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顺平呢？”
真人打了一个哈欠，感应到上方的咒力，他看向拿着毛笔练字的淀月，“他怎么和五条悟在天台？”
淀月熟稔地在纸上写出几个大字，“他在商量退学的事。”
“他不当咒术师了？”真人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冰的气泡水，喝了几口后又躺在沙发上，他看着淀月写字的背影，倏地问：“淀月，之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淀月抓着毛笔的触手停顿片刻，随后在纸上画着真人的Q版小人，一个是人类版本，一个是咒灵版本。
真人看了几秒，问：“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区别吗？”
淀月转过头，盯着真人端详几秒，又做出顿悟的姿态，而后在两个小人头上画了一个十字路口的符号。
真人疑惑不已，“这是生气的意思吗？”
淀月点点头，在纸上写道：“你一直在生顺平的气。”
“为什么？”
“因为他先死了。”
真人眉头微微蹙起，眼中带着一丝不解，又很快反应过来，“我生气另有原因吧。”
淀月用触手抓了抓头部，最后写出“不知道”几个大字。
真人长叹一声，“淀月你虽然活了比我久，但对于人类情感这块还是需要多多学习。”
水母在半空飘了几圈，写下一行字。
“你希望我讲话吗？”
“你可以讲话？”
淀月摇摇头，抽出新的纸写道：“理论上你可以改造我，让我讲话。”
真人沉思不语，半晌后才回答道：“不要。”
淀月抽出之前写好的纸，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WHY”。
“淀月如果会说话的话，顺平一定会很喜欢找你说话吧。”真人打开电视，“顺平经常说不过我，一定会找你帮忙理论，我才不想让顺平得逞。”
淀月在纸上迅速写道：“可是顺平也不希望我能说话。”
真人微愣，他望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
“顺平想要的是一成不变。”真人看向淀月写了一堆字的宣纸，目光落在那张写着“WHY”的纸上，“但这个‘不变’的界限只能由他来定，真是任性。”
说完，真人换着电视频道，找了一个做饭节目，抬眸才发现淀月一直浮在半空注视他。
“真人。”淀月取出手机打着字，“你确实变了很多。”
真人笑容渐渐收敛，“哪里变了？”
“你变得不爱吃了。”
真人嘴角微微抽搐，“淀月，外在变化对我来说不算是变化，我想问的是内在。”
淀月茫然地在半空转圈圈，半分钟后拿起毛笔在Q版小人头上的十字路口上画了爱心涂黑，而后递给真人。
“爱心？”真人第一次看不懂这只水母想要表达的意思。
淀月却没有再做解释，继续在纸上练字。
真人盯着图案陷入冗长的沉思，他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探店节目，正好讲到情侣特惠的甜品店，他嫌弃地换了台，又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咂了咂嘴。
“看来，退学手续不是那么好办啊。”
148
五条悟的人生说是复杂也算复杂，人生经历用三两句说不清楚。
可说简单也挺简单的，那就是亲手斩杀挚友，现在是最强咒术师兼高专老师，除了偶尔对高层那些烂橘子不满以外，生活很充实。
直到遇见吉野顺平。
这位少年重生的经历刷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告知他挚友的身体被奇怪的东西占用，他打心底感激吉野顺平但又保持着一分警惕。
但此时此刻，听见吉野顺平的话语后他的警惕完全消解，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他在最开始就听闻吉野顺平说了真人的存在，对于这位可以变成人类的咒灵他颇有些意外，但也没多么在意。
一直以为吉野顺平是为了摆脱真人才打算查清楚契约术式，但现在来看事情与他想得截然相反。
“你喜欢他？”他直白地问。
“不是喜欢。”吉野顺平纠正措辞，“我只是恨他而已。”
五条悟观察少年执拗的神情，缓缓勾起嘴角，问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因为契约术式也不能摆脱重生。”清晨的冷风打在脸上，远处的云层渐渐挤压，吉野顺平看向五条悟，“而且，我觉得这样才是完成作业的最佳办法。”
“作业？”
吉野顺平只是问：“老师，你认同我的做法吗？”
“这本来就是你的自由。”五条悟话锋一转，“但如果你们做了惊动‘窗’的事，不是太过分的话我可以袒护你们，相对的，你们也不要对我的学生们出手。”
吉野顺平点点头，又发给五条悟一个号码，“这是淀月的联络方式，有事可以问它，它活得比我们都要久。”
五条悟记下号码又删去，“卧底是谁？”
“机械丸。”吉野顺平把地址和日期发给他，“这是机械丸的藏身之处，到时候羂索会带着真人和其他咒灵去那里，希望老师你能够在那天直接抓住羂索。”
五条悟若有所思。
“你那天也会在附近吗？”
“我会让真人逃跑的。”
“如果他不逃跑呢？”
“不会的。”
吉野顺平说完，望着远处变黑的乌云，扯出诡异的笑。
“我永远都不会让他逃跑的。”
149
真人打了一声哈欠，他倚在书上，眺望破裂的堤坝还有倾倒的树林。
“这简直就像是高达一样。”真人指了指机械丸控制的机械，“这样看漏瑚可真小。”
羂索不动声色地打量真人，“你最近很忙吗？”
“也没有吧。”真人直接说：“你要是想打听和我同住的人，我明确告诉你，我和他在同居。”
“你们是恋人？”羂索随口问着。
“更像是炮友吧。”真人耸耸肩。
羂索神情有一分古怪，“之前的心理问题治好了？”
“已经找到原因了，是因为恋爱影响。”真人分析道：“只要了解爱情在大脑里的机制，就能很轻易解开。”
“也就是说你恋爱了。”
真人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树上茂密的绿叶，从树缝挤下来几点阳光跟着风闪烁，他眨眨眼，“这很像星星。”
羂索跟着仰头，刚发出短促的音节面色顿时一凛，他往后一跃，警惕地盯着凭空出现的五条悟。
“果然。”五条悟掀起眼罩，湛蓝的眼眸注视着占用着夏油杰身体的羂索，“这是杰的身体。”
羂索唤出可以飞行的咒灵，当即看向真人，哪知对方被一股黑色咒力包裹，被变大的水母带着往上方飞，表情也是一脸诧异但更多是幸灾乐祸。
另一侧和机械丸对战的漏瑚见五条悟突然出现，早就不见踪影。
羂索看着朝自己袭来的五条悟，罕见地体会到愤怒的情绪。
“哇，原来羂索还会露出那种表情。”
真人在半空看着下方炸开的烟雾，啧啧称奇，“不愧是最强的五条悟，直接把地面削成了两半。”
“喂！真人！”漏瑚从另一侧跳到淀月头上，紧张得声音都在发颤，“现在是什么情况？五条悟怎么来了！！！”
“其实我也不清楚。”真人努力仰起头，“没看见我现在被裹成春卷的模样吗？”
“就这点咒力你还挣脱不了吗？”漏瑚嗤笑一声，“我看你是故意看热闹吧。”
“也有这一部分原因啦。”真人笑了几声，“因为刚好发现夏油想要利用我们，现在有五条悟来制止他不是很不错吗？”
“什么不错啊！计划都毁了，不封印六眼的话以后只会诞生更强的六眼。”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也没办法封印了。”真人双手拼命从包裹自己的咒力中挤出，却又立刻被咒力缠上，他瞥了淀月一眼，对漏瑚笑道：“不然等五条悟死后，再重新制定计划吧，毕竟陀艮现在还太小了。”
漏瑚头顶冒着烟，明显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但看着被五条悟牵制住的诅咒师，他也别无他法。
“没有了夏油，不是还有宿傩吗？”漏瑚说：“如果放任不管，等宿傩彻底被五条悟杀死，那我们的机会就更少了。真人你现在不必伪装成人类，不如我们直接去——”
“啊，这个应该做不到。”真人打断漏瑚的话语，“我们不知道宿傩的立场，指望他不如靠我们自己。我觉得还是等个一百年，等五条悟死后立刻找到新的六眼继承人控制起来就好了，然后在这期间笼络其他更强的咒灵，至少咒灵不会背叛我们。”
“你说得也有道理……”漏瑚原本升腾的怒意慢慢熄灭，他们已经被淀月带离打斗的地方，看着不断缠绕在真人周身的咒力，他微蹙眉头，“但现在你是什么情况？”
“我被诅咒缠上了。”
“哈啊？你还会被诅咒缠上？”
真人只是笑着说：“对啊，是关于爱的诅咒。”
漏瑚常常看不懂真人，他愈发怀疑让真人当领袖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淀月带他们到了海边。
海滩旁设立了围栏，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标志，这里是一片无人海滩，花御和陀艮正在海边堆着沙雕。
漏瑚正要询问，就看见站在一旁的黑发少年，对方看起来是人类却又是咒灵，和真人的能力很像。
“果然是顺平你干的啊。”真人毫不意外，他踩在沙地上时那些咒力才散开，“特地瞒着我干这种事，你是有什么计划吗？”
“真人先生脑海中已经有计划了吧。”吉野顺平拍拍淀月的头，对漏瑚点了点头，“你好，叫我顺平就可以了。”
漏瑚没有理会，而是看向花御和陀艮，“你们早就认识他了？”
“没有，刚刚才正式认识顺平。”花御解释道：“偶尔听淀月说起过，这位顺平就是真人的恋人。”
“哈啊？恋人？？？”漏瑚吓得直接冒烟，他不可置信，看着了眼吉野顺平又看了眼没有否认的真人，他抚了抚发烫的头，“我觉得我得缓一缓。”
“不用缓。”吉野顺平拉住真人，黑色的咒力从真人的手臂爬上而后缠绕着真人的躯体，“今天我是来和大家做一笔交易的。”
“交易？”真人变回咒灵状态，做好随时变换形态的准备。
“花御先生，漏瑚先生，我会借用真人先生一段时间，如果有什么疑惑随时找淀月，它知道你们调查不到的信息。”
真人愣住，见吉野顺平理所当然地说出这些话语时，他花了几秒思索对方的意思。
“你是想和我私奔吗？”他问。
吉野顺平平静的面色一怔，冷下脸答道：“没有。”
“哈啊？”漏瑚完全没有明白这是什么状态，他瞪了真人一眼，“喂，真人，你不解释一下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真人一眼看穿吉野顺平的心思，“反正现在也不着急计划，不然我们还是放松一些，我就和顺平去……嗯……度蜜月？”
“才不是度蜜月。”吉野顺平被这个词汇吓到，情绪有一丝轻微的波动。
“不是度蜜月的话那是干什么？疯狂做OO吗？或者是你想让我穿上OO和你做OO，或者像是《索多玛的120天》那样把我OO——”
真人的嘴被咒力捂住，他看出吉野顺平的窘迫，故意说了几个污言秽语，来表示对吉野顺平的擅自安排表示不满。
吉野顺平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不等漏瑚和花御再说什么，他立刻带着真人离开。
漏瑚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见还在和陀艮玩沙雕的花御，他气不打一处来，“就这样让真人走了？”
“没事的漏瑚。”花御指着在沙地上写字的淀月，“淀月是从未来来的。”
“啊？”
漏瑚看着淀月写下的信息，他的大脑要转不动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顺平这么不喜欢他们吗？”
真人任由吉野顺平牵着，他慢悠悠地走在对方身后，望着远处的蓝天大海，闭上眼享受吹来的海风。
“淀月会处理好一切的。”吉野顺平幽幽地侧过头盯着真人，“还是说真人先生很想和他们在一起？”
“你这是吃醋？”
“不是。”
“口是心非？”
“不是。”
“你想带我去哪？”真人问。
吉野顺平停下脚步，忽然问：“你想去哪？”
“你不知道去哪就带我走？”
吉野顺平注视着深蓝的海面，“只要不引人注目，去哪都可以。”
“目的是？”
“我想和你一起活到最后。”吉野顺平紧紧握着真人的手，慢慢对上真人的眼。
海风吹散少年的黑发，掩去了对方的面容，真人看见藏在发丝下的双眸多了一丝神采，他微微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墨黑的眼眸此刻正倒映出他身后的太阳，而背着光的自己只剩下晦暗的剪影。
少年上前一步，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胸口，吐出的话语跟着海风吹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只要我们永远不死，我们就可以拥有无限的生命。”
那么重生也就不复存在。
真人微睁双目，心脏迅速跳动，灵魂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从冰冷的咒灵躯体中感受到了奇妙的暖意。
他盯着少年黑漆漆的脑袋，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不然去吃甜品吧。”
“甜品？”
“我之前看电视宣传，附近正好有一家甜品店在做情侣优惠的活动，我们去吃的话刚刚好。”
“你还能吃吗？”吉野顺平抬头问。
真人向前走着，“为什么不能？我之前发现了，和你一起吃就不苦了。”
吉野顺平跟上真人的脚步，他淡淡一笑。
“……好，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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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六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