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文刚进门就看到谈韵站在客厅里,而她的腿上正在流着血。
“你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拿医药箱。”她说了一声就赶紧去柜子里翻找。
谈韵乖乖站着没动,只是慢半拍的看向因为她受伤而神色紧张的女人。
裴舒文把医药箱拿来,扶着谈韵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单膝跪地帮她处理伤口。
明明是个很小的伤口,可裴舒文满眼都是心疼,她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把血擦掉,边消毒边问道,“疼不疼?”
换做旁人,可能通常都会先埋怨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裴舒文从来不会这样,相比问那些没意义的话,她更在意谈韵的感受。
裴舒文说完良久没听到谈韵说话,一抬头,就发现她正红着眼眶看着自己。
“是不是弄疼你了?”裴舒文紧张道。
谈韵也不说话,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裴舒文放下手里的棉签,握住了她的手,“别哭,有什么话跟我说说,你这样我心里难受。”
听着她温柔的语气,谈韵只觉得更加委屈,但她又不能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她,最后只能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最近太累了,刚才还不小心把水壶给摔碎了,感觉自己好笨,什么事都做不好……”
这句话听着倒是没什么破绽,因为压力大,难免容易心不在焉,走个神的功夫把水壶给摔了,很合理的理由。
裴舒文叹道,“一个水壶而已,又不是贵重的东西,工作压力大,等休息我带你出去玩,好好放松放松。”
谈韵想到上次她就跟自己说了出去玩的事情,她问道,“你们主任肯放你走吗?”
裴舒文道,“只要你想,我明天就可以跟他请假。”
谈韵看着她,眼泪又想往外冒了。
裴舒文温和道,“小韵,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心,就算不开心,你也要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谈韵破涕为笑,“说的好像我遇到什么大事一样,就是工作压力大,现在高校教师普遍都有这个问题,你想帮也帮不了我呀。”
裴舒文性子温和,可她又不傻,和谈韵结婚三年了,枕边人什么脾气她当然是了解的,如果仅仅是因为压力大,她不可能会这样,估计是遇到什么事了,但她不愿意说,裴舒文也不好逼问,等谈韵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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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几天,谈韵没再收到吴丽发来的消息,这让她松了口气。
不过奇怪的是,路佳这两天也没到学校,她不来正合谈韵心意,还能落得个清净。
这天谈韵在学校多留了一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她刚走到门口,就看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女孩穿着白T牛仔裤,扎着马尾,明显是在等她。
好不容易清净几天,谈韵还没休息够,看样子今天躲是躲不过了。
谈韵走过去,刚想问她最近干什么去了,还没开口,女孩就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这可是校门口!
谈韵想也不想就要推开她,“你疯了吗?快松手!”
路佳抱着她不动,谈韵正要继续推她,耳边忽然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开始只是小声抽泣,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哭的越来越大声。
谈韵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生怕被人发现,她忍着厌烦,耐着性子开口道,“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路佳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听到谈韵温柔的嗓音,将她抱的更紧,努力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没事。”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鼻音,听着可怜兮兮的。
谈韵拍了拍她的背,“这里是校门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路佳难得的乖顺,听话的松开了手。
两人没开车,沿着河边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去了附近的小公园。
公园里这时候没什么人,四周十分安静,她们找了个长椅坐下,谈韵偏头看向身旁的女孩。
以往路佳每次出现在她面前时,总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今天状态明显不太对。
“说说吧,怎么了。”谈韵难得摆出为人师表的姿态。
她不问还好,一问路佳又开始抹眼泪。
谈韵递给她一包纸巾,“家里的事?”
路佳接过纸巾,头也不抬的说道,“我爸出车祸了,医生说就算手术成功,大概率也是植物人。”
谈韵一怔。
路佳吸了吸鼻子,“上周他还说等我过生日的时候送我一份特别的礼物,我等不到了,谈老师,我该怎么办?”
谈韵哪知道怎么办,她也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说道,“现在不是还没做手术吗,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路佳低着头不说话,谈韵不知道,她心里却清楚,奇迹根本不可能发生。
看着她默默流眼泪,谈韵有些动容。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从小蜜罐子里长大,这种意外对她来说和天塌了没什么区别。
“你妈妈呢?”谈韵问她。
路佳说道,“她还在医院里,我本来想陪着她的,她把我赶出来了。”
谈韵蹙眉,“赶出来了?”
路佳沉默了一会,说道,“她说医院里脏,不想让我呆在那里。”
谈韵觉得奇怪,但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情,她不好过问太多。
过了良久,路佳再次开口,“谈老师,你今晚可以陪我吗?我害怕。”
她刚说完,谈韵的手机就响了。
接通电话,谈韵说道,“舒文。”
裴舒文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谈韵下意识想说马上就回,然而下一秒就对上女孩哭的通红的眼睛。
兴许是同情心泛滥,谈韵不忍就这样丢下她不管,只好对裴舒文说道,“我今晚和同事出去团建,看样子要玩通宵,上次就拒绝她们了,这次再提前走,也不太好。”
裴舒文不愿意让她在外面过夜,可谈韵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坚持,只让她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谈韵出了会神,她发现自己现在对裴舒文撒谎,已经完全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
越来越无耻,越来越没底线。
谈韵忍不住自我唾弃。
“你不回去了吗?”路佳眼巴巴看着她,问道。
谈韵回过神来,瞥她一眼,“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回去。”
路佳心里高兴,凑过来伸手抱住她,在她颈间蹭了会,便仰头吻上她的唇。
好在周围灯光昏暗,又没有其他人路过,谈韵放松了身心,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