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前,二院手术室外门口。
林熵念在那里等着,何晟跟他说到:“按理说你是要去麻醉室排队的,不过我跟他认识,前面还剩一个人,等会儿让他下来直接进我这儿给你打,别紧张。”
他笑着指了指阿昔“我倒是没事,就是担心我家这小子。”何医看着一直立在林熵念旁边的少年,手里装着快餐盒的食品袋紧紧缠在手指上,一脸紧张在手术室和林熵念之间徘徊好一会儿了,好像他才是那个要做手术的人。
“小伙子,别转了,你饭都凉了吧。”说着何医推了推眼镜,看到一位刚换完便服准备下班的实习护士,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小姑娘,可以麻烦你顺路带这位病患家属去食堂将食物加热一下吗?”
护士点点头,赵毅昔却没有动,这时麻醉师推着车从楼上下来对何晟和林熵念说:“都准备好了,进去吧。”
林熵念叮嘱道:“阿昔听话,吃完去转转吧,晚点再过来就行,小手术,不要担心。”说完他扭头走向手术室。
阿昔看着林哥哥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手术室的门缓缓在自己眼前关上,停了一会儿才转头对护士说:“美女姐姐,我们走吧。”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电梯,门开了,阿昔还没适应这东西,没等里面的人出来就直接抬脚迈进电梯门了。
秦翠刚好准备往外走,两人撞了个正着,阿昔退到电梯外不住道歉,他又忘了要先下后上。秦翠揉着脑袋出来后抬头看到赵毅昔吃了一惊:“付璔?”说完她后退一步仔细看了两眼,不对,这人比付璔矮一些,这么看也不太一样,更年轻,五官没有付璔那么深邃。
“你认识付哥?你叫什么名字。”阿昔有些疑惑,没听说哥在这个医院也有认识的人啊,看起来年龄跟他差不多大。他仔细注视着眼前的姑娘,觉得那双眼睛有点儿熟悉。
“你这人真没有礼貌。”秦翠详装生气转头走了,阿昔摇摇头,自己好像的确有些失礼了。正好右边电梯也来了,两人出了电梯朝最内侧的食堂走去,“好远哦,一点都不照顾病患。”
一旁实习护士开口:“不是的,这食堂其实是为家属准备的,很多人资金不够或是心中难受时都会想找个远离亲人的地方自己消化一下,这里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别担心,家属会帮病患打包上去的。”
可这样还是很耽误时间啊,他在心底想,万一就一个家属在身边呢,至少不要横跨一整个医院吧。
进手术间后林熵念被领着朝隔离门走去,换了病号服做完消毒才跟着何晟走向走廊最内侧的手术室。躺下后何医和助手在旁边准备着,需要在术前插上胃管和尿管。完成后麻醉师语气轻缓的和他闲聊,同时在他右手背消毒做静脉置管。“准备滴了,你可以在心底数数看能坚持几声,醒了告诉我。等会儿你睡着就给你贴上眼贴,睡一觉手术就完成了。”
林熵念偏头看到麻醉师推了一下流速调节器的滑轮,滴壶上方开始往下一滴一滴落着药液。刚滴了两滴,他猛得听到手术室门外有一声消音枪;响,是自己太敏感了吗?正想着,手术室的金属门居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几名穿着白大褂的人举:枪进来。
遭了,随着身上管子的牵动,他忍痛起身准备拔掉留置针,左手忽然被一个人控制住,冰凉的枪:‖口贴上了他的太阳穴。他听到右侧另一个按住他的人口中发出了来自菲力曼那熟悉的外国腔调“别动”。
麻醉师怒斥到:“这都有监控,你们想干什么?”
拿枪顶着他的黑衣人笑了一声:“早就没了,谁让你们这员工偷懒,都没有发现这几天的监控一直在循环吗?你话真多,安静点吧。”一声闷响,刚刚还在和他温声聊天的人无力地倒在自己面前。
“你想干嘛?”林熵念愤怒地挣扎着,胃管连接的鼻腔下方溢出血迹,左边那人见状拿了个注射器朝他手臂刺去。菲力曼没理他,环视一圈,拿手中武器点了点他们问到:“谁是主治医师?”
何晟举起手,菲力曼开口“他留下,其他的都闭嘴。”另外四人应声倒地。
手下走过去用手中武器顶着何医的腰往林熵念床前推:“不想死就别废话,去,把他身上的管子全都拔掉。”
林熵念意识越来越模糊,拼命掐手掌也没用,他用脑袋撞了撞太阳穴上那把枪,眼神涣散地朝菲力曼呢喃到:“别杀他,我跟你们走。”
菲力曼看着林熵念那副样子,忽然想起多年前大哥他们家与另一伙人正抢占着亦国周边市场,离开这个国度时给了他一个拉脱维亚国籍的身份让他从边境一路跟着那名叫裴月的女人,护送她身边老大的孩子。
通过多天观察,他发现那女人外表看似柔弱美丽,内心和行动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强大,自己当时年轻,好奇心使他愈发想要了解这个女人。中途有人想要暗杀她们母子二人,都被他暗暗解决了,直到最后那段盘山公路,他一时不察竟也中了圈套,好在母子二人福大命大活了下来。可后来老大说想要巴德成长,这女人就留不得。
叹了一口气,当初自己听命亲手送她上路时,她也是如此眼神注视着自己轻语。莫名有些烦躁,恶狠狠催促何医:“快点儿!”何晟将那些管子拔掉,然后站在一旁闭上眼睛,菲力曼却略过他直接扛起林熵念往门外走去。
旁边那人小心翼翼的问:“老大,这个医生…”
“留着吧,嗓子弄哑就行。”说完菲力曼用一口外国腔调转身跟何晟说:“珍惜他换给你的狗命,滚吧,这里就要爆炸了。”
两个手下按住何晟将瓶中液体灌进他嘴里,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跟着菲力曼离开了。
何晟在地上痛苦挣扎着,他流泪掐着疼痛难忍的喉咙,踉踉跄跄朝手术室走廊外跑去。换衣间门锁被破坏了,果断放弃寻找手机,打开手术室外门,眼前倒了一地的尸体令他肝肠寸断,看衣物有好几个自己亲自操刀马上就要出院的病患。
不对,要抓紧通知外面的人!他按着脖子转头冲向电梯,发现显示屏上根本没有数字,一刻没停立马奔向楼梯间,往住院部门口跑去。
一层的主电源已经被断了,何晟借着应急电源小心躲避地上的尸山,快走到住院楼大门时,看见好几个穿着手术无菌服和白大褂的人。他刚要上前,就听到门外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我的人十分钟前就撤了,只剩你们这边,快点,楼上都解决了?”
解决?解决什么?这人好面生啊,他缓缓匍匐躲在一个尸体旁继续听着。
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答到:“嗯,电梯早就扒了,信号屏蔽器也开了,四层以上都有人看着不让下来,说楼下检修呢。放心吧,那些留下的兄弟们全服了药,反正毒也戒不掉了,早点儿走是解脱。”
何晟浑身一震,这不是从惠民过来的交换进修医生吗?!原来内鬼竟是他们!
那男人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屑道“哼,可惜了,本来要跟主楼一起扫的,都怪秦翠那娘们说什么炸着好看,弄到最后你们这时间和装置都不够,不知道老板用她干什么。”
内鬼狗腿的递了根烟过去:“哥消消气,老板说了重点是主楼,这边让她玩玩就行,说不定她跟老板有一腿呢。”
男人没有动,只睨了他一眼:“她也配?”说完打掉那内鬼递的烟踩了一脚:“再有下次嘴别要了。”
“是。”
男人锁上门“走吧,外面等着呢。”
几人走后何晟抽出灭火器砸开玻璃门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脸上满是血痕,可住院楼门口居然空无一人。他朝一号主住院楼跑去,虽然他们这边二号楼是新建的,但大部分专家都跟着来这边了,所以一号那边的人并不多。不过老楼毕竟是根基,大部分老年人还是会选择那里,而且那边离门诊部更近一点,只隔了一片大广场,对老年人来说也方便。
可越跑越空荡,匆忙之下摔了一跤,何晟努力爬起,不安感溢满心头:不应该啊,即使当初因为评选选择将住院部建到离门诊楼最远端安静的地方,又留了广场和树林让病患更舒适,但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不会真的全都…
速度越来越快,嗓子和身上的痛感快把他逼到极限了。
到主楼前他终于明白为何没人了,黑漆漆的一号住院楼外围拉了一条长长的警示带,停了很多辆救护车,上面的喇叭还有广播都循环播放着:紧急电力检修,请医护人员和病患家属前往前楼等待二十分钟。
刚从侧墙绕到一号楼前门,就看到刚刚那帮人拿武器挟持着院长,他双眼圆瞪,胸腔上涌的怒吼也只转变为难听不已的“叭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