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雪捂着脑袋：“......”讨厌。
“少贫。”梁林清扔给周一凡一双拖鞋，“换鞋进来吧，一会儿该吃饭了。”
周一凡一进门，就像好奇宝宝一样，左看看右瞧瞧。
他看到阳台上养的绿植，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草品种，居然是薄荷和迷迭香，大为震惊。不是，他没记错上次去梁林清家阳台上还是五万一棵的名草十万一朵的名花吧？
他看到狭窄的卫生间里，两个人略显廉价的情侣牙刷和牙杯，连毛巾都是一套的，更是吃惊。
不开玩笑，他家浴缸都比这儿的卫生间大。
他还看到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食材，看到沙发上的毯子和地上掉的头发，还有那只撒欢的狗狗，处处都是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的痕迹。
周一凡的世界观有点崩塌了。
毕竟，作为梁林清和傅明雪高中三年的见证者，周一凡可太知道两人之前多么不对付了。
而且，两个人别苗头，周一凡可没少被连坐啊。
现在，两个人住到一起，看着还这么和谐，周一凡能不崩溃吗？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他和梁林清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但是现在他来到这个地方，却有一种自己是外来者的陌生感觉，好像被这个世界排斥了。
但与此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对两个人目前状况的剧烈好奇。
没办法，正常人谁也忍不住这八卦和好奇。
周一凡将梁林清拉到他的房间，欲言又止：“梁哥，你老实说......”
“你们俩......”周一凡斟酌了片刻，始终不好说出那个词，只把两只手的食指慢慢对到一起，做了个暧昧的手势，“那个了吗？”
梁林清无语地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一凡好委屈，主要是俩人同居，真的很难让人不想歪啊！
梁林清应该不是给，周一凡和他兄弟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如果梁林清是给，周一凡现在立刻！马上！去撞墙！
但是傅明雪......很可疑，这小子天生长得就是给里给气的模样。
难道傅明雪真有什么魔力，把他梁哥直男掰弯不成？
“没有的事，你别瞎想了。”梁林清有些无语。
周：“我瞎想？你俩这状态谁来谁不瞎想？”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梁林清吸一口气，“不必问，你会看出来的。”
周一凡奇道：“怎么看出来？做完能整容还是咋？”
梁林清忍无可忍捏住他的嘴：“口无遮拦，快闭嘴吧你。”
他不想听周一凡胡说什么了，赶紧推开门从卧室出来。
傅明雪探头探脑看见他俩进了屋又出来，怀疑道：“你们躲房间里说什么悄悄话去了？是不是背着我在说我坏话？嗯？”
“怎么敢呢。”周一凡笑容僵硬，转移话题，“今天邀请我来做客，准备了什么好菜呢？”
等管家把饭菜送来，周一凡看到满桌子红艳艳的川菜，登时感觉前些日子吃水煮鱼刚刚好一点的皮燕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川菜？”周一凡心肝都在颤抖，“梁哥，我记得你，不太能吃辣吧？”
梁林清指了指上汤娃娃菜和虾仁西蓝花：“喏，管家特意留了两道清淡的呢。”
这也太清淡了！
周一凡抱拳：“告辞。”
转身就想走。
“站住。”傅明雪叫住他，笑眯眯，“来都来了，吃完饭再走呗。”
周一凡有预感第二天自己可能会皮燕子冒火，他深吸一口气，坐回餐桌上：“那我，浅尝一点点吧。”
三个人入座，一边唠嗑一边开动了。
周一凡在梁林清面前藏不住事儿，吃着饭，很难忍住不提起他那个离谱的爹。
五十多岁的人了，找情人还找二十多岁的，他怎么好意思的啊。
周一凡气死了：“他找个成熟的少妇就罢了，这次这个我见了都得喊妹妹，我都替他丢人你们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妈是怎么忍受的，这么多钱打发走怀孕的小姑娘，回头再收拾他老爹。
可他老爹屡教不改啊，这种戏码在他们周家上演一出又一出，周一凡真的受够了。
“如果我以后结婚，我绝对不会像我爸这样。”周一凡心里很难受，“我是谈过很多女朋友，但如果我结婚，我绝对不会出轨。”
“如果我不爱我的妻子，我们该体面地分开，如果我爱她，我就不会做出出轨这样的事。”周一凡喝了一口啤酒，郁郁寡欢，“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话不要说太满啊小子。”傅明雪托着脸，“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还是蛮大的。很多人像你一样，在小时候就经历了父母出轨，或者家暴这样的事，在潜意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论他们对此有多深恶痛绝，在他们成家后，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去重蹈了父母的旧辙。”
周一凡神色有些呆滞：“啊？”
“当然，只是有一定概率啦，也不是全部。”傅明雪笑着安慰，“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相亲市场上，一听是单亲人家的孩子，人家多多少少都会戴些有色眼镜了。”
正在夹菜的梁林清动作一滞，但他不动声色，还是把一颗虾仁夹到了傅明雪碗里。
周一凡愣了一下：“傅明雪，你不也是单亲家庭吗？”
“是啊。”傅明雪喝了一口橙汁，“所以我知道家庭对人的影响啊。”
“将心比心啊周一凡，如果是你的妹妹，或者你的女儿，她要嫁人了，两个男孩品相都差不多，一个家庭和睦幸福美满，一个父母离异，母亲出轨，父亲有家暴倾向的，这两者，你会倾向于选哪个？什么样的家庭会让你更放心？”
周一凡没有回答，但他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不过，感觉你们有钱人结婚，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傅明雪有点吃饱了，放下了筷子，“无所谓啦，不结婚又能怎么样，两个人是生活，一个人难道就不活了吗。”
傅明雪吃饱了，离开餐桌，伸了个懒腰，坐沙发逗小狗去了。
梁林清眼眸微垂，也没再继续吃饭，不知在想些什么，眸底一抹黯色。
周一凡皱眉：“不是，什么叫你们有钱人你们有钱人，界限划这么清楚，你们傅家很穷咯？”
傅明雪把奥瑞抱到腿上：“我家怎么发家的你还不知道吗，要不是我那大伯父，我现在还在老家种地瓜呢。”
“我有一个疑问哈。”周一凡搬着凳子往前蹭了蹭，满脸八卦，“你那在首都当官的伯父既然这么牛，那你们家前面那几十年干什么去了？真就在老家种地瓜？”
这些家事说来话长，周一凡刚问出来傅明雪就一脸呆滞，显然是大脑加载缓慢，卡住了。
梁林清一把拎起周一凡的后领：“别人家的事少打听。”
“没事，没什么不能说的。”傅明雪一边撸狗一边回忆他们家的发家史。
“我爸是独子，首都那位是我爸的堂表哥，不是我亲伯伯。我爷爷那辈兄弟姊妹特别多，我爷爷排行是最小的，上面还有三四个哥哥姐姐。那时候闹饥荒闯关东后来又打仗的，兄弟几个就走散了。我爷爷年轻的时候也从过军，但那时候世道很乱，他流浪了几年，还是找了个地儿种地去了。”
“所以你那位伯父后来就发达了？”
“确切来说厉害的不是他，是我那位伯祖父。”傅明雪想了想，“那位我从没见过的伯祖父可是战功赫赫。”
周一凡都快绕晕了：“什么祖父伯祖父大表哥的，好复杂。”
“伯祖父是我爷爷的大哥，我们那边叫大爷爷，但那时候电话都没有，通讯受阻，亲人失散就真的失散了，根本联系不上。”
“所以你们家真的种了好多年地瓜？”
傅明雪点头：“种地瓜只是一个形容哈，其实我们也种别的，农民嘛，只要有地啥都能种。”
周一凡挠挠头，还是好奇：“既然都失联了，长辈们年纪也挺老了，你们后面到底是怎么相认的？”
傅明雪以一种神秘的眼神看他：“被你发现重点了。”
搞得周一凡好奇心都被吊起来了：“快说快说。”
奥瑞快被撸秃了，从傅明雪怀里挣扎着跳出来，跑到梁林清怀里去了。
梁林清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扰他，把奥瑞接过来，跟周一凡一起认真听着。
“说来也是非常的缘分。”傅明雪喝了口水润嗓，继续讲，“我爷爷从军回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还带了你奶奶？”
“噗，不是。”傅明雪笑喷，梁林清笑着及时给他递了张纸擦口水，他接着道，“还带了他战友的骨灰。”
周一凡震惊：“啊？？？”
“是的，都是和我爷爷过命交情的战友，我爷爷心疼他们无人收尸，孤魂流浪，于是就把几坛子骨灰费力带了回来，立了坟，他们后来都埋一起了。”
“我爷爷去世好几年，其中一位战友的家属和后代，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竟然找上门来了。”
“我的天。”周一凡听入迷了，一脸不可思议，“找到你们家了？找你们干什么？”
“当然是让老人家魂归故里啊。”傅明雪扶额，一声叹息，“他们家兄弟也特别多，后代很争气，要不然哪里来的门路找到我们。他们家人倒是挺好的，说是很感谢我爷爷收留，后来就起了坟，把骨灰迁走了。我爹最起初敢下海做生意，也少不了人家的帮忙。”
周一凡愣了一下：“等等，那跟你那位伯父有什么关系？”
梁林清都笑了，拍了拍周一凡脑壳：“都说战友了人家是做什么的？一来二去，通一通消息，大抵就认上亲了。”
“还是你聪明。”傅明雪难得露出赞许的表情，“是的，后来大伯父一家就找到我们了。伯祖父是家里排行的老大，家族观念特别重，一直很惦念失散多年的弟弟妹妹们。伯祖父去世后，大伯父也很关照我们。”
这么一遭下来，傅明雪一家再也不是孤立无援的，认了好多亲。除了大伯祖父，还有二伯祖父一家，三伯祖父一家，姑奶奶一家，虽然大家如今分散在天南海北，但都姓傅，连着根系，彼此照应。
“说起来，我家发达也不是全靠大伯父好吧，我爹下海还是赚了点钱的，大伯父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家已经有点小富裕了。”
只是搭上了伯父这层关系，有人撑腰，人脉越广，后面才慢慢越走越稳，越走越好。
不然小小暴发户怎么搬来潞城在此地立足，又怎么敢从梁氏周氏这种当地的大集团底下虎口夺食呢。
“啧啧啧。”周一凡忍不住感慨。
傅明雪的父亲从傅工到傅董事长，也算是一个传奇了。没想到他们家故事更离奇，也算是好人有好报了。
唠了半天，听足了八卦。酒足饭饱，没人洗碗，管家怎么把饭菜带来的又原样把盘子碗带回去了。
三个人打麻将凑不齐一桌，也只能斗斗地主了。
傅明雪兴致勃勃从柜子里找没拆封的扑克牌：“梁林清周一凡，你俩会玩斗地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