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3章

“回禀星君,我查了这个村中所有人的命书,未见任何人有染病去世之命格,如今的情况,恐怕与前几次相同……”

战神殿的青衫男子,如今站在清灵村最高的山顶,远远俯视着村中的一切,眼中隐隐一丝担忧。

当他得知这清灵村乃至云梦泽所发生的一切后,他当即便检查了百年前由他定下的命书,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司命司命,掌管云梦泽万物之命格。

可是如今,他却一次次看着自己写给清浔的命数,渐渐偏离。

自清浔下凡后,天界众神并未过多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只需一世,清浔便能回归神位,这百年时间于神界而言不过沧海一粟,只是清浔许是会多吃些苦头。

算不得什么。

直至他们发现,清浔的命运并未朝着既定的方向进行。

第一世,清浔的转世在人间仅仅活了十余年,便意外死去。

原本他们也未曾在意,不过就是战神提前归位罢了,于他们,甚至世人而言,皆不是件坏事。

可是清浔回到天界后,一句话还未说完整,便又被不知名的力量生生拉拽到了凡间。

周而复始,到如今虽也仅过去百年,清浔却已历经五世。

他身旁那个梳着发髻的男童,正蹙着眉,等着他的吩咐。

可是等了许久,也未等到下一步的指令,那男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接着再次说道:

“星君,这次若是依然是一样的结局,恐怕……”

宿泱这才收回目光,垂眼轻轻叹了一口气,淡淡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事情严重,可又有何办法?眼下形势不明,众神为查找幕后之人,皆已焦头烂额。”

司命殿童子阿泽将话咽了回去,抿抿嘴垂下眼不再说话。

他又何尝不知星君所说句句属实。

自战神一次次回天,又一次次下凡后,三界逐渐出现越来越多诡异之事。

甚至原本平静安和的星象,都逐渐变成了大凶之兆。

为了护佑三界,防患于未然,原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各位上神,皆忙着调查此事,如今身兼数职仍分身乏术。

他因机缘被宿泱带上天不过百年,却刚好亲眼见证了清浔的离开。

也因此,他疑惑了百年。

为了苍生下凡,却又置苍生于不顾。

战神的行为,究竟是责任心过强,还是根本是没有责任心。

更加上,他前几天恰巧听到了星君与司法天神的对话,他们说,这一世是战神的最后一世,若是依然失败,天道将褫夺其战神之力。

所以,天道也不认同她的做法,是不是?

若是战神失去战神之力,沦为凡人,上万年来被战神镇压的?魔鬼怪,也许皆会趁此机会找她报仇。

战神殿有了新的战神,加上天道及众神护佑,三界虽有困苦,但不至于遭受大难。

但变成凡人的清浔,最好的下场,却也是魂飞魄散。

阿泽心中复杂,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为一生戎马的战神清浔感到悲哀,还是为终于有新的天命之人坐上战神之位,能够压下这三界中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而感到庆幸。

正当他失神时,他听见司命说道:

“可是这次,我不信依然只能被人左右,我偏要去试试。”

听到一向温润的星君,如今用着平和无比的语气,说出如此执拗的话,阿泽倏地抬头,眼中透出一抹惊诧。

可是眼前的人依然冷静从容,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仿佛刚刚的话,只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不是司命一挥手,将自己的衣着变成了如清灵村寻常凡人一般。

宿泱显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所思所想,只是淡淡地遥望着那片小山村。

这一整场闹剧,或者说,以许多人命做的局,总不能被如此纵容下去。

而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刚刚清浔,是昭浔,被带走的情形。

昭浔被带到了雾虚宗驻扎之处,仙帐外已经有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坐在地上,拉着几名修士的衣角涕泗横流。

应就是那男子的家人。

昭浔在心中默默想道。

“就是她!就是她杀了我儿子!这个女人从小就是个灾星,刚到村子就见血月,让那老头把她扔了,那老东西说什么都不肯,你看看,这瘟疫也一定是她带来的,她不光害死我儿子,也要害死全村了!”

“呜呜呜,还我儿子!”

说着,那对夫妇便冲上来要打昭浔,甚至拦着他们动作的文澈,都被连累挨了一巴掌。

文澈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却不容置疑:

“我们将此女带回,自会认真核查你们双方的说辞,待查明原委,若你们儿子真是冤枉的,雾虚宗也定还你们公道,怎么,你们难道要动私刑不成?”

许是文澈的声音太过清冷严肃,倒将那对夫妇吓得退后两步,眸中皆是恐慌对视了一眼。

昭浔见状有些意外,见战神庙中那情形,她怎么也没想到文澈此时会护着自己。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文澈,那股子气恼也褪去了一半,甚至一瞬间的怔愣后,没忍住轻轻笑了声。

文澈仙姑,平日一副清冷温柔模样,遇到像这二人,或者如自己这般的“恶人”,倒是很有脾气。

昭浔这才意外发现自己的静音决不知道在何时已经被解开。

文澈听到了昭浔那声笑,侧过头瞥了她一眼,抿抿嘴脸上隐隐一丝无奈之色,摆手道:

“你们把她关起来,待师父回信后再进行审问定罪。”

原本已经逐渐安了心的昭浔,此时一听要关她,立马就心急起来:

“仙姑,仙姑,是我的错,我认错,我家中爷爷还年迈需人照顾,今日的药我还未来得及煎,我不能留在这里,你放我回去吧!”

文澈没有说话,不过还未放下的手,明显一顿。

可是看那两个正要抓昭浔的师弟妹正等着自己的决定,她便也只是略一犹豫,依然摆手。

“文澈!你怎么如此……”

话未说完,昭浔又被施了一个静音决。

她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白白地挥着手,一副拳打脚踢的模样。

此时昭浔心中的恐惧已经完全被恼怒占据,却也只能束手无策地被带到一个地牢之中。

地牢中只有几个又高又小的窗户,一点点光照射进来,晦暗不清,四周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哟,这么小的年纪。”

“呵,这小丫头,也就能偷窃吧,我跟你说,要不是他们来得快,啧,那家人可真的有钱啊。”

“我这也是被他们坏了好事,我去的那家,家里三个姑娘,各个貌美如花!可惜了啊!”

……

都是些趁着瘟疫害人之辈。

昭浔被那两个修士带着,关在最里面的一间小牢房中,旁边是一个低头不语的妇人,对面是一个上下打量自己的男子。

自从她进来后,这牢房中的人就没有消停一刻,一路上都是这样的声音。

语气中没有丝毫悔悟,有的只是对于自己没有得手的惋惜,以及对坏了自己好事的雾虚宗的怨恨咒骂。

她恶狠狠地看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似是回答那群人一般想道:

杀人进来的,杀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已经全然没有了起初对于自己杀了人的惶恐与茫然。

昭浔靠在墙壁上,又满是恨意环绕着看了一圈。

“哟,你看这小妮子瞪我们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小妹妹,你是犯了什么事啊?要不要哥哥教教你怎么杀人啊?”

“哎呀,你别吓到她,一看也就十六七岁,你刚及笄吧~有摸过男人的手吗?”

昭浔冷冷看向说话的人,那人看着文质彬彬,脸上的溃烂,丝毫掩盖不住他说话时既油腻又恶心的神情。

等我出去,就把你的手剁掉。

她撇过眼去,恶狠狠地想道。

可是眼下她出不去。

她撇过眼去,一旁牢房中那沉默的女子,在这污言秽语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昭浔犹豫了一下,想要分散一些自己的注意力,于是便挪蹭着到了那边。

她看看那女子,抿抿嘴唇,仗着胆子问道:

“你,你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那女子好像好一会才发觉昭浔是在问自己,缓缓抬头看了看昭浔,又低下了头。

但昭浔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突然涌出的泪水。

想必也是如我一般被人冤枉的吧。

昭浔叹了一口气,也不愿意再去追问,正当她合计怎么劝说文澈将自己放出去的时候,那女子却开口说了话。

“我丈夫赌输了家中所有的钱,被要债的找上了门,他为了活命,把才五岁的女儿卖给了他们,我,我那日在地里干活,回来发现女儿没了,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一,一气之下把,把我丈夫打死了。”

那女子声音极低,但从那哽咽声中仍能听出其中的愤恨与恐惧,但却没有任何悔意。

“那你......”

“我是自己来这里的,我来自首,我来伏罪,我只求道长们能帮忙把我女儿找回来。”

那女子说着已经泣不成声,很久她的情绪才稍稍稳定,她抬起头看向昭浔,眼中闪烁着泪水,话语中充满了期盼与落寞:

“若是我女儿还在,如今应也是你这般样子,我,我当初,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去干活呢?!”

说到最后,声音中全然是对自己的责备与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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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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