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想什么东西能让你干出这背叛祖宗的事儿?”朗源一把把那文书扔到她脸上,上前就掐住她脖子,然后说:“居然还是跟祁俱那个老王八蛋勾结,你真他妈的让老子开了眼了,我神农氏居然还能出你这么个货色。”
见她快喘不过气了,朗源才一把扔开她,说:“我们神农中人好歹是正统神官,孟婆被那老王八蛋弄成个大鬼官,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多大的耻辱,你倒好,就为了个鬼官之位,不惜残害族人,与他勾结,看你一眼我都嫌恶心。”
那女子见此也不再掩饰,居然笑了出来,说:“神农早就亡了,为了些个死人鬼你们竟然这么卖命,蠢货,我为我自己图谋,有什么错,我救了他们我能得到什么吗?不能,甚至还有可能把命搭进去,可我卖了你们,孟婆一死,我就是揭发此案的大功臣,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朗源气到脸色铁青,抽出匕首来就要刺下去。
“等等!我与祁俱有言在先,这段日子,每隔一个时辰发一封信,他没收到那一封,你猜猜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呢?”那女子一脸狠戾。
朗源见此反而笑了出来,轻轻一摆手,四周景色突然变换,竟然是一片荒漠,他说:“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农部落,而是枉死城的结界,而我师姐她们早在我们开始行动的半个时辰以前就已经开始了,这只不过是我为了抓你而做的障眼法罢了,不然我何苦带这么多人出来。”
“既然你们想瓮中捉鳖,就别怪我们棋高一着,借力打力了。”朗源蹲下来盯着她的眼睛说。
那女子也笑了出来,盯着他说:“我忘了,我们书信来往的时间间隔是半个时辰,不信?那试试看咯!”
朗源看着女子一言不发,随即在地上画了传送法阵,在他身后也站出来七八名壮汉,朗源将令牌扔给明空,说:“呆子,给我听好了,带剩下的人回去,这个狗东西,好好看管着,别让她跑了,更别让她死了,老子还非得让她看到我们赢的那一刻。”
接着几人就义无反顾地钻入了传送法阵,直接被传送到了神农祖庙所在地,神农部落的祖庙修建在格喀山脉最高峰文华山的半山腰,由于地理位置特殊,才能在当年的屠杀中保存较为完好,同时此处是神农部落的最高处,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孟婆只身站在城楼上,而身后就是沐枫正在施法的正殿,她凝视着这片土地,更是严阵以待,朗源他们赶到的时候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神农部落当年几乎被烧成了一座废城,方圆百里内寸草不生,各类建筑几乎已经化为灰烬,而如今便从那废墟中开出了一朵朵金色的灵火,从四面八方向空中飘去,有些灵火从他们身旁飞过,就好似万盏天灯升空,照亮了整片天空,又好似群星汇聚之所,那灵火一个个从透明的结界中钻出,终于重获自由。
在这一片岁月静好的画面里,几人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咚咚咚”的声音从远处响起,黑压压几十万兽神部队穿过结界,以一种极具压迫性的气势向着他们逼压过来,而城楼上却只站着九个人。
正殿里,沐枫心无旁骛地驱动法阵,小白原本懒懒地趴在一旁,在兽神大军突破结界之时它突然张开眼睛,猛地起身,仰天嘶吼,身形突然暴涨,最后足有半个正殿那么大,看来这段时间裴银确实没亏待它。
它又一次趴了下来,在沐枫四周围成一个圈,警惕地望着殿门。
沐枫则被光圈包围,对外界情况全然不知。
殿门外的几人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脸色都十分凝重,朗源转头看向孟婆,说:“还有多久?”
“我们抢下了不少时间,如今不到半刻钟便可结束!”如此危急,孟婆竟露出一丝微笑。
朗源也笑了,他抽出匕首一把划开自己的手掌,一摆手,血滴都凝滞在半空中,随即起咒:“尸之不腐,死而未僵,借灵!点魄!”
一副巨大的红色法阵升上天空,覆盖在神农结界之上,整片天空都染成了一片血红,朗源站在城墙上,一脸邪笑,将手指点在眉心之中,喃喃自语道:“请先辈再为神农开一条生路吧!”
朗源一声大喝:“起!”
随即红色法阵狠狠落下,尘土激荡,刹那间,神农部落百万具尸体吱吱呀呀地站了起来,都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上千只鹍丰巨鹏从地面飞跃而起,展翅翱翔之际,即使只剩森森白骨,但仍可达上百米,其率领其他鸟类从空中俯冲,遮天蔽日,地面上妖兽魔物,人骨骷髅如潮水般向外敌涌去,地底下更是伸出数不胜数的手骨抓住了那些兽神的脚,兽神部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刹那间,骨骼碰撞,杀声震天。
神农的先辈们用自己的尸体将那些兽神逼压在神农部落边境上,尘土飞扬。
朗源拿出八颗爆灵丹,便是在南山国研制好的那一批,除了孟婆外所有人都尽数服下,八人护在正殿之外,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守得沐枫半刻安稳。
那些骷髅虽然没有灵智,强度也不够,根本杀不死那些兽神,但耐不住它们数量多且不知疲倦,被打碎了就重组,然后继续往上扑,缠得它们无法前进。
祁俱好不容易带领几位兽神突出重围,朝着这边扑过来,朗源一把按住孟婆,让她稳稳站在城楼上,说:“您安心站着,我们下去会会他们。”
这爆灵丹不仅维持时间不长,且会让使用者最后爆体而亡,这八人从一开始便是存了死志,他们合力竟能与那兽神们打得五五开,就算不能获胜,但只要能拖住他们半刻,便足够了。
就在他们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刹那间,祖庙正殿闪起一道金光,直冲云天,晃得所有人睁不开眼睛,就在这空挡,一个白色的兽影,狠狠撞开房梁,向外飞奔。
祁俱立马下令去追,但此时所有兽神都被缠住,根本无暇顾及,眼见小白带沐枫逃走,孟婆也再无顾忌,她站在城楼上,其声如钟,与其说是在留遗言,不如是说在给沐枫上最后一课。
“我神农一族,自天地初始,得命于天,开山,填海,教民稼穑,制衣做弓,存典籍,延□□,无愧于天,无怍于地。”
“而你!”孟婆指向祁俱:“危难之时,为我们所救,却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致使神农部落死伤无数,毁族灭种;现如今倒行逆施,越发乖张,为一己私利,铲除异己,你,有愧于天下,必遭反噬!”
孟婆大笑,继而铿锵有力地喊道:“诸君且看千年之后!我神农不灭不亡!”
祁俱被气得青筋暴起,理智全无,不顾一切冲向孟婆,想要把她的嘴撕烂,朗源抓住机会狠狠刺向祁俱的背部,古赛一个闪现护在祁俱后背,借朗源猛扑之力,一爪掏向他的心脏,将它狠狠地挖了出来,朗源瞬间就没了气,直愣愣地从空中摔下去,粉身碎骨。
爆灵丹的效力终归是有限的……
其余几人也死的死,伤的伤,还能动弹的此刻都护在孟婆身边,远处的兽神部队向着祖庙逼近,将他们团团围住……
沐枫此刻就趴在小白背上,咬着牙不肯哭出来,她知道,姑姑今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她就是要死在祁俱的面前,只有这样才能把此次解封神农的罪责全部揽到她一人身上,让祁俱不至于怀疑他人,姑姑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死的……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谁都不知道她现在有多想和自己的族人站在一起,死在一起。
可她不行,作为族长,还有那么多其他的族人需要她,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她做,只有她活着,才能带领幸存的神农族人,重建家园,重振神农,神农才能真的不灭不亡,延续千年。
小白终于带着沐枫冲出了神农部落的封印,突然它停了下来,沐枫从它背上抬起头来,在看到秦若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哭得泣不成声。
小白在看到秦若后,也放心下来,变回了小虎崽的形态,秦若将沐枫护在怀里,一边轻声安抚,一边迅速带她回东山国,小白则靠在她的腿边,也尽自己所能安慰着沐枫。
天亮了,沐枫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她却好似感受不到一样,有些愣怔地看着泰山顶高耸巍峨的祭祀台,中山国那边的骚乱已然平息,站在泰山顶,平静的让她觉得昨夜的事好似一场梦一样不真实。
他们赢了,却不可不谓之——惨胜。
正在这时,东山国的神官来到了祭祀台,准备着后日的泰山祭,如往常一样忙碌起来。
新的一天就这样周而复始,可总有一些人,我们身上总有某一部分,永远留在了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