们要出门是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细软的额发像花瓣一样漾开,“锻炼吗?我可以跑得很快,已经有十三个月没有走出房间了!博德和我都被闷坏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带你去锻炼的,亚伯,应该没有人告诉你的。”林舒慕的语气判断不出情绪。
亚伯藕一样的的胖脚,在地板上顿了顿。
完了,得意忘形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心里判刑。
好不容易,这个姐姐愿意陪他玩,又会,被当成怪物吗?
“学会偷听了?”背后的林舒慕语气愉悦。
亚伯错愕且惊喜的回头,逆着光的林舒慕蹲着身子,好像微卷的长发都在发光,她笑脸盈盈,轻轻伸手点点亚伯的鼻子。
“我们走。”她牵起亚伯的小手。
走出房门,林舒慕眼光瞥见,亚伯房间的墙壁厚得像城墙。
昨天晚上她就发现了,与其说这里是亚伯的安乐窝,不如说是软禁亚伯的囚牢。
自从亚伯上一次出门居然已经过去了十三个月,忒贝斯夫人丧心病狂的保护,换一种说法也可以叫禁锢。
他们害怕这个孩儿,所以不敢让他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和《圣经》有关嘛……
系统真是省事,直接给这个小孩取了一个和里面一则故事的主人公完全一样的名字。
一直细心保护着亚伯的忒贝斯夫人,又为什么在失踪的女儿回来之后,这么破天荒的,把这个面前看来毫无威胁,只是会听到三层楼上人们交谈的恶魔的弟弟,送到她手里呢?
林舒慕漫不经心的低头看了一眼看什么都满眼稀奇的亚伯,他半张脸肉嘟嘟的突出,像极了蜡笔小新里的人物。
很快,小家伙停住脚,抱着博德松开牵着她的手,摘下路边一朵开得正盛的蒲公英的花。
“姐姐,蹲下。”亚伯道。
林舒慕顺从的蹲下,任由小家伙笨拙的在她的头上插上那朵太阳一样的花。
细嫩的小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蹭着她的头发,她有一点痒,亚伯还没戴好,嘴里还嘟囔着这样不好,这样也不好看。
“亚伯王子,你为骑士授冠的时间太长,骑士都要睡着了。”她压着嗓音,粗声粗气道。
亚伯咯咯笑出声来,“姐姐骑士,你愿意永远为我效忠,为我付出性命吗?”
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话,估计是本骑士知识科普之类的儿童书籍,林舒慕心想游戏里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嘴上轻松的应道:“当然愿意。”
林舒慕玩过不少单机恐怖游戏,所有故事的开端都是出现了异变。
因为升级了五感,所以她的嗅觉和听觉都灵敏到了非人类的地步。
从今早开始,村庄的方向,血腥浓郁的恶臭像是喷涌的岩浆,一刻不停的朝古堡涌来。地底深处有躁动的生物在成群的流动,像是大地的血脉。
但地上的一切都美好如常。
林舒慕和亚伯开始沿着村庄的小路慢跑。
红宝石古堡的周围都是领土,被农民和自耕农们耕种。
有广阔的葡萄园地和小麦田,也有蔬菜地和果园。
中世纪的欧洲村庄都是自给自足的生态圈,磨坊、面包店、酒馆……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农民得凌晨四点早起,才能每天喝上鹰嘴豆和豌豆的薄粥。
慢跑的时候,不时有在田里挥洒汗水的农民和他们姐弟俩打招呼。
姐弟两人玩起了攻占城堡的游戏,此时正值金盏花王朝的玫瑰战争期间,林舒慕表演约克大公手下的一个贵族骑士,亚伯则表演玛格丽特女王的爱德华王子。
“你耍赖,爱德华王子今年才三岁,我可不记得他长得有这么高!”林舒慕作势要抓谷堆后的亚伯。
亚伯的脸红彤彤的,“我就是王子啊,姐姐刚刚说的!”
两个人在谷堆里嬉闹。
“这是我们今天晚上的床铺。”听见身后一个冷淡的,溪流一样剔透的声音。
陆逢戴顶草帽,拿个叉子,穿一身粗布的农民装,似乎刚刚在不远处收拾谷堆,面无表情。
烈日下他还是白得像永不融化的雪糕。
林舒慕也一瞬间切换到面无表情。
两个人在烈日下对视。
都没有眨眼。
“学姐!”不远处的大汗淋漓的李项认出林舒慕喊了一声。
也对,都是她爹的领地,遇见他们也正常。
江涵正盖着草帽在谷堆上呼呼大睡,被李项一锁脖子拖到林舒慕姐弟俩的跟前。
“原来你们的地在这里啊,离我们家还挺近的。”林舒慕心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李项默默心算了一下,红宝石古堡距离这里大概有五公里,其实也不算近,只是亚伯太久没出来放风,两个人晨跑跑着就到了中午。
“确实。”李项违心道。
“好像有人说,这些谷堆是你们的床,真是对不起,我和我弟弟打闹把它们搅乱了。”林舒慕笑。
李项无视身边默默释放寒气的陆逢,和因为被打扰了睡眠而在他耳边叫嚣着要他命的江涵,拿出了成年人的成熟,得体的解释道:“确实是我们的床,农民都是睡地上的,不像贵族有家具,我们还算好的,每天都能晒晒谷堆,不会在身上长虱子。”
“你们睡在谷堆上吗?”亚伯好奇问道。
“没错,想不想要参观一下哥哥们的家?”李项弯下腰循循善诱。
亚伯点点头,还摇着皱眉的林舒慕的手:“姐姐,我饿了,还想喝水。”
林舒慕为难道:“可是……”
陆逢一直绷着脸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李项拍了拍他的左肩,昨天晚上未痊愈的伤口痛快的再次裂开,从厚厚的纱布下流出鲜血。
陆逢嘶了一声。
“你们受伤了?”林舒慕就坡下驴的问道,李项可真是个会给台阶下的聪明人。
“是,昨天晚上杀活死尸的时候,田浩带人抢地盘,”李项顾及到小孩在场,低声道,“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想和学姐你探讨一下。”
林舒慕点点头,跟着李项他们回他们的住所。
陆逢他们住在酒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极其简陋,根本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茅草铺成床和席,围着中间一个三角木架,上面有个陶瓷炖锅,底下可以添柴。
他们平时就在麦草上睡觉和吃饭生活。
亚伯喝了小陶罐里干净的水后,就趴在林舒慕膝盖上玩她的长头发,时不时打哈欠。
李项熟练的在一块木板上切割一块不知道那里储存的五花肉,将它切成条状,放入加了水的顿锅中,然后加入鼠尾草,欧芹碎和一些装在罐子和碟子里的调料调味。
然后盖上盖子,不久,馥郁的香气,慢慢传出。
“这是从一位邻居那里学到的菜谱,欧洲中世纪的自耕农专属菜单。”李项一脸自豪。
亚伯和林舒慕捧场的拍掌。
“也是我们最后一块肉。”抱着剑的江涵无不惋惜。
“哎呀,多劳多得嘛,面包总会有,但漂亮学姐光临茅舍却是百年难遇!”李项勤劳得像个家庭主夫,此刻已经在切割一块发硬的褐色面包了。
“不要!”江涵被吓到鬓毛飞起,阻止李项的刀,“这是我们最后一块面包了!”
“不!我要切!让我切!”李项像直播间里给观众优惠的夸张主播,声嘶力竭。
在林舒慕看来高冷靠谱的江涵也毫无节操的给他搭戏。
果然,在这个游戏里有什么崩坏了呢。
“晚饭来我家吃烤羊排吧。”林舒慕淡定的喝茶,“还有葡萄酒喝哦。”
两个男生立刻默契的相互击掌庆祝。
陆逢则在她身边坐着,安静得像个木头。
“左手断了,肩膀烂了,却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药都没有上?”林舒慕虽然在说话,却不看陆逢,因为两个人已经同伴绑定的关系,她知道陆逢此刻的状态。
陆逢看着手,“我昨天晚上,第一次杀了一个人。”
“其实我们是有药的,”李项补充道,“完成一些支线任务虽然不会升等级,但是会给不少激励,我们的武器和药品就是那样来的。但是,老……陆逢不愿意涂药,也不愿意接骨,说是这样等三天。”
“把他的衣服扒了。”林舒慕面无表情的下命令。
“啊?”江涵和李项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烤羊排!”
“得嘞!”
噼噼啪啪,乒乒乓乓。
“没说扒裤子!”
陆逢的反抗微弱且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