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定在三日后,这段日子里沐枫和秦若就帮着裴银他们一起修缮招摇城的房屋,许多神官也都陆陆续续抵达招摇城。
这天沐枫和秦若正在吃午饭的时候,裴银悄咪咪遛到他们俩旁边,说:“二位吃好了吗?吃好了的话能否帮在下一个小忙呢?”
沐枫都没顾上看她,专心致志地啃着手上的鸡腿,这两天神力和体力都消耗的太多,神力一时补不上来,但是体力可是得好好补补,秦若抬起头来问了一句:“什么忙?”
裴银笑着说:“神君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了,我这刚接管南山国也不久,手底下的神官认都认不全,能带出去的更是没几个,你们能陪我一起去,帮我撑撑场面吗?”
“行啊!”秦若点点头,看了一眼正在啃鸡腿的沐枫,思索了一下,说:“小枫,别吃了,走!”
“啊?”沐枫叼着鸡腿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样子,说:“去哪儿?”
江面上缓缓驶来十余艘尖底海船,大小各异,为首的高六十尺,长二百尺,上下分为四层,体型十分庞大,船首雕刻成了一只狼头的造型,两侧有一对狼眼,看起来造型逼真,气势恢宏,“狼舟”也因此得名。
此船并不是靠神力驱动的,而是北山国特有的海马在前方拉动,此种海马与陆地上的马大体上很相像,只不过腿上有花纹,而且尾巴像牛一样,发出的不是嘶鸣声,更像是壮汉在呼号一般,不过不同于它的外形,它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字,叫蛮蛮。
这种马对生长条件的要求十分高,饲养一匹便需要一笔不小的钱财,这一眼望过去江面上起码有二十几匹马,沐枫不由地腹诽道:“可真是财大气粗,不像自己连个软酪都买不起。”
正腹诽着船就已经靠岸了,一番寒暄后就将祁俱请进了刚修好的悦来馆,悦来馆原本就是接待四方来客的客栈,因此在此歇脚的神官十分多,灵气也十分充沛,在南山国的浩劫中被损毁得也就更彻底。
这些日子为了把它修缮好,花费了不少功夫,为了迎接各地的神官,裴银更是大手笔地将这里包了下来,这段时间不再接待人和其他散客,现如今已经快要住满了。
祁俱一番休整后与裴银他们正在悦来馆的花园里散步时,突然听到远方传来女人的尖叫声。他们立刻向那边看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揪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就从尖叫的方向走了过来。
沐枫一眼就认出那是祁俱身边的那只独眼狼,只见他三步并两步疾走到他们面前,正要将手中的人狠狠往下扔的时候,后面又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古,古,古赛将军,别伤了他。”
古赛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后,狠狠地剜了那男子一眼,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放下了他。
众人都惊了一下,这女子什么来头?竟然能指挥地了古赛。
这天下谁人不知,狼眼狼虽然憨笨,可有一点好是别人都比不上的,那就是除了祁俱的话谁都不听,就算祁俱让他去死,他下一秒也能毫不犹豫地抡起拳头来打爆自己的天灵盖。
他们几人都好奇地看向那个女子,只见她好似是跌了一跤,膝盖处沾上了些尘土,发丝有点乱,可能是因为着急所以一阵小跑,眼角泛着水汽,但气质和仪态都是一等一的好,飘然出尘。
只见她来到几位神官面前,行了个极为标准的礼后,开口说:“不好意思,冲撞了各位神官,在下是混北城林夕。”
“发生什么事儿了?”祁俱开口问道。
“回神君,我刚刚在指挥他们收拾戏服的时候,这个男子突然出现在我的背后,他一开口我一时不防被吓了一跳,然后一不小心跌了一跤,现下已无大碍。”
祁俱皱着眉看了看地上的男子,对林夕说:“你先别管这里了,跌的不轻吧?先去上点药。”
沐枫看到此举也微微皱眉,她下意识看了裴银一眼,裴银神色淡然,接过话头说:“悦来馆原本应有大夫守在此地,只是不久前南山国遭遇浩劫,受伤之人无数,会点医术的都被派出去了,所以若是林姑娘不嫌弃的话,我房里有些药,我帮你简单处理一下可以吗?”
林夕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之情,让南山君替自己处理伤口,这可怎么受得起,裴银猜到她的心思,说:“这里是南山国的地界,竟然在此地让林姑娘莫名受到了冲撞,本就是我管教不严,所以就当我向您赔罪了可好?”
沐枫看着那女子的脸,莫名觉得很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在她愣神之际,秦若对她说:“你去帮帮她吧,裴银一人怕是忙不过来。”
沐枫刚想说就小伤口有什么好忙不过来的,但抬头看到秦若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是有话要对祁俱说,所以故意支开了自己,沐枫自然识趣地答应下来,然后快走几步跟上裴银。
沐枫侧坐在旁边,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余光时不时瞥一眼林夕,太熟悉了,太熟悉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在心中腹诽道。
裴银动作轻柔地替她处理好伤口,然后开口问:“林姑娘此次前来,我照顾不周,实在是不好意思,还望林姑娘多多包涵。”
“是我胆子太小了。”林夕连忙摆手,然后说:“今晚为了庆祝您的继任仪式,许多地方的戏班子都来招摇城搭台子了,我们梅苑在西南方的郊外也搭了台子,这次要连唱三日,若您二位不忙,还请赏脸。”
沐枫笑嘻嘻地说:“若是不忙肯定会去的,只是不知今日唱的是什么?”
林夕眉目淡然,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说:“今日唱的是新戏——《追日神弓》”
听到这名字沐枫和裴银都愣了一下,裴银忍不住皱了皱眉,说:“追日神弓?”
没过一会儿,沐枫和裴银就送林夕回去了,正在她们往楼下去的时候,沐枫远远地就看到秦若正在和什么人谈话,那人全身被黑色的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更是戴上了面具。
面具是西山国巫神鹘戎一族在出席大型场合时必须要戴的,只是一般来说能与秦若交谈的身份应当不俗,但那人的服饰既没有花纹,材料也不特殊,看上去就好像是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黑布,他们交谈没一会儿,那人就匆匆忙忙走了。
秦若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神色有些落寞,眉间更是浓的化不开的愁思,隔着还有些距离,沐枫看不太清秦若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秦若有些难过,她有点愣神,很少能见到秦若难过。
沐枫左看看右看看,顺手从墙壁上拿下作为装饰的面具,然后踮着脚悄悄走到秦若背后,“哇!”一下子大叫出声。
秦若刚才好像一直在想事情,所以有些走神,沐枫这一嗓子,冷不防将秦若吓一激灵,他一回头直面撞上了沐枫面具上的角,沐枫也看不到前面,所以狠狠地戳了一下秦若的额头,秦若吃痛地“嘶”了一声,往后退了退。
沐枫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戳到秦若了,她赶快把手里的面具拿下来,看着秦若额头上红色的小点,还有他无奈的表情,抱歉地冲着他笑了笑,把手里的面具放到桌子上然后乖巧地坐在一边,这次可能是出于歉意,又或许是在外面,所以沐枫坐的比较规矩
“那吓到林姑娘的是什么人啊?”沐枫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糕点。
秦若怕她噎着,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说:“不是人,听他们说就是深海里的鱼精,连眼睛都不长,因为身材矮小经常被欺负,所以饥不择食逃到了岸上,大家看他可怜,就给他口饭吃,他也就到处替别人搬货来换饭吃,估计听到他们在搬东西,也想去帮忙。”
这时裴银才款款走到他们旁边,坐在了另一张桌子旁,沐枫看到裴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秦若说:“今夜林夕姑娘的戏班子在西南方的郊外搭台子,咱们一起去看戏吧,听说还会有集市在那边。”
秦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后说:“怎么突然想听戏了,你之前对这些不是从来都不感兴趣的吗?”
沐枫笑得奸诈,望望四周,然后小声地在秦若的耳边说:“因为今日唱的是新戏,叫追日神弓。”
“追日神弓?”秦若不自觉地反问出声。
沐枫看着他露出自己早就料到的表情,还是不禁有些开心,眉眼弯弯地笑,然后说:“你想的没错,就是北山国山神之女的那把追日神弓,听说这戏唱的也是神君祁俱和山神之女的爱情故事呢。”
秦若看着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的小枫,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来,看着小枫有些歪掉的发簪,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沐枫正笑得开心,完全没注意到,她现在满脑子想着去看热闹。
夜晚很快就来了,出发之前他们还特地问了下裴银要不要一起,裴银说明日就是继任仪式,自己还有一大堆事要忙,等过了明日再去看,所以沐枫和秦若就自己去了。
在人间,集会还有重大节日的时候就会请人来搭台子唱戏,而神界出现大事的时候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不过规模更大,城里四面八方都有戏台。
而在这时,也会有许多神官进入其中,这些由神官出资的戏班,唱得自然也就是神官的故事了,这也是各位神官在人界吸引信徒的方式之一,毕竟谁的故事越精彩,大家记得也就越深。既然四面八方都有戏台,那有多少观众可就全凭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