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常魚十六岁了。
不知不觉中,常魚脾气变得越来越差,一点小事就足以让他厌恶这个人,严重时更是想杀了那人。
他越来越讨厌去沉学堂,他讨厌和那群弟子在同一个屋檐下,讨厌他们突然来的示好。他想杀了时郝,杀了那些欺负过他的人。
不过他并没有去实施他的这些想法,一来云天宗宗戒备森严,一个弟子死了就会彻查到底,他不想直接去送死,他还有仇未报。二来常亭晚希望他做一个好人,不希望他乱杀人,以至于从来没有告诉她外界所发生的事,为了就是不让他受外界污染,每次想作恶时常魚就会想常亭晚所说的话。
但林无眠不知道的是,常魚经常去万蛇洞里抓他的蛇孙蛇媳来饮它们的血,常魚痴迷这种味道,他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变得这般嗜血。
这一年,大师兄时安回来上课了,这无疑是常魚这几年里最开心的一年。
那天,常魚依旧第一个走进沉学堂,发现自己桌子旁连接着另一个桌子,就好像当年四个桌子连接在一起一样。他有点恍然,不知道要想什么,要说什么,忽然间肩膀被拍了一下,转头看见十八岁的大师兄,他有些恍惚,更多的是迷茫。
上一次见双方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如今再见已是少年模样。
“小鱼,好久不见。”
师兄先开了口。常魚没有说话,鼻子酸的说不出话,他怕一开口就哭了出来。常魚也想不明白,他怎么这么爱哭。
见常魚不说话,时安笑着说:“怎么一见师兄就不说话。怎么.......”话未说完,常魚便抱了上去,然后开始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下山的,我不应该乱跑的,就不会害得你们......呜呜呜......”常魚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时安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着,温柔道:“不怪你,我和你师姐从未怪过你,我想时幸也不会怪你。不必责怪自己。”常魚并听不进去,依旧一个劲的哭着说对不起。
沉云长老走了进来,见故人重逢知晓他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识趣道:“今天给你们俩请假,好好去叙叙旧。”
他们来到以前经常来的玩处,旧地重游却少了两个人。两人面对面坐着,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又好像相对无言,时安先开了口,“这几年怎么样,都长这么大了,比师兄高了好多,刚刚师兄都没敢认。”
时安明明也才十九岁,说话却像个长辈模样。
“挺好的。”
“又骗师兄,我看你过的一点也不好。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净让师兄师姐操心。”时安故作生气的模样。
“嗯。”常魚默默低下头。
“这几年,一个人辛苦了。”
时安打听了,确确实实知道常魚过的并不好,常亭晚依旧没有回来,他一个人一直在竹峰。再加上时郝他们,这个师弟过的并不好。
“不辛苦。”
“你就没有什么对师兄说的吗?”以前最不爱说话的就是自己了,如今到都是自己在说了。
“师兄,你的伤怎么样了。还有师姐的,你们现在伤势如何。”
“好了,全然好了。不要担心了。”时安笑着回应,生怕常魚又愧疚。
“我听说师兄断.....断手断脚。”常魚又开始面露难色。
“是这样没错,哈哈哈不过师尊已经帮我接好了,好师弟,不要担心了。”说完时安站起来手舞足蹈,“看,师弟,能用。”
他又回来坐着,“时念嘛,她还在闭关,不过我去见她,她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哎呦,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见到师兄不开心吗?”
说着便搭上常魚的脖子,“走,起来。师兄饿了,带师兄去汤食堂。这么多年我都记不得路了。”
时安回来后,常魚不再是一个人。他们之间没有隔阂,如当初一般。不过时安作为云天宗的大弟子,事务繁忙。很少有空闲时间去找常魚,再加上他已十九岁,不用再去沉学堂学习,他们能相处时间变的很少,不如当年。
日子如常,常魚越长越标致,长相在云天宗渐渐出了名。他慢慢有了许多追捧者,男女弟子都有,经常被女弟子围起来借询问功课或术法之名放花痴。即使有的人还是依旧不敢靠近他,依旧会远远的驻足观赏他的美貌。
常魚的确实很出众,十七岁便身高八尺,在众弟子中格外显眼。
常常高束马尾,远看之时只觉少年意气风发,近看才发现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窝,极其高挺的鼻梁,下颌线利落分明,睫毛又茂又密,皮肉紧紧的贴合着骨头,如此高级的骨像,极像西域里走出来的美人。
又因他总是一个人,又沉默寡言,时常面无表情,眉峰轻轻蹙着,又因睫毛很长,总是垂下来,给人说不清的怅然和悲伤。
十七岁那年,常魚突然变得开朗幽默起来,他慢慢的和宗内的弟子打成一片,会主动帮他们补习功课,会在被女弟子们包围时会同她们开玩笑打趣。每每笑的阳光灿烂,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让人觉得他早已放下过去,回到原本的样子。
可常魚这种转变的性格时安只觉得不对劲,但他并不知道常魚为何这样做。
他小时候也不这样啊,他记得小时候的常魚是腼腆,总是害羞不爱说话的小男孩。总要时念逗着才说出几句话。
常魚的某些行为却真的会让时安不舒服,如脸上挂着一副笑容嘴里却说着残忍的话,但他也从未与常魚表面说过,他开始有些担心常魚的心理状态。
正逢今年的拭仙大赛在云天宗举行,这让时安忙不过来。既要整理好这次要来参赛的人员,又要带领弟子去迎接他们并安排住所。来的不仅有各地的大小宗门,人间的皇亲贵族,还有许多各路的散修。
不仅如此,还要防备一些妖魔鬼怪混进来,一切都要严格按名单的来。
还得管理秩序防止他们法力无边伤及无辜。总之许多重任都堆在了他这个大师兄身上。
这几天云天宗上上下下都在忙于准备拭仙大赛,全宗门都下发通知都停止修炼和上学,常魚便一直呆在竹峰里。
为什么不去帮忙呢?常魚只听到停课通知,并未知道要去帮忙这事。说到底是时郝故意拦着人不让和他说的。
要不是时安来找他诉苦,他都不知道这种事还得弟子操劳。
虽说宗门停止修炼,但他一个人在竹峰,练不练又有谁知道了。
这一天林无眠变成小蛇又在屋外晒太阳,常魚则是在竹林里练剑。常魚虽然才十七岁,却已经到了元婴后期。不过他一直掩藏自己的修为等级,除了林无眠,在外人面前只是一个炼气期的花瓶。
许多男弟子因嫉妒他受女弟子的追捧,受许多人的欢迎,便时常嘲讽他只是一个靠美色混迹宗门内的花瓶。时郝自是看不上他的,也不知这些弟子是抽了什么风还是没有自主能力,非要搞什么小团体,认一个老大。
明明在造谣事端过后风平浪静几年,现在又有一个以云天宗二弟子时郝为头的群体,这个群体多数人多数看不惯常魚。常常当着许多弟子出言嘲讽常魚。
好在这个群体人数并不多,还是有许多站在常魚身边的弟子。有的弟子会为他打抱不平,甚至会发生肢体冲突。有的弟子也会为他解释说:“常魚师弟的师尊常长老便出去封印大魔头,要是没有常长老你们能活到现在吗?”
“常魚九岁就没有了师尊,我九岁之时都尚未筑基。常师弟一个人在竹峰修炼都能到炼气期,他根本就不是花瓶。”
“常师弟真是美貌与实力并存,我真是更喜欢他了。”
“无论你们怎么说都改变不了常魚师弟在我们心中的模样。”
“常魚师弟常常为主动我们讲解功课(不是),他学习排名一直都是第一,明明是美貌与实力并存的男子。”
“啊啊啊,我好像更喜欢常魚师兄了。”一位小师妹发出尖锐的叫音。
“.......”
即使时郝的小群体经常被怼的哑口无言,但依旧阻挡不了他们的大嘴巴。这次不行,下次还要说。这次也不行,下次也要说.......
即使到现在,常魚都不知道时郝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怨。从他三岁进学堂就恨他到现在。
看着这么多人为常魚说话,虽然知道大多人都是因为了他的长相或是因为他是常亭晚的徒弟,但时安还是有些感慨的,他慢慢觉得也正因如此常魚才变得开朗起来,他也为此感到开心。
这一天,微风徐徐,竹叶被吹得丫丫作响。
常魚一袭黑色玄衣,手中的适元剑随身上的动作不断的摆动,带起来的气流卷的周谴的竹叶纷纷避让。常魚在交错的竹影间游走,每一次转折黑色的布料随着他转身的动作清扬,劲瘦的腰身,挺拔的身姿,再加上那一张极其妖孽的脸,极像画图中的美人舞剑。
收剑之时空中的竹叶全然在空中变成齑粉消散在四周,全然不知这一切全被时安尽收眼底。
常魚转身,发现时安在不远处的亭子坐着,便走过去,虽然脸上笑着,却恭敬道:“师兄今日怎么想的来我这了。”说着便坐到时安对面。
时安故作很累的样子,哀声道:“这几天云天宗可是忙死我了。来你这偷偷闲,休息一下。这几天怎的不见你过去帮忙。”
“嗯?帮什么忙。”
看着常魚一脸懵的表情,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脸生无可恋的说“应该又是时郝他们。”
常魚还是笑嘻嘻的,倒是已经习惯了。“没事,现在知道也不晚。”
“不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师兄可帮我寻一个?”
“明日便要打开山门迎接远客,这可是一个的大活。届时我将带领几路弟子为他们安排住处。你要是去了我可要省不少力。”常魚这要去,那些女修士可不尽要常魚招待。
“多谢师兄。小鱼恭敬不如从命。”
“这剑,我以前从未见过你用。可是哪个小师妹送与你的。”时安调侃道。刚刚看常魚用的出神入化,如火如荼,便想问问。
常魚把剑围裹在自己的腰身上,常魚的腰又细,这剑足足绕了两圈。
常魚从腰身抽出剑来,笑道,“这剑乃是师尊临走前所赠。前些年不知上进,便没有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