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暄宁蹙着眉，看着司落。
司落叹了口气，解释道：“九殷告诉我的，他生怕你出事情，就把此事告诉了我和景容。”
亦暄宁看向景容，景容点了点头，缓缓道：“确实的九殷所说，”他顿了顿，“九殷说的……是真的吗？”
还没等亦暄宁说话，司落先开口道：“九殷诡计多端，天道真的会将此事压在一个人身上吗？怎么有人会心甘情愿自己去死。”
司落话音落地，整个玉尘殿就没了一点儿声音。
景容的目光落在了亦暄宁身上，司落的眼神却落在了琉璃瓶中。
亦暄宁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看向司落，司落的手指拨弄着那些摇摇欲坠的梅花。
亦暄宁心下沉了沉，移开了目光，淡淡道：“九殷所说不假，我确实是……”
“是真的又怎么样，没人会这么傻，真的为了那破石头自杀吧。”司落打断道。
司落不想听到亦暄宁说什么真假，他怕亦暄宁真的会为了什么百姓、天下，而真的去给那破石头陪葬。
怎么这天下安危就系在了亦暄宁一人身上，凭什么就要他死，人就该自私一点儿，什么狗屁的心怀天下。
司落越想越生气，但心中的气也不知道向谁撒，手中的动作便重了些，红梅花瓣撒了一地，琉璃瓶中便只剩了光秃秃的枝干。
亦暄宁看着一地的红梅花瓣，心中轻叹了口气，剩下的话便也没再说出口。
景容看了看司落，又看了看亦暄宁，干咳了两声道：“九殷能不能成功还说不准呢，再说了，咱们这么多人，九殷还能翻了天不成。”
亦暄宁和司落还是没有说话，一人拨弄着那些落了满地的红梅，一人就静静地看着。
景容看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这气氛实在难受的很，便嘱咐了几句先走了。
景容出了门，这玉尘殿更冷清了。
亦暄宁的目光越过司落看向殿外，几片雪花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微凉的风直直地吹了进来，轻盈的雪花被微风裹进了殿中。
亦暄宁收回目光，看着司落道：“怎么了？”
司落抬眼看着亦暄宁，轻声道：“我能……看看那只青鸢鸟吗？”
亦暄宁：“……”
这是什么无礼的要求！
那只青鸢鸟在亦暄宁脖颈后，要求尴尬，位置也尴尬，亦暄宁刚想拒绝，但他对上了司落委屈的眼神……
亦暄宁顿时有些无语。
也不知是因为因为从前记忆的影响，还是司落的眼神让他不忍，亦暄宁将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亦暄宁转过身，背对着司落，道：“就在后脖颈出。”
司落伸手轻轻撩开亦暄宁的头发，露出的脖颈白皙纤细，上面确实有着淡淡的白色痕迹，像是浅浅的一道疤痕，一半被遮在了衣领下。
司落目光从那痕迹上移开，开始寸寸地看过眼前那脆弱的脖颈，像是落雪撒上了夕阳，微微透出些绯色，可爱极了，司落觉得自己一手就可以将其握在手中。
“看完了吗？”
司落的思绪被亦暄宁不耐烦的声音打断。
如墨般顺滑的发丝从司落的手中滑出，他轻轻捏了捏空荡荡的掌心。
司落懒懒道：“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不像是青鸢鸟，你别是认错了。”
亦暄宁：“……”
这小妖怎么还是这么无赖……
亦暄宁：“被衣领遮了大半，只露着个脑袋，你就确信不是？”
司落顺嘴道：“那你把衣领拉下来，让我看看身子，不就看清了吗？”
话刚说完，两人瞬间都静了下来，司落一低头只觉得自己话说得不合适，他尴尬地笑了笑，还好亦暄宁背对着他。
司落找补道：“我是说那青鸢鸟的身子……”
亦暄宁：“……”
更尴尬，更奇怪了。
亦暄宁背对着司落叹了口气，他只想甩开这尴尬的时刻，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多了。”
“你……一直都在吗？”
“一直都在。”
亦暄宁不知道司落是否还有以前的记忆，但他记得司落好像说过好像来过这里。
司落是想起了什么吗？
亦暄宁不想直接去问司落，那些回忆忘了便忘了吧，本也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忘了他或许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但司落这么熟悉玉尘殿，还可以取出梅花林中的梅花酒，还有他们之间做过同样的梦，甚至他们可以互通识海，难道司落真的什么都没有察觉吗？
还有那一夜……
那一夜司落闯进他的寝殿，司落在他床边吞吞吐吐没有说完的话，还有那句“哥哥，我好想你。”
那晚之后司落的反常，司落说“红梅林都认识他，自己却不认识，他很伤心”。
司落绝对知道些什么，而且在他之前就知道，司落是没有忘记，还是像他一样突然记起。
亦暄宁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攥着，手心也被自己划破了皮，他的心跳得极快。
自己是真的希望司落完全都忘记吗？忘记玉尘殿的种种，忘记他，忘记他们。
亦暄宁回过身来，他看着司落，他认真地想从司落的眼睛中得到答案，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出。
亦暄宁心中的不安到了极点，他看着眼前一身红衣的司落，像是穿越了时间，回到了过去。
那红色的朱砂耳珠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亦暄宁的眼神被定在了司落的左耳上。
那是他送给司落的珠子，竟然一直都在司落身上，那么……，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司落还记得他……
“怎么了？”司落突然出声道。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耳上的珠子，看着亦暄宁道：“这珠子……有什么问题吗？”
亦暄宁自知失态，他移开了目光，淡淡道：“无事，这珠子……旧了些。”
司落挑了挑眉：“一直带着，好些年了。”
亦暄宁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从何处得来。”
“我师尊送的。”
亦暄宁喉结动了动，淡淡道：“你师尊是何人。”
“师尊，你怎么还不认我。”司落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