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冷冷道：“不许用她的脸，变回去。”
这玩意儿抖了抖，装死。
沈澈手中又弹射出一道丝线，眼看就要戳中这东西的眼眶，它收起了狰狞的面容，飞速地变了个模样。
沈澈端详了会儿，直把它看得在星丝的束缚下扭动着想藏起来，他才淡淡道：“本来一张颇清秀的脸，做什么非要用别人的脸？”
“都混到游魂这个地步了，执念还这般重。”
他嗓音冷淡，带着种一切皆为虚妄的淡漠感，可尾音消逝在这里，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叹息意味。
游魂忽的安静了下来，转头的时候左脸能看见一道几乎覆盖了整张脸的狰狞的疤痕，像是烧伤。
沈澈向四周看了眼，路与那些摊贩早在他揭破“白琥”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此时周边一片空茫白色。
他等了会儿，游魂装死，沈澈“啧”了声：“带路。”
游魂不动，沈澈不耐烦地一扯：“听不懂人话吗？带我去你方才要带我去的地方。”
游魂依旧不动，沈澈扯得更厉害了：“别以为你装死我就会放了你，落在我手里的魂还没有能逃脱的，不听话我就捏死你。”
这回游魂那颇吓人的眼睛盯着他那暴戾狂躁的脸，往一个方向飘了过去。
沈澈跟着她，慢慢消失在了雾中。
走了许久，仍是一片空茫，游魂静静地在前面飘，而沈澈也便静静地后面跟。
他身上简单干净，没有华丽的饰物，手中亦无剑，整个人几乎没有声音。这样走着，几乎能让人生出一种此地是唯他一人的死地、再如何也走不出去的苍茫孤寂之感。
既然如此，还要走下去吗？
沈澈的脚步越来越慢，眼皮越来越沉，连手指的力气似乎都松散了，丝线慢慢垂下，前面的游魂已然悄然挣脱，而他身后也悄然出现了数张垂涎欲滴的阴森森的面孔。
在它们携着阴风长着大嘴冲过来的那一瞬，本该毫无所觉的沈澈骤然睁眼，右手在身前一甩，白茫茫的雾气中却是仿佛有一道闪电闪过一般。
这次沈澈用的只有一根线，丝线绕在中指上，。
“七个，承蒙阵主关照，还真是看得起我，”沈澈接着溜风筝，慢条斯理地道，“那我怎好不顺了你的意思呢？”
似乎是感受到此人并非善茬，那白茫茫的雾气翻滚了起来，渐渐地弥漫着血腥的气息，化作仿佛能将一切吞没侵蚀的重重黑雾。沈澈的耳边似乎有万鬼同哭一样，不甘、怨戾、痛苦、哀嚎，似乎他便是那个造就尸山血海的罪魁祸首一样。
沈澈孤身站在其中，似乎被吓得无法动弹，随时都会被吞没。
然而几息后，他却不慌不忙地摊开手，拿出了那个星盘，像是在自己家中抚摸爱不释手的珍奇古玩一样：“你以为这能奈我何？”
通灵之物，世间珍奇，非生非死又通灵通亡，千年难得一见，独一无二，唯有当世通灵之物消逝方有下一通灵之物孕育。
其可为树、可为花、可为石、可为玉，而沈澈便是通灵玉所化。
通灵之物孕育自这世上至善至恶之所在，沈澈无去路，却知自己根底，也依稀记得至恶之地。
恶气聚集在一起无比浓郁时是冰寒彻骨的，所有生灵的怨憎妒恨盘亘发泄，周边无时无刻不是比万鬼齐哭、血海翻涌更加暴戾的阴风怒号。
每当它们太过放肆——虽说通灵玉那时并不算是有灵之物，自也无法判断什么放不放肆，这是沈澈自己的结论——也就是他记得似乎要被侵蚀的时候，便会有一道金光慢慢绽放，融解化解着那些经久不散的戾气。
也化解着通灵玉被侵蚀的危险。
可却无比短暂，卷土重来的恶意与戾气，哪怕是通灵玉也几乎受不住。至善至恶，交替轮回千年抑或是万年。
沈澈面若冷霜，闭上双眼，星盘在他面前静静悬浮着，显露出一种格外的宁静与平和。
可沈澈的手却用力地在它上面抓握了一下，这古朴的星盘顿时幽幽地在这极暗之处焕发出了一种并不明亮却无比瞩目的光芒。
沈澈旁若无人，手上不知何时已然缠绕上了数条星线，这些星线和沈澈现在还拴在手上捆游魂的那一条并不相同，都沾染着和星盘同样的神秘幽深，甚至这一条势单力薄的线像是有些畏缩地向着沈澈指根移了移。
他的指尖轻轻拂了下，那星线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气息，也不再抖得像个没娘的小鸡崽似的了。
沈澈低低地说了声：“着。”
刹那间如古钟梵音敲响一般，细细听来又少了些古钟的厚重慈悲，多了些刀剑般的凛冽锋锐，那些星线眨眼间便冲入黑雾之中活似游龙入海一般搅风弄雨。
那些黑雾惊惧地四散开来，沈澈手上缠绕的星线似有无限长一般，势要将躲在黑雾背后的那个人翻出来。
然而此刻，沈澈忽的往另一边看了过去。也不知他看见听见什么了，脸色极其难看，而后不甘不愿地将星线收拢了回来。
那黑雾趁此机会散去，沈澈在追上去一网打尽和顾及方才那意外间惋惜地叹了口气，朝着听到声音的那个方向探出了星线，像是扒住了什么，旋即整个人借了个力，飞了过去，一闪身便不见了。
双栖城。
日夜不歇，群魔乱舞、□□，这是魔界的欲城，在这里魔头们放浪形骸，随处可见让人恨不得自戳双目的淫/乱交欢。
在这样的地方，却有人身着玄色衣衫，目不斜视地走在房檐高墙下的阴影处，而那些魔修们，却没有一个看得到他。
他手里托着一只阵盘，盘上放着一只簪子，嘴里无声地念了几句口诀，那簪子上便燃起一缕青色的火焰来，缓缓地向下渗透到那阵盘之上，让那阵盘整个都泛起了同色的幽光。
旋即那阵盘上探出一条线来，向着城中的方向电射而去。
徐念便也不再遮掩身形，径直御剑飞向这双栖城中心的城主府。
“砰”的一声巨响，结界被打碎、大门被破开的巨响让这城主府中的莺歌燕舞瞬间化为惊惧的叫声。
徐念一身凛冽寒气，缓缓地踱步而入，淡漠的目光最后落在斜靠在正中央的宝座上被一众男宠围着的欲城之主魅欲魔宗身上。
魅欲魔宗生名不详，传言她还在服侍上一任城主时有一个名叫“欲儿”的名字，不过在她杀了那个城主取而代之后就没人这么称呼过她了，毕竟魔道中人也要命，名门正派中很少有人不害怕自己的**被公于天下的。
这位魅欲魔宗肤若凝脂，容色秾艳，只是看着都几乎能让人□□焚身一样。
可今日她却打了个哆嗦，徐念并不像是普通的名门正派一样非礼勿视，他毫不避讳地看着她，并未避过她裸露在外的脖颈、胸脯、皓腕与修长白皙的大腿。她知道那是看死人的目光。
她一扬手便叫周围那些小宠退了下去，自己向一旁劈手打出一张隔音符来。
“奴家同洄渊帝宫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徐郎今日怎的这般好兴致，深夜来找奴家谈天说地呢？”
徐念忽地伸手拉起她的手臂，眼中却并非她习以为常的丑陋**，而是凛冽杀机：“对我用魅术，你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
“我今日为何前来，你难道不知晓？我洄渊帝宫的人，你也敢伸爪子，是希望我一厘一厘地捏碎它吗？”
魅术被反噬，魅欲魔宗暗暗地咽下冲到口中的血腥味，笑道：“您是说那位可爱的小仙子元映薇吗？若本宗没记错的话，那小仙子是沧浪派的人，您养了沧浪派这风中残烛的门派都这些年了，仁至义尽，又何必再操心呢？”
“那是本君的事情，你想窥探也先看看自己的斤两，你若是再不给本君个解释，本君手上沾过名门正派的血，也不在意再多沾些邪魔的血。”
沈澈：装个b
徐念：装个b
论谁更能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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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非生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