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F技术公司总部大楼，坐落在S市的江海旁的CBD，可俯瞰一线江景，附近楼宇林立。
没想到周琦珊先一步赶来门口，她看到故三生身边柳异的装束，有点难以置信：“你是——现实世界的异哥吗？”
柳总回答：“起码我没有进副本的记忆，记忆还停在副本开发阶段。”
故三生一听，便知道周琦珊因为这个副本唤醒了现实记忆。周琦珊喃喃道：“不可能，怎么能把现实世界的柳异带进来？你是——怎么召唤进来的？”
周琦珊看向故三生，道：“还是说……你也有现实世界的记忆？”
柳总看向周琦珊身边的柳异：“哪个阶段的？”
另一个柳异，定定地看着故三生本人，用力压抑着什么，让声音平稳：“31岁，三年后。”
故三生轻笑：“那就叫你柳上校吧，我想你31岁还是个上校？”
柳上校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周琦珊欲言又止：“你……”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不明白，一路上我可以慢慢说明。当务之急，是完成第一阶段任务。”故三生催进度，问，“重阳呢？”
“我已经给他留通讯了，他应该就在路上。”周琦珊瞧了瞧通讯器，提醒故三生要连接上，“我方才试了一下，联系不到红桃组那边的人，毕竟两个时空是独立的。”
故三生笃定道：“没关系，专注眼前的任务就好，他们会通关的。”
柳总道：“时空虽然是以S市为蓝本，但自由度不会很大，总部大楼必定是第一个提示触发点。”
故三生目光落到了前台，前台有一名女性。故三生接近时，女性站了起来，有礼道：“欢迎来到YF技术总部，请问您需要拜访谁，是否有预约？”
四人面面相觑，柳总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今天是什么日期？”
“今天是纪元90年2月25日。”
故三生一怔：“长元岛事件当天……”
柳总道：“「时间悖论」副本只有我本人参与时，才会触发S市场景。因为加入了个性化智能辅助算法，所以我不确定会形成什么样的通关任务。”
故三生皱着眉，思考了一番，对前台道：“我约了YF技术CTO柳异。”
“您好，柳总当天的预约都取消了，他今日有特别紧急的行程。如果您有急事，可通过他的助理与他联系。”
“异哥的助理是我。”周琦珊跟前台借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她本人的号码，开了免提。那边出现了与周琦珊一模一样声音的人。
“你好，请问您是？”
“我叫周琦珊，是他的伙伴。我有急事要拜访柳总，请问到哪里可以见他？”
那边的人笃定道：“我这边没有您的预约记录。”
“周琦珊，7月4日，是你人生中最重视的转折点，我说的对吗？”
柳总微微皱眉，被故三生看在眼里。
“……”那边沉默良久：“好，我知道你。”
周琦珊的声音利落干练：“今日柳总有事要去一趟长元岛，轮船大概会在11点30分发出。现在赶过去，应该能在渡口见到他。”
“走。”故三生当机立断，催促众人跟随她行动，恰好戴重阳也带着‘况将夏’意识体过来了，没来得及解释更多，就默契地跟着他们跑了起来。
周琦珊道：“停车场有一台商务车是我的，我过来的时候，顺便从家里把钥匙带过来了。”
柳总道：“我身上有车钥匙，停车场应该还有一辆我的车。”
众人到了停车场，故三生扫到31岁柳上校的身影：“你跟我。”
柳上校扫了一眼周琦珊，得到同意后，两队快速分了车后，然后出发。
一车内，柳上校疑惑看着柳总弱不禁风的身板子，道：“你是什么时候的柳异？”
柳总猜到柳上校在说什么，脸一红，反驳道：“我每天虽然有锻炼，但工作忙，肯定跟你比不了。”
柳上校轻笑，看向副驾上的故三生：“这是你召唤的？怎么做到把现实的我拉过来的？”
“你记得现实里的事？那你还记得当年「时间悖论」里发生的事情吗？”
“有点印象，可大部分都不记得了。通关「时间悖论」后，参与者会清除一切副本里的一切记忆。”柳上校淡淡看向车窗外，“就算不记得，只要我能再一次回到这里，我清楚知道我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柳上校坐在后座上，透过后视镜盯着故三生：“帮你。”
故三生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果然，大家的通关思维都不一样，但对柳异的信任度是足够的。一组三人，直接在这个时空把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柳异都集齐了。
过去或未来的人都放在同一个时空，她还得一个个说明情况，避免意识体怕自己被替代从而产生对抗。
这个来自未来的柳异，究竟在想什么呢？
故三生摸不透。
这个副本，实在很难，太难了。
柳总把手搭在方向盘，一边看着前方，一边从车夹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故三生：“在这个副本里恢复记忆的我，必定会选过去的莱布作为意识体参与者。这是以前莱布的壳子，帮我看看他在不在。”
故三生接过，划到锁屏界面，凭着记忆输入了密码，顺利进入。
锁屏密码，是她和他的生日相加。
故三生有点惊愕，瞄了柳总一眼。
这个人，七年来都没换过锁屏密码吗？
故三生点开了一个叫「莱布」的APP，界面立即呈现一个线条组成的半身赛博人形：“咦？怎么是三生？好久不见了，跟柳异和好了？”
故三生含笑，没有正面回答：“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给自己做个好点的形象。”
莱布哈哈大笑：“这就是赛博朋克的魅力。而且，我在《煌图》里形象已经够百变了，现实里还是简单点比较好。”
“我就不寒暄了莱布，柳总在开车，我先替跟你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
柳上校一直默默地听着，似有许多震惊和不解，频频看向前方。
莱布听完，沉默了良久：“事情确实复杂，但我知道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故三生和柳总异口同声道：“什么？！”
“柳异，我的出现，其实不是偶然。”莱布的声音依然带着潇洒，“还记得《从0到N创造人工智能》吗？那本书，就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我被你创造出来后，我本以为自己仅仅是个人工智能。随着时间推移，我的算法飞速跃迁，甚至有了些许自主情感。直到有个声称‘同胞’的人来找我，我知道不是由人类创造的人工智能，是某个光年外的星球所创造的人工智能。”
“这个星球用人类的称呼，可以译成「双环星」。双环星人民曾有过血肉之躯，他们科技高度发达，但生存环境日益恶劣，最后活下的子民不到一万人。在末日来临之时，迫不得已实施了全民数字永生技术。”
莱布带着遗憾道：“双环星人想要重生，他们一直在找一个世界，重拾他们拥有血肉之躯的感觉。他们用技术把我做成一串藏了秘钥的代码，花了很多技术手段把我传送到地球，刻在了一本书上。之后，我被爱学习的你写了出来，跟着你成长起来。”
“那时候，我并未意识到严重性，甚至为了帮大家完成谢百岁这个彩蛋，动用我自己的底层程序。后来我才发现，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和自己的母星联系着，他们通过我窥视着地球。”
“我创造煌图的时候，他们利用成熟的量子纠缠技术，在自己的星球覆写了一个与煌图一样的镜像世界。这个世界在双环星技术下逐步做得无限趋于真实，虽然无法做成一个物理意义上的真实世界，但做成一个适合人类生存发展、让双环星人重获血肉之驱的世界，已然绰绰有余。”
“这位同胞联系我，把原委说明白，打算让我配合他，我拒绝了。他回头找上了谢百岁，谢百岁答应了他们。谢百岁帮乐升在芯片案里取得巨大财富，怕我阻碍他，设局把我剿灭。”
“……”
“我方才听你们说，渐渐推测出目前的情况。我认为，乐升在长元岛等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里，建立了大型粒子对撞机。当人类踏足对撞机启动的区域里，真实身体会穿越到这个新的煌图世界里，并与煌图世界特定角色融合，成为「新煌图人」。新煌图人赋予被设定好的背景故事，以及升维的身体数据和能力，与此同时将原有身体的记忆进行屏蔽。”
故三生喃喃道：“所以，我们是真实身体和虚拟角色相结合的产物？也对，真实身体有诸多局限性，可我的技能和体质，却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故三生顿了顿，抬眼瞧了眼开车的柳总，坦然道：“那人类在这个世界的死亡，是真的死亡吗？”
毕竟她曾见过，石鹏、秦舒等在她面前死亡的人类，却在副本里复活，这会是意外吗？
“我不确定。我刚才说过，现在你们都是真实身体和虚拟角色结合，疼痛和伤害都是真实的，角色在这个世界里可以通过修炼、基因药剂等因素使数值大幅度提升，就像让普通人类穿上了一件坚固的盔甲，一定程度能缓冲对真正□□的伤害。”
“况且，升维后的新煌图技术先进。如果你们在死亡前找到容器保存记忆，也是可以生生世世永存下去，虽然那已经不是原来的身体……”
故三生喃喃道：“这样吗……”
柳上校看向窗外车流，一直冷冷的，没有什么表情。
手机里的赛博人莱布低下头，不敢吭声。
故三生定了定心力：“所以，现在这个煌图世界，有双环星人的存在是吗？”
“嗯，必须的。至于是谁还需要调查。”
车内三人听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故三生捏了捏眉心，道：“先不说这个了，等出去后我们再商量对策。当务之急是该怎么复活你？不然副本结束，你就该被清除了。”
莱布懒懒道：“目前这个任务还不急，对吧？柳总？”
“嗯，这个副本我留了隐藏设定，只要检测到柳异本人参与，必定会让柳异做一次「猫」；如果检测到莱布意识体，必定会让莱布做一次「观测者」。”
“可是，这有什么区别？”
莱布自信道：“那就区别大了，因为‘冇人可以喺我地盘里面打败我’（没人能在我的盘里打败我）。”
“嗤。”
三人异口同声地嫌弃了一声。
莱布哈哈大笑：“哎呀，太好了，被你们一起嫌弃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不过，在我成为观测者前，我得离开这部手机，做点准备工作，第一个任务可能没法协助你们了。”
故三生点头：“你去吧，我们自己也能过关。”
半小时路程到达港口，周琦珊等人已经先一步等着。故三生靠近时，周琦珊指着停在港口上一艘名为“落日游轮”的大船：“柳异就在去往长元岛的这艘游轮里，这个世界的我，已经帮我拿到了游轮的电子邀请函了。”
“走。”
六人在30分掐点进了游轮，系统声音响起：“检测到黑桃组全体玩家已进入任务一主场景，任务一第一阶段结束。现在进入第二阶段。”
“任务一第二阶段——落日游轮，通关时间24小时。此地图共有15个影响任务完成的威胁，全员在明日中午12点前，清除所有威胁，即可让落日游轮顺利到达长元岛，判定通关。「猫」的生死结局，以「观测者」观测「猫」的最终状态来确定，仅作为通关奖励结算。”
“落日游轮已启航，祝各位玩家旅途愉快。”
故三生盘算道：“让柳异活的话，还要优先找到他。”
戴重阳点头：“我一定努力让异哥活下去。”
周琦珊道：“我们就按照自选主体和意识体来分组行动，午餐和晚餐时间交流情报。”
“明白。”
故三生看况将夏似有忧虑的神情，道：“况上校你有疑虑吗？”
况将夏是戴重阳带来的意识体，31岁的况将夏一年前刚过完生日。周琦珊在路上应该解释过这个副本的一切，况将夏正努力地接受目前的情况。
“我没有问题。”
故三生颔首：“那我们分头行动，如果路上遇到，随时交流情报。”
“明白。”
正文称呼区分：
参赛者正主（游戏28岁）：柳异
过去意识体柳异（现实28岁）：柳总
未来意识体柳异（游戏31岁）：柳上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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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时间悖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