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警告,检测到意外剧情发生。宗临提前进阶元婴期,此乃重大失误。】
【叮,该失误无法解决,经鉴定不属于宿主主观行为,宿主无需承受惩罚。】
【系统出现大量报错,将自动进入关闭状态,重启时间待定。】
吴惑听着系统里源源不断地警报声,便知道对宗临还活着,松了口气的瞬间又提起精神,因为系统被迫关闭,意味着他没办法从系统获得帮助。整个蓉城的魔修正慢慢朝正门口围了过来,纵使有他的阵法能抵抗一会儿,但现如今已经慢慢开始有魔修能触及边界,正在破坏防护阵法。
既然宗临和瑶姬的战斗宣告胜利,那么他们这边的战场也该速战速决。
何雨清双手持着斩魔刀,那柄大刀在他手上仿佛有开天辟地之能。
阎魔慌乱地接着对方的招式,心里顿时沉了下去,心道:此人不是已经心血耗尽,如此这般强悍的威压又是什么?
何雨清身上满是伤痕,脸上的颜色苍白得已无人色,额头上流下的血几乎要糊住了他的眼睛,从肉眼看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手上的动作没事人一样,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一般,那对双眸也异常的锋利,
再仔细一看,能看见何雨清身上缠着密不透风的丝线——
阎魔喃喃道:“丝线?”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何雨清的身后,正跪倒在地上大喘气的吴惑,这个自始至终看似无害的,却频频给他们带来麻烦的不知名修士。可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他却只觉得没来由的恐惧。
何雨清这次冒失的行动,虽然打乱了吴惑的机会,但是幸好阵法是提前布置好,丝线在殷苑救治的过程中就已经牢牢地缠在何雨清身上。因此,他能利用阵法的力量支持着何雨清保持正常的动作,不过这种方式需要抽取他一部分自身的灵力。虽然自己的灵力多,但是支持一个化神期的修士终究还是有些困难。
不过,也正是因此,攻守之势彻底改变了。
何雨清还有时间调笑道:“小兄弟真是阵法天才,若是早生个几年兴许还能招你进我麾下。”
吴惑喘着气,一只手捂着心口:“你给我……速战速决!”
何雨清侧着脸看他,脸上带着笑意,但眼里却多了几分认真:“辛苦了,接下来请替我好好撑住,就当是还那顿饭钱了。”
他张望四周,果然没看见殷苑的身影,忽然有一阵失落,可随即收敛了笑容,整个人的气势都沉了下去,双手紧紧握着刀柄,目光锐利地看向了阎魔:“我想下去陪她了,不过在此之前,先要将你首级斩下。”
何雨清没有任何动作,可他周身气势却在一点点的上涨,这是他在一步步解开自己灵力水平限制的前兆,不过,这需要消耗吴惑大量的灵力。
吴惑已经说不上话来了,巨大的水平差距是他和何雨清的巨大鸿沟。何雨清仅仅只是解锁了金丹期的修为,便叫吴惑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他几乎整个人都趴在地上,感觉四肢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因为灵力的融合,何雨清脑海里的记忆也渐渐朝他涌了过来。
那是仿佛是浓稠至极却又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的黑夜,心口仿佛被一道轻飘飘却又不致命的细绳勒紧,密密麻麻的情感铺天盖地。
眼前闪过一道画面。
那是年轻时的何雨清,意气风发,彼时他还不是蓉城城主,眉眼依稀有如今的神采,但看上去并不会那么凶悍,倒是有几分君子的底色。
他在一众将士当中力排众议,执意要前往三小秘境截杀苗疆圣手所在部队。
临行前,前蓉城城主将一把刀交到了何雨清的手上:“此去危险重重,我将此斩魔刀赠与你,祝你功成名就。”
何雨清脸上带着青涩的笑容,那是对强者的敬佩以及被敬仰之人赠物的喜悦,他连忙双手奉上,接过了那雕刻着他命运的宝物,仿佛挂上了一生的诅咒。
画面一转,却落在山洞里,外面晴空万里。而何雨清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吊死在树上的尸首。
“前辈?”
何雨清连忙冲了过去,将圣手从树上的藤蔓解了下来,哪怕双手被藤蔓的倒刺扎得血流不止,可他置若罔闻。
可圣手已然没呼吸。
吴惑的脑海里被何雨清的记忆填满,因为傀儡阵的缘故又被迫对何雨清感同身受,因此如今的他感受到莫大的痛苦。
“接下来,我要解锁元婴期修为。”何雨清在脑海里想着。
完蛋,就连金丹期都如此痛苦了,元婴期该是什么样的?
可没等吴惑细想,脑海的画面再次变化。
似乎有的人在抽泣,有的人在嚎啕大哭,周遭人议论纷纷。
可何雨清目光所及只有身前的这个棺材,棺材中静静躺着的是半截前蓉城城主的尸体。
“该怎么办?城主竟也敌不过。”
“魔修已推进至关口,虽已成功截杀了那圣手,让那魔修攻势有所减缓。可如今第八殿似乎也正式介入战场了,气势汹汹地朝蓉城来了。”
“群龙无首,该另立新主才是。”
何雨清只是看着,周遭的颜色仿佛在那一刹那褪去,直到有一人忽然握住了自己的手,并将它高高举起。
“怕什么!”那个握着自己手的男人,语气高昂地说道,“敢问此人与魔殿阎魔相比,孰优孰劣?”
众人的目光都聚拢向了他。
何雨清下意识慌张了一瞬,但是那个人却坚定地拉住了。
“自然是何将军……”
“可是,他资历尚浅……”
男人又问:“蓉城之中还有第二个不过弱冠便已是元婴后期吗?”
众人当即哑了声,在座不少人论资排辈都比他年龄大,但没有一个修为比得上他的,若不出意外,何雨清迟早会突破元婴期成为化神修士。
“何雨清,弱冠之龄便已经是元婴后期,担任前城主副将一职,恪尽职守,固守蓉城,曾孤身一人潜入三小秘境,截杀化神期的苗疆圣手,此非天佑我蓉城?”
何雨清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说:不是的,他没有截杀苗疆圣手。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愿意听到这样的话。
“我推举何雨清,为我蓉城下一任城主!”
就这样,何雨清被无数双手托举着坐上高位,从意气风发少儿郎被蹉跎成喜怒不形于色的蓉城城主。
直到他第一次遇上殷苑之时……
何雨清听闻有间新开的医馆,大夫是一个异族女子。彼时战争并未吃紧,但是何雨清还是留了个心眼,便装前往一探究竟。
烈日当空,但医馆门前已经排了不少的人。
恰好见一男人在门前争执:“让我家少爷先,你个凡人家家看什么仙医?”
原来这医馆行医需要排队,而这男人的主子是个仙修,自觉身份不凡,想要插队。
只见,被他推攘的老婆婆连连后退数步,连脚都站不稳,险些摔倒。
殷苑却走了上去,伸手便是要给老婆婆把脉。
那老婆婆顿时面露难色,看了一眼男人,又看了一眼殷苑,顿时缩回手,叹了口气:“仙人,还是别为老朽治病了,老朽不过是个凡人。”言外之意,别为了她得罪了仙家。
何雨清没想到能在蓉城看了一出好戏,便将那少爷的长相记得清清楚楚,想着等后面再来治他。
可殷苑面容慈悲而平静,仿佛一道包容万象的湖水。
只见她毫无芥蒂地握住了老婆婆的手,任由泥点沾染她干净的衣物,轻声道:“仙人,凡人,不都只是人吗?”
“我只救人,不救仙。”
那一幕宛如圣人救世。
仿佛那一刻,强行加诸于他肩上的大山土崩瓦解。
兴许,我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仙人亦或是凡人,不都只是人吗?城主亦或是城头小兵,不也都只是有悲有喜的人吗?
不知为何,那些质问,叫嚣声,战场的轰鸣与刀剑声仿佛都在远去,只留下方寸之间,那一个瘦弱且坚持原则的身影。
可这一切分明毫无缘由……他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名叫“心动”。
……
何雨清:“接下来是化神期!小兄弟能撑住吗?”
吴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甚至连脑子都因为被纷乱记忆而卡壳,甚至没有回应他,只是本能将自己的灵力借出去,眼前再次虚化。
是深夜,已经是两人成婚之后,何雨清因身上受了重伤而被迫从前线退下来,但仍然披星戴月地赶回蓉城。
而老管家见状,连忙从屋内赶了出来,接过他的头盔。
许是近乡情怯,又或是才刚结婚变将人丢在一旁,心里满是无奈和愧疚,他走到城主府前,一时竟没敢走进去。
管家不愧是跟着城主最久的人,闻言便只是道:“夫人食欲不振,吃食比平日了少了半碗。”
何雨清闻言便再也安奈不住了,连忙走了进去。
管家却再次拦住了他:“城主,别吓着夫人。”
何雨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那道血淋淋的伤口,闻言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我只是看看便走。”
管家便退下了。
何雨清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前,双手撑在门框上却迟迟没有推门而入,心想着:夜深了,不如明日……是否该去寻个大夫,把伤口遮一遮……
他心里九曲十八弯,可房内却率先传来了异动。
何雨清连忙推门而入,却见殷苑一阵惊慌失措。
“怎么这般毛手毛脚的,是近日累了吗?”
那晚,他们难得聊了会儿天。
何雨清也做了一个决定:他想在修养伤势的这些天里好好陪陪殷苑。待战事过后,他要辞去城主一职,好带着她游山玩水。
莫要苦了她……
可惜事与愿违,第二日,他再次披挂上阵。
临别时,殷苑脸上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般,笑着说了一句:“城主保重。”
何雨清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了喜色,惹得周遭将士一阵揶揄。
没成想,这一眼成了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