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零三分，龙思琳站在“安途科技”总裁办门口，第三次理了理职业套装的袖口。
米白色西装外套是她精挑细选的“入职战袍”，据说能给人“专业但不疏离”的第一印象——可惜此刻后背已经被冷汗浸出了一小块深色。
“龙思琳？”行政部张姐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手里抱着一摞文件。
“王总临时有会，让你先去算法组取一下‘星轨项目’的最新报告，宋弈组长应该在。”
“宋弈？”龙思琳指尖一顿。
入职前她恶补过公司核心人员资料，这位算法组组长的词条异常简洁：清华本硕，27岁，主导三个国家级项目，评价栏里只有同事匿名留的“代码比情话溜，冰块成精”。
“对，就最里面那个隔间。
”
张姐把一杯热拿铁塞进她手里。
“刚买的，他爱喝这个。新人嘛，搞好关系总没错。”
龙思琳捏着温热的咖啡杯，穿过开放式办公区。算法组的格子间里飘着淡淡的速食面味，几台显示屏连成的矩阵蓝光闪烁，有人戴着耳机敲代码，手指翻飞的速度快得像在弹钢琴。
最里面的隔间果然挂着“宋弈”的铭牌。男人背对着门口，黑灰色连帽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露出一小截冷白的脖颈，指尖在键盘上敲出密集的“哒哒”声。
“宋组长？”龙思琳放轻脚步。
键盘声戛然而止。男人转过来时，龙思琳才发现他戴了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是浅棕色的，没什么温度。
他的视线扫过她手里的咖啡杯，又落回她脸上，眉峰微挑，没说话。
“我是总裁办新来的龙思琳，来取星轨项目的报告。”
宋弈的目光在她袖口停留了两秒：“报告在桌上。”
他转回去继续敲键盘，帽檐阴影落在屏幕上。龙思琳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桌面上堆着几本厚厚的专业书，角落的黑色笔记本摊开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手稿。
报告就压在笔记本上。她伸手去抽，指尖刚碰到纸页，身后突然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宋弈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逼近，她吓了一跳，身体猛地向后一撞——
“哗啦！”
手里的拿铁脱手而出，大半泼在了摊开的笔记本上。白色手稿瞬间晕开大片污渍。
“对、对不起！”她慌忙去掏纸巾，“我帮你擦……我赔你一本新的！”
宋弈弯腰捡起那本笔记本。被咖啡浸透的纸页皱巴巴地粘在一起，他翻了两页，指节泛白。
“不用了。”他终于开口，“报告拿走吧。”
“可是……”
“王总还在等报告。”
他提醒道，视线扫过她胸前的工牌，“龙思琳是吧？新人？”
“是。”
“下次递咖啡前，”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卷着的袖口上，“先练稳手。”
龙思琳挺直脊背：“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宋组长。但我是来取报告的，不是来送咖啡的。”
她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回到总裁办，王总的会议还没结束。龙思琳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手机震了震，是合租群的消息。
池思思：“姐妹们！我刚拍完合租vlog，叶老师在镜头里训我‘吃火锅别吧唧嘴’，你们说我要不要剪了？”
视频里，池思思举着手机在厨房转圈，镜头扫过正在备课的叶诗言，对方推了推黑框眼镜。
“吃饭发出噪音，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的‘文明’要求。”
角落里，洪姗正偷偷往嘴里塞薯片，被拍到后比了个鬼脸。
龙思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指尖在屏幕上敲：“别剪，叶老师训人时最可爱。”
洪姗秒回：“龙大美女入职第一天怎么样？总裁帅不帅？有没有帅哥同事？”
提到帅哥同事，龙思琳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宋弈冷着脸的样子，还有那本被咖啡浸透的笔记本。
她皱了皱眉，回：“没见到帅哥，只见到一块会走路的冰块。”
叶诗言：“用马克思主义矛盾论分析：新环境的摩擦是必然的，属于事物发展的初级阶段。”
池思思：“什么冰块？我去帮你吐槽他！”
“龙思琳，报告呢？”王总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她猛地回神，连忙递上报告：“王总，这是星轨项目的最新进展。”
王总翻了两页，眉头皱起来：“怎么只有框架？数据附录呢？”
“宋组长只给了这个……”
“肯定是你漏拿了。半小时后我要跟客户视频会议，必须用上。”
龙思琳的后背又开始冒冷汗。她攥紧拳头，转身走向算法组。
隔间里，宋弈还在敲代码。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卫衣帽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龙思琳站在门口：“宋组长，数据附录……”
话没说完，就见宋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打印好的表格，扔在桌上。
“早准备好了。”
他头也没抬，“怕某些职场新人手忙脚乱，顾不上问。”
龙思琳拿起附录，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放在桌边的黑色笔记本——是本新的，封面上还没写字。
“早上的事，真的很抱歉。你的笔记本，我赔你一本吧，或者……”
“不用。”宋弈停下键盘，转过来看着她，“下次别再把咖啡洒在别人东西上，就是最好的道歉。”
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却没了刚才的刺。
“知道了。”她抱起附录，转身时听见他又补了一句：
“对了，张姐买的拿铁，糖放多了。下次让她少放两勺。”
龙思琳脚步一顿，差点又把手里的资料摔了。她回头看了眼，宋弈已经转了回去，连帽卫衣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走廊里的风从窗户钻进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龙思琳走出公司大楼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手机嗡嗡震动，群里正在讨论晚上吃火锅庆祝她入职第一天。
“姐妹们，我马上到！”她发了一条语音，声音轻快，“顺便给你们带了个大八卦——”
她顿了顿，笑着补充：“关于一块‘冰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