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儿等在房外。隐约有窸窸窣窣响传来，似是穿衣声。
她双手互相扣在一起，紧张的放在身前。小姐应该成功了吧？花了那么多钱，费了如此多心思，若是没成功，实在说不过去！
焦急等候时，房门从里打开。
姜儿以为是自家小姐出来，笑着转身，一句“小姐”才到嘴边却看见了张面无表情而陌生的面孔。
嗯？这是谁？这不是陆林淮！
褚慕远坦然自若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迈着大步走出，很快离去。
随后，萧淡云才出来。她紧了紧衣裳，左衣袖被撕破开一条，她努力将其掩住，让破了的地方不那么明显。
姜儿错愕震惊又疑惑：“小姐，方才那是……”
萧淡云捂着衣袖：“姜儿，我想，我死定了。”
姜儿很懵：“啊？”
回到萧家，萧淡云让姜儿为自己准备沐浴的热水，之后便闭门不出，连晚饭都没吃。姜儿担忧，却又不好在这时询问，怕戳到她痛处。
毕竟当时从房中出来的人并非陆林淮，而小姐那时候神色有异，连衣裳也破了……
叶姑将萧淡云这边的情况告知柳艳青。知晓萧淡云的算计落空，柳艳青心情大好。看她那反应，大概是被夺了清白，对方还不愿负责。
如今她除了乖乖听话嫁去陈国公府，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若是早些听话，也不至于失去清白。不过，还是得抓紧将她嫁去陈国公府的事定下来，免得到时候事情暴露，反倒是坏了老爷要结交陈国公的这件大事。
是夜。
明月悬挂，夜色静谧，只有几缕晚风时不时吹动院中大树上簇拥的树叶，发出些微沙沙声响。
屋内的萧淡云全无睡意，心中的恐惧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无限放大。她不由抬起手环抱住胳膊，双腿不自觉蜷起来，将自己缩成一团。
和褚慕远那个疯子扯上了关系，她死定了吧？他会不会报复自己？会不会将自己与他已有肌肤之亲的事说出去？万一事情闹大，她怎么办？她在这个家本来就没有什么位置，若是名声损毁，她怕是会被赶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
萧淡云眼里噙着泪水，忍不住颤抖起来，却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事已至此，她深知哭没有什么用，只能赶紧想办法，想出一个勉强能用的法子……至少、至少要保住性命。
可除却传言，她对褚慕远一无所知，压根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又该怎样去说服他帮自己。
淮安王府。
褚慕远忽的从梦中惊醒。睁眼入目一片漆黑，稍许月光自半开的窗子透入屋内，清浅寂静的落在躺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方才的梦里，他见到了在长公主府与自己云水之欢的萧淡云。他看见她躺在自己身下，潮红的面容上带着持久不散的娇羞，漂亮的眼眸中氤氲着一层水汽，楚楚可怜的看着他，红唇启动，像是在说着什么。
但当时的褚慕远没听清。而梦里的他也没有听清楚。
梦里与她纠缠，出了一身汗。而他抬手抹了下额头，竟真有汗珠渗出。
低头垂眸，有地方昂首。
褚慕远闭上眼，手臂盖在脸上，在寂静幽暗之中发出一声无奈叹息。
翌日，褚慕远坐在书房中，神色恹恹。
他眼前一圈乌黑，耷拉着眼皮，整张脸上明显的表露着他“没睡好”三个大字。昨晚好不容易再度睡着，结果又梦见了那个女人。
他想，定然是因初次与女子有肌肤接触，才会让她两番入梦。等清醒了，就不再有事。然而到了此刻，他依旧想着那个看起来柔弱无力的女人，她那想哭却不敢哭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褚慕远淡淡眨了下眼，拔出匕首，漫不经心的戳中面前的苹果。然后拔出来，又戳下。如此循环。
没多久，原本红润的苹果已是千疮百孔。
有人过来，在桌前站定，拱手行礼：“世子，您找我？”
“武二，”褚慕远抬眼：“帮我去查一下叫萧淡云的女人，她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
武二微诧：“萧淡云？是哪家的姑娘？”
褚慕远顿了下：“忘问了。”
“所以需要去查。”他补充：“牡丹宴上，她也去了，查查哪家府邸姓萧，看看他们有没有女儿去过牡丹宴。”
武二拱手：“是，属下这就去。”
褚慕远手中匕首丢出，准确无误戳中苹果正中心的位置。他看着泛起寒光的匕首，低声轻喃了句：“萧、淡、云。”
此刻正在房中发呆的萧淡云没来由的一阵战栗，身体忍不住抖了抖，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心下一沉，这绝非是吉兆，感觉有坏事要临头！
片刻后，柳艳青到来，一如之前那般面带微笑看着萧淡云，笑得温柔，好像是位疼爱女儿的慈母。
萧淡云抿唇，努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应对：“淡云见过嫡母。”
“都说了，一家人，不必行礼的。”柳艳青拉着她的手坐下：“先前和你说的准备给你定个亲事的事，你还记得吧？”
“紫媛和依薇的亲事我也差不多要给她们定下了，你这边呢，我之前就和老爷商量过，你是庶出，这亲事不好找，但是吧，还是有不错去处的。”
她面带微笑注视着萧淡云：“陈国公府，你听说过吧？那可是高门权贵，你嫁过去，必然能享福，将来吃好喝好，富足余生。”
萧淡云保持着笑容。
这么迫不及待吗？她两个女儿的亲事都并未真正确定下来，她就急着要把自己和陈国公的事给坐实。是担心自己会跑了？还是……
她放在身前的手不自觉紧了紧，紧张与慌乱自心底而生，莫名有些害怕。难道是自己在牡丹宴上的是被柳艳青给发现了？
心中疑惑尚未说出口，又听柳艳青说：“淡云，嫡母的一片苦心，你应该能理解吧？”
她抓起萧淡云的手按在手中，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有些事，嫡母觉得还是不要闹大比较好，咱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萧淡云：“……”
果然，她知道了。
也是，自己近日行为有异，姜儿又总是不在府中，她掌管萧家后宅那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察觉。如今她没有直言戳破，无非是想借着此事逼自己就范，让嫁去陈国公当填房这件事变得轻松些，免得自己垂死挣扎，坏了他们要结交权贵的好事。
见萧淡云不说话，柳艳青又道：“给你三日时间考虑，若到时候你还给不出个确切回答，可就别怪嫡母没有给你机会了。”
她笑着松开手：“淡云，你向来乖巧懂事，什么都听嫡母的。这回，也希望你做出让嫡母满意的决定来，可别伤了我的心。”
萧淡云：“……”
午后，武二回到淮安王府。
书房内，褚慕远正在看卷宗。
武二放轻脚步走进去，等褚慕远看完手中那一份卷宗后，他才开口：“世子。”
“属下按您的意思去查过了，昨日去牡丹宴的萧家府邸共有三户，其中一户去的是位公子，另一户去的是个已经嫁人的女子，最后一户，是户部侍郎萧家，他家中的三个女儿昨日都去了牡丹宴，萧淡云是萧家的第三个女儿，庶出，生母早逝，不久前才及笄。”
“属下去打探消息时，听说萧家主母正在为家里的女儿挑选合适的夫婿。”
户部侍郎府的女儿啊……
褚慕远合上卷宗，往后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武二看着褚慕远：“世子是对那位萧三小姐有兴趣吗？”
褚慕远抬眼：“我有说过我对她感兴趣？”
武二立即低下头：“属下猜测而已，请世子恕罪。”
“没什么罪要恕的，”褚慕远声音淡淡：“我昨天晚上梦到她两次，你觉得这是我对她有兴趣的意思吗？”
武二稍愣了下，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褚慕远，又小心着回答：“属下觉得，应该是……”
“世子是在牡丹宴上见着她，心中欢喜吗？”
欢喜？大概没有，在这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她是谁。
只是没来由的总是想起她。包括现在。
褚慕远问：“她家里准备给她定亲？”
武二眼珠动了动，犹豫了下，如实相告：“不算是。”
“她两个姐姐的亲事由主母张罗着。但她，好像要被萧侍郎嫁给陈国公当填房……”
褚慕远目光骤沉。
武二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听说，并不确定是否属实。”
陈国公？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要娶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当填房？！而萧家，竟然要主动将女儿嫁过去，还真是……一个贪色，一个贪权。
褚慕远记起来昨日与萧淡云说的那些话。她当时在房中等的人，或许是她为自己不被嫁给陈国公做填房的后手。只可惜，出现的人是自己。
他又想起萧淡云那双眼含泪委屈的模样。
他坐直身体，突然说：“你觉得，我娶萧淡云怎么样？”
武二愣住，下意识疑惑出声：“啊？”
褚慕远冷眼盯着他。
武二立刻改口：“只要世子喜欢，那就是非常的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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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