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道路上明显的繁忙了起来，原本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可能要开一个半小时左右。于池看了眼手机，估算了下时间，如果先回趟家把后备箱的东西拎回去，可能会错过和周航越好的时间。
于池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既然约好了，他就一定会按时赴约。
正好十字路口是个红灯，逼停了所有疾驰地汽车，于池拨通了周航的微信语音。
“周航？”
“池哥，我在。”
“现在2:40，我大概还有15分钟到学校，你可以准备出来了。我在小吃街的入口等你。”
“好的。”
“我的车是黑色的林肯。别上错车了。”
“嗯。好。等会儿见。”
过了这个红灯之后，一路绿灯，于池比约定时间提前到了。于池按下N档，拉起手刹，他想起来他车上好像放了一瓶Q版的香水。他先闻了下味道，因为好久没用过了，还好是清淡型的。他轻轻按压了两下，喷在一只手的手腕内侧，然后两手手腕叠在一起揉碎了香味，一阵清新的柚子味在空气里飘散开来。
周航匆匆赶到约定好的地点，看见一辆黑色的SUV稳稳的停在路边，干净得可以清晰照出自己的举手投足。周航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忽然想起来，自己留得板寸，也没啥可折腾的。
车窗响了“咚”“咚”两声，于池看了一眼，是周航敲得。于池解了锁，周航拉开了副驾的门，坐了进来。周航熟练的调好了副驾的座椅，拉过安全带直接系好了。
“池哥，我们去哪？”
“本来想着找个咖啡店坐坐的。但是从乡下拉了一车的菜回来，我得先回家把东西整理下。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去我家坐坐？”
“我都行，但是我去方便吗？”
“方便。家里就我一个人住，我爸妈也不住这边。”
“嗯。不知道池哥家是什么样子的。”
“和别人家差不多。你看了就知道。”
于池发动汽车，转弯驶上了宽阔的主路。周航侧头看了于池一眼，于池今天穿了一身黑，低调不失质感，里面内搭的格纹衬衫隐约显露出来。周航也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柚子味香水，就和于池给人的感觉一样，清清淡淡的却无法抓住。
于池家离学校也挺近的，大概也就开了10分钟左右，就到了他家小区。于池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库，把车停稳后，大步跨下来走向后备箱。周航也跟着绕去后背箱。
“池哥，你这是搬家吗？”周航看着塞的满满地后备箱，呆住了。
“你懂什么，这是家人的爱。”于池想着，你个小屁孩懂啥。
于池打算先把四盒茶叶拿出来，让周航帮他一起拎上去。茶叶被于池爸爸塞在最里面，于池一下子没有拽出来，背后伸出一双手，像把于池圈在怀中一般，两手手腕用力一拉，把四盒茶叶都拖拽了出来。于池顿时觉得耳朵有点热，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和周航在身高和力量上存在的差距，这种力量感直接得让人无法忽视。
“茶叶我来拿吧。”周航直接提着茶叶，慢慢退后了两步，他刚刚好像靠得太近了。
“谢谢。”于池接着把其他的东西一一搬出后备箱，锁好后备箱。于池弯腰准备提上东西，才发现地上只剩了两个包裹，其他的东西被周航拎着了。
“池哥，走吧。等会儿你要开门，拎太多东西不方便。”周航不等于池开口，直接解释。
于池一只手提着两个包裹，走向电梯，他真得有点好奇了，是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了这么细致周到的周航。于池意识到，这个年纪的周航是比当时同一个年纪的于池成熟的。
电梯上行，停在了12楼。两人大步迈出电梯，于池走在前面，走到了1201的门口。于池把大拇指放在指纹锁上，指纹锁响了一声，门开了。
“进来吧。”于池打开鞋柜找了双灰色拖鞋给周航，“我家没有备用的拖鞋，你将就一下，穿我爸的吧。”
“好。”周航跟在于池身后，走向厨房，把提着的东西都放在料理台上。
“东西我来整理吧，你要不去沙发上坐坐，或者简单的参观下我家？”于池得先把这些吃的分类整理好，再放进冰箱保存起来。
“嗯，那我参观一下客厅。”周航转身离开了厨房。
于池家不算小，面积可能在130左右，装修走简约风。大面积铺设的米白瓷砖，白色的墙壁一直延伸到尽头，其间以黑色的家具为点缀，再配以米白色、卡其色的软装，整体看起来简洁明亮又不失大气精致。
周航觉得，于池的家和自己想象中的没有太大区别。在周航的想象中，于池每天就是在这样的房子里挑选好自己的穿搭，然后开着他低调的SUV去学校上班。周航看了眼关着的房间门，他有点好奇于池的卧室是哪一间，好想看看。
于池为了方便干活，脱掉了风衣和衬衫，只穿了一件黑色高领针织衫，时而弯下腰，时而蹲着，不紧不慢的把东西一件一件安置进冰箱里。转了一圈回来的周航便倚着门框看着。
高领针织衫紧紧贴着皮肤，那纤细的脖领被紧紧勒住，纤薄的肩背被束缚着勒出了肩胛骨的形状，随着手部的动作，肩胛骨起起伏伏，似一只振翅的蝴蝶。裁剪精致的裤子包裹着平坦的腰腹，又随着弯腰蹲起，让臀部紧致凹凸的曲线无所遁形。窄肩细腰大长腿，周航觉着他的双手一握，便能揽入怀中。
于池整理完了，回过身来，才发现周航一直在看他。
“你参观好了？”
“嗯，还想看看你卧室的，但是三个卧室都锁着，我也不好擅自打开。”
于池并不接话，卧室是他的私人领地，他不喜欢别人闯入他的私人空间，哪怕是对这个人有好感。
于池垫着脚，想把茶叶放进最上层的吊柜，但是有点够不到。周航走到于池身后，双手接过茶叶，轻轻一推，四盒茶叶完美的卡进了吊柜里。
“谢谢。”于池觉得周航可能比他高了10厘米左右，“周航，你多高啊？”
“187啊，怎么了？”
“每次你站我后面，总觉得我比你矮半个头。”
“池哥，你呢？多高？”
“178。”于池有点被打击到了。男人在身高这件事上，都显得格外的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187又怎样？又不是187就能追到你。”
于池笑了，这小孩还挺会安慰人。
“我看看冰箱里有啥，给你调个喝的。”于池打开冰箱，拿出一罐气泡苏打水、一罐雪碧和一盒鲜奶，又找了个透明玻璃杯，把大量的气泡水和少量的雪碧混合倒进玻璃杯里，再加入四五块冰块，拿了根筷子搅了搅。
“好了，完成了。”
于池又拿了个浅蓝竖纹玻璃杯，用鲜奶兑了速溶咖啡液，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走吧，我们去阳台坐坐。”于池顺手把东西一一放回冰箱。
两人各自端着自己的饮料，穿过客厅走向阳台。阳台是全封闭的，被大面积的窗户包围着，视野开阔。阳台上种了几盆薄荷，绿油油的，长势喜人。两人各捡了一把黑色折叠椅坐下，把饮料放在白色的小圆桌上。
“风景还不错吧？”于池看着窗外错落有致的绿植，层层叠叠互相挨着，春风一吹，吹起一层绿色的浪花，越过了枝头，消失于空气中。
“很可以了。”周航的食指轻刮着杯壁，于池的经济条件比起他的外貌来也是不遑多让的。虽然他家条件也挺不错的，但是毕竟不是他自己的。他和于池之间隔着的无形的差距，让他有点不确定起来，不确定于池会不会选择他。
周航神思游离的功夫，于池掐了段薄荷嫩芽放进了周航的杯子里。
“你尝尝看，加了薄荷，口感会更加清爽。”
“好好喝。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又不甜腻。”
“是吧，我也很喜欢这个。没事的时候就调一杯喝喝。”于池就是尝了之后觉得好喝，然后家里就常备着这些饮料了。
“池哥，你平常还喜欢什么？”
“喜欢骑车，喜欢练瑜伽，也喜欢去公园散散步、看看书。偶尔下班的时候，也喜欢和同事去喝点酒。你呢？”
“喜欢打篮球，也喜欢开车出去兜风，偶尔也打打游戏。”
“你会开车？”于池有点惊讶，他以为小孩没有驾照呢。
“有啊，大二的时候就考了。每个月我妈开车来接我，最后都是我开车回家。”
“我驾照好像是工作第一年才考得。也是为了工作才考的驾照。”于池抿了一口咖啡，眼神看向远处，回忆着以前。
“池哥，我是不是比你那时候厉害一点？”
“那肯定比我厉害。我那个年纪啥啥都不会呢。”
“那这样的我，你喜欢吗？”周航静静的看着于池，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答案。
“不介意我抽烟吧。”于池摸出一包黄金叶，看了眼周航。
“不介意。”
于池熟练地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左手一直把玩着打火机。寂静无声得空间里，只余一阵一阵的烟雾描写着时间的流淌，时间像是在此刻有了形状，是蜿蜒曲折的、盘旋跳跃的、左右摇摆的、四处碰壁的，在这狭窄的空间里随着气流不断变化。
“喜欢啊。”于池伸手摘了眼镜，徐徐吐出一阵烟雾，似不经意般答道。
周航惊喜的侧过头，看着于池。于池的眼睛隐在烟雾之中，像是披上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只是喜欢和爱的距离就像春天与冬天，处在时间的两端，春天要历经风霜雨雪、季节更替才能成为冬天。”于池明白，他和周航之间隔着看不见的山与海。
“池哥，你今年多大啊？”
“29了。”
“我21。我们之间隔着8年。可是，只要冬天愿意回头看一眼，春天一直在它身后默默等待着。池哥，8年前的春天也想追上8年后的冬天，8年后的冬天还愿意等等吗？”
于池笑了，周航对他的心思可能比他以为的要深。
“我大一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只是没什么感觉，后来就分了。但是我很确定我很喜欢你。”周航也知道，他对别的同性并不感兴趣。
“可是你也会喜欢女人啊。对我，你也许只是一时兴起而起。也许只是一时的新鲜感蛊惑了你。”
“那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一个给我追你的机会。一个让你把我当成男人来看待的机会，而不是所谓的小孩。”周航也知道很多事情急不来的，时间是最好的催化剂。
于池轻蹙了眉，抿着嘴角，双眼眯成狭长的一条，在极力思索要不要答应。两指夹住的香烟快要燃尽了，星星点点快到烧灼到于池葱白般的手指。周航眼疾手快的将香烟抽走，按灭在烟灰缸里。
“周航，想吻我吗？”于池转头看着周航，双眼泛着水光，连睫毛根部都沾染了湿意，眼尾透着微微的粉红，嘴唇微张着，上唇与下唇之间形成的阴影，构筑成一个**的黑洞，引诱着吞噬着一切燃料去燃烧去奉献。
“你说呢！”周航凑过去，带了点恼怒，狠狠地压在了于池的嘴角上。于池仰着头往后退去，被周航一把掐住了脖领，指节在脖颈上摩挲，来来回回的刮蹭着。
“我觉得你挺想的。上次就想了吧。”于池想起来便利店那次，还好没闹出什么笑话，要不然他的老脸真得没地儿搁了。
“那就连着之前的一并算上。”周航化身凶猛的鹰隼，不容抗拒的啄咬着、撕扯着他的猎物。于池则是鹰隼的爪下被囚禁的猎物，唇舌被啄的发红，口腔内部被强势的吞食，就连牙齿也成了美味的小食，被一一细心品尝鉴赏。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是于池的手机。
“周～～航～～”于池呜咽着，伸手用力的推了推周航，周航这才不舍得松开了。
于池起身去客厅接电话。
“喂？奶奶？”
“年年，到家了吧？”
“到家了，奶奶。我刚有点事，忘了给你打电话了。”
“嗯嗯。就是看你一直没回电话。关心一下你。你既然到家了，我就放心了。”
“奶奶，我都这么大人了，你还不放心啊。”
“你再大，也是我的年年。你在奶奶眼里永远长不大。”
“好吧。”
“那挂了吧。”
“88。”
于池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平复下起起伏伏的心情。
周航看于池挂了电话，也跟着进来了。
“是你奶奶的电话？”
“嗯。”
周航挨着于池坐下，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他。
于池了然，周航是在等他给一个答复。
于池笑了，抬手摸了摸周航的寸头，有点扎手，又带着股韧劲，忍不住又多揉了几下。周航倒好，愣是把头送到于池的手心里，只为了哄他开心。
“周航，那我们试试吧。试一试吧，给彼此一个机会。也许，年龄的差距也是可以被跨越的。”对着周航这样积极主动又细致入微的体贴小孩，于池真得无法说不。
“真得？”周航不太确定，怕于池戏弄他。
“真得。”于池握着周航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按了按他的手心，指甲在手心里轻轻的刮着。
周航回握住于池的手，用力的紧紧握在手里，“池哥，谢谢！”
“但是有一个前提，不可以影响你的学习，毕竟你还是学生。”
“我学习很好的。”周航对于这点还是很自豪的。
“是嘛！这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篮球打得不错。”长得帅，学习好，还贴心，于池想着，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我的优点还多呢！池哥！”
“这样啊。那我倒是有点期待了呢。”自信使人闪闪发光，发着光的周航像一颗小太阳，温暖了于池。
于池看了眼手机，已经快五点了。
“你等会儿回学校吗？我送你。”
“怎么？刚答应给我机会，就赶我走啊？”周航搂着于池，埋怨地哼哼唧唧。
“你怎么和小狗一样！”于池看着撒娇的周航，笑得眉眼间都带着暖意，“不是赶你走。只是不知道你晚上是不是和同学约好了。”
“现在你最重要。同学什么的都要靠边待着。”周航的鼻子嗅着于池的脖颈，于池痒得不行，一边躲着一边推着。
“嗯，那晚饭你想吃什么？”于池在征求撒娇小狗的意见。
“没想好。不知道吃什么。”
“那你是在我家吃呢？还是出去吃？”
“出去吃吧。我看你家里一尘不染的，怕你做个饭还要一顿收拾。”周航一进门就发现了，于池可能有点轻微的洁癖。家里太整洁了，生活的痕迹不是很明显。
“那就出去吃吧。我也懒得做饭。”于池乐得轻松，做饭什么的太麻烦了。
“那以后我来做饭。我手艺还是不错的。”
“那一定要找个机会让你大展身手了，验证一下你的厨艺。”在于池看来，会做饭太加分了，尤其是对他这种厨房杀手来说。
“嗯。必须的。”周航突然想到电视剧的惯用台词，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必须抓住这个男人的胃。这话放在男人和男人的关系里，好像同样适用。
“走吧，那就去学校附近的那家粤菜馆吧。”于池穿上衬衫、风衣，拿上车钥匙，临出门，想起了给小姨的糖蒜，又折返回去拿上糖蒜，这才顺利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