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千年前的乱世挣扎

哪怕已经过了千年,哪怕已经血刃仇人。

但那种痛意和恨意仿佛依旧根植骨髓,让人难忘,痛彻心扉。

一千多年前的后周乱世。

陈晓燕出身在当地的豪门望族富绅之家。

但连年局势动荡,家底根基也被消磨得差不多。

家族人死的死,出去寻奔头的寻奔头。

最后只剩下陈晓燕父亲和族长一脉固守着祖产。

陈晓燕父亲深爱妻子,多年来只有一个女儿。

哪怕被外人说道,依旧悉心培养,打算将来招赘婿绵延门庭。

不想陈晓燕及笄礼前夕,她母亲竟又怀上了孩子。

大夫还说是个男孩儿。

这消息顿时让陈父喜出望外,觉得天不负他,不叫他们陈家就此消沉。

陈晓燕及笄礼之后不多久,陈母生下了她的弟弟。

从这之后,陈家的氛围开始变得微妙诡谲。

因为弟弟实在是年幼,需要护佑,陈父还是决定继续给陈晓燕招赘。

陈晓燕早慧,又受了精细的教育,不是完全养在深闺里的女儿。

七八岁就跟随母亲一起主持家中事务。

弟弟的出生让陈晓燕清楚,属于她独宠的时代结束了。

原本陈晓燕还有婚嫁之心,后来她只想留守陈家,向父亲母亲尽孝,也照看弟弟长大。

她向父亲提出了自己不婚的想法。

陈父却立时大骂她胡闹。

这事儿暂时就僵持下了。

不知怎么的,这个原本属于家里秘密的消息就走漏出去了。

连市井八卦都知道了陈晓燕不愿嫁人也不愿招赘的事情。

陈晓燕出个门都被明里暗里指指点点。

陈父陈母也不堪其扰,加紧了给她招赘的事情。

这般情况,陈晓燕越发不愿意,甚至不惜绝食相逼。

见她这么决绝,陈父陈母顿时心软,暂时放下了招赘的事情。

这之后过了三年。

陈晓燕此时已经是父亲得力的助手。

但那些市井里关于她的流言依旧不息。

甚至有女孩子想学她,在乱世里独善其身,也被人阴阳怪气地指着鼻子骂。

有一天陈父陈母参加完一个宴会回来。

两个人突然就变得郁郁寡欢,对陈晓燕欲言又止。

陈晓燕心思灵敏,立马去母亲那里旁敲侧击。

没想到却听母亲说,她会不会在他们死后独吞了陈家的产业,不顾弟弟的死活。

那一刻陈晓燕只觉得这番话振聋发聩。

更是不得不亲手撕下了这三年来故作粉饰的太平。

在父亲母亲眼中,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到底不如才三岁大的儿子。

陈晓燕气愤不过,跟父母大吵了一架。

陈父气的把她关了禁闭。

然而等她禁闭结束,才知道父母已经替她跟城东卢家的二公子订了亲。

不日便成亲。

陈晓燕得知这个消息,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父亲母亲不仅不打算再留她在家中,还要把她嫁出去。

陈晓燕哪气得过父母的这般安排。

当即大闹起来。

却也无意中得知,原来族长和族长夫人早就暗中怂恿她父母把她嫁出去,给陈氏一族换取利益。

那卢家的二公子谁人不知,是当地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哪怕卢家在这乱世里也属于家底殷实之家。

但嫁给这样的人,也无异于把她推入火坑。

父母的背刺和背叛让陈晓燕有一瞬间的心灰意冷。

不过她当即还是决定逃婚。

不想还没实施计划,就被父母锁了起来,派人日夜看守。

大婚当天凌晨。

陈晓燕被喂了昏睡的药,迷迷糊糊中,被人穿上了红色婚服,梳了嫁娘头,盖上了红盖头。

为了防止她中途逃跑,还绑了她的手脚。

陈晓燕在吉时被送上了花轿。

陈父陈母到底没亏待她,也怕她嫁去卢家受欺负,嫁妆准备了许多。

当地许久没有富绅之家成亲,陈卢两家的婚礼顿时备受瞩目。

却不想,这场婚礼早就被城外的盗匪盯上。

他们勾结了守城长官。

当天从进城的秘密入口钻进来,在迎亲队伍必经的路口设下了埋伏。

天刚黎明。

一群穷凶极恶的人冲出来,毫无怜悯地对迎亲队伍的人进行砍杀。

血瞬间喷溅在四周,流了一地。

有人吓得赶紧逃跑,勉强躲过一劫。

新郎骑在马上,本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公子哥,哪受过这样的阵仗,吓得直接从马上摔下来。

侍从和家丁赶紧去扶他,要带着他逃走。

不想新郎摔断了腿,跑不快。

盗匪见状立马追杀上来,怕卢家报复,干脆做绝,一刀插在新郎心口。

刀柄抽出,血骤然喷洒出来。

染红了侍从和家丁的衣服。

新郎倒在地上。

在震惊中,侍从和家丁也被盗匪双双抹了脖子。

只是片刻的功夫,整个迎亲队伍就没了活口。

尸体堆积一地。

花轿里的陈晓燕在这样的动静下悠悠转醒。

还没反应过来,鼻腔就被浓烈的血腥味儿包裹。

她被刺激得干呕起来。

耳边也传来人将死的哀嚎和嗓音粗粝的谈话声。

陈晓燕瞬间震惊住。

隐隐约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

花轿猛然晃动起来。

陈晓燕回神,瞬间大惊,只见轿帘被突然掀起,盖头也被暴力扯下。

眼前映入一张满是血迹长满络腮胡的凶狠面孔。

陈晓燕顿时吓得瞪大了瞳孔。

甚至被惊吓得失声,忘记了尖叫。

那个面容凶狠的男人见到陈晓燕后,却是猥琐地笑了起来,眼中浮现出对美色的贪婪和侵略。

陈晓燕的惊恐更是取悦了他。

这盗匪二话不说,伸手进去把陈晓燕拽了出来,一把将她扛到肩上。

陈晓燕终于回神,立马惊叫起来,手舞腿蹬地挣扎。

盗匪却是一巴掌怼在她的屁股上,还猥琐地按揉了几下,猖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陈晓燕身体瞬间僵硬了,更是恶心得要干呕。

甚至心里生出了绝望。

她到底还能不能活下去。

但这似乎也还不是最主要的。

她到底有没有机会逃离这群穷凶极恶之徒的暴力侵袭,不受残酷非人的折磨。

其他盗匪已经迅速拆了嫁妆箱子,把值钱的金银珠宝都搜罗了起来。

见到新娘子,一众人也是猥琐一笑,眼中都是贪欲和情.色。

默契地对视一眼,一众人迅速撤离现场。

陈晓燕被颠得头晕眼花,心里的绝望越发加深。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利剑破空的声音传来。

扛着陈晓燕的盗匪立马被刺穿了胸膛,不可思议地顿住了脚步。

下一刻,猛然朝地上倒去。

陈晓燕大惊,见自己也要摔在地上。

就在这瞬间,一只修长的手突然出现,拽住了她的后衣领。

她平稳落地。

那只手放开她,利落地拔出了染血的剑,身法迅速掠向那几个已经开始逃窜的盗贼,一击必杀。

陈晓燕回头看去,便见到了一道天人之姿的身影。

那挺拔清隽的背影,玄衣飘飘,银发飞舞。

手里的剑如游龙一般,在盗匪间穿梭,顷刻取人性命。

她一时忘了惊恐,愣住了。

待得回神时,那个天神一般的男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对方挥剑轻轻挑断了捆住她手脚的绳索。

“姑娘,你没事吧?盗匪都已经被击杀,你已经平安无事。”只听一道严肃却不失温柔的声音响起。

陈晓燕却是直直望进了那双琉璃红色的瞳孔里。

仿佛周围一切都被定格,眼中只能容下这一个姿容俊秀面相美艳的男人。

似是见她呆住,不会说话了,男人微微蹙眉,也蹲了下来。

他从袖袋里掏出一方手帕,说了声抱歉,便伸手过去替她轻轻擦拭了脸颊上沾上的血迹。

陈晓燕这时才回神。

惊恐之下没有宣泄的眼泪,在此时此刻的温柔对待里决堤而出。

陈晓燕失声痛哭,眼泪混着浓郁的血腥滚滚而下。

荼漓见她哭了,一时也有些心情复杂。

他没说什么,只是一并将眼泪拭去。

这里闹出的动静终于有人“发觉”。

那些躲在屋子里避祸的男女老少都渐渐涌了出来,开始围观这一场被破坏惨烈的迎亲现场。

有人满脸哀痛,对此表示怜悯。

也有人仇富,大骂活该。

更有人把矛头对准了唯一活下来的陈晓燕。

说她克夫,所有人都死了,就她没死。

好心人去报了官。

陈晓燕哭了片刻,突然又收住了眼泪。

她愣愣地扫视向四周,都是一地的尸体和血迹。

再远处,是一排排神情各异的围观民众。

他们絮絮叨叨的话语都不可阻挡地落入陈晓燕耳中。

听得她也不由得呆住了,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人,难道她不该活着吗?

难道未婚夫是她杀的吗?

难道她就该被这些粗蛮凶狠的盗匪暴力侵占,受尽折磨是吗?

她是被逼着嫁人的!

荼漓见她恍神,微微蹙眉,赶紧隔着手帕拍了拍陈晓燕的肩膀。

“你别听他们说的话,都是世俗的人,又逢乱世,真正清醒的又有几人。”

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心思,不由心生怜悯。

闻言陈晓燕怔怔地看向荼漓,泪花闪烁。

花掉的妆容让她此刻看起来分外狼狈凄惨。

“我也是受害者……”她讷讷地开口。

荼漓郑重地点了点头,“对。”

陈晓燕却是惨然一笑。

她目光再次掠过一地的尸体和血,盯上对她指指点点的男女老少。

“可我现在成了克星,成了祸害,你看那些人都那么冷漠,我还能如何活下去,如何对此事交代……”

荼漓一时也沉默了。

若是能轻易改变世俗的愚昧,也不会滋生出诸多邪恶。

乱世下,也不必受天命来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听着周围传来的冷漠残酷的话,荼漓一时也有些愣神。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陈晓燕突然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对准颈侧就刺了下去。

荼漓骤然回神,一把抓住她企图自杀的手。

簪子尖端刺穿了薄薄的皮肉,蓦地冒出一滴血珠来。

“姑娘,你不必寻死,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荼漓沉声劝慰她,语气略有些焦急,“那些流言蜚语固然能伤人,但因此而自伤才是下下之策,不可谓亲者痛仇者快。”

闻言陈晓燕瞬间瞪大了瞳孔。

握着簪子的手颤抖起来,蓦地松了指尖,簪子清脆地砸落在地上。

她眼里又止不住地冒出了泪水,漱漱从惨白的脸颊上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陈晓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荼漓松开她的手,轻叹了口气,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不住涌出的眼泪。

“姑娘,我先送你回家,你这事儿官府应该会着重处理,你先回家整顿好诸事,也好让一切都顺利。”他劝道。

陈晓燕又是愣了好一会儿。

但她到底听进了荼漓的话。

沉重地点了点头。

“劳烦恩公送我回去。”

荼漓淡笑着摇了摇头,“姑娘不必客气,你喊我荼漓就好。”

“荼漓……”陈晓燕垂眸默念着这个名字。

荼漓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拘魂的鬼差已经到了现场。

两个鬼差见荼漓在此处,赶紧过来见礼。

荼漓只是朝他们略一颔首,便不再关注此事。

他看向陈晓燕:“姑娘不便走路,我便冒昧抱姑娘走一程。”

陈晓燕赶紧摇了摇头,只道:“我能活命已经是万幸,又岂会再拘小节,有劳荼公子。”

荼漓颔首,便伸手过去,将陈晓燕一把横抱起来。

这一幕倒是又刺激到周围的人。

尤其是一些女人,已经满脸不屑和鄙夷,说陈晓燕刚死了未婚夫,人家尸骨未寒,转头就已经勾搭上了更为俊秀伟岸的男人。

不守妇道。

还说她刚才自杀为什么不干脆一点,死了痛快。

陈晓燕强装冷漠,但还是为女人之间的倾轧为难感到痛苦心寒。

荼漓将陈晓燕安然送回了陈宅。

陈家正在准备宴请宾客的事宜。

下人见到刚出嫁的小姐突然回来,形容狼狈,且还是被一个男人给送回来,顿时震惊不已。

赶紧去通报老爷和夫人。

陈父陈母听闻女儿突然跑回来了,且形容糟糕,瞬间担忧不已,赶紧抛下手里事务去看女儿。

来帮忙的族长和族长夫人不由复杂地对视一眼,赶紧收敛了心思,也立马跟了过去。

陈父陈母赶到的时候,只见女儿正伏在椅子上哭的伤心欲绝,脸上花掉的妆容更加糟糕了,糊成一团。

他们凑近,只闻到浓烈的连香粉都遮掩不了的血腥味儿。

陈母立马被吓到了,瞬间扑到女儿身旁,泪眼婆娑,声音已是哽咽:“燕燕,你这是遭了什么罪?为什么会这样!”

陈晓燕已是泣不成声。

陈母越发悲痛。

陈父也是一阵愣怔。

不过他还有一丝理智,立马对上了送人回来的荼漓。

“这位公子,我家小女出嫁,到底发生了何事?”

荼漓倒不曾隐瞒,直言道:陈小姐的出嫁队伍遇上了盗匪杀人越货,包括新郎官在内,几乎无一人生还,陈小姐也差点被掳掠走,不过在下恰巧路过,救下了陈小姐,将盗匪都全部击杀。陈小姐的嫁妆还散在案发现场,还需要陈老爷尽快联系官府收拢回来。”

听闻这话,陈父瞬间惊住。

陈母也是一阵愣怔。

“你说什么?卢家二公子也死了?”陈父颤抖着嘴唇。

荼漓微微蹙眉,略一思索,便知这卢家二公子应该就是新郎官。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陈父得到答案,惊吓得瞬间脸色惨白,甚至踉跄得后退半步。

族长和族长夫人赶到此处,正好听闻卢二公子被盗匪杀了的消息,顿时也怔在了原地。

这婚事可是他们牵线搭桥的,竟然会赔上卢二公子的性命!

族长一时腿软了,眼看着要跌倒。

族长夫人见状赶紧搀扶住他。

陈父周围没什么能扶的,反应过来后,一时喘不上气,晕过去后直接砸在了地上。

陈母见状不由惊叫,赶紧去搀扶丈夫,又让家丁立马去喊大夫。

陈晓燕见父亲出事,也顾不得哭了,赶紧去照看父亲情况。

陈宅更加乱起来。

荼漓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他不欲与人间的普通人扯上太多因果,确认陈晓燕暂时安然无恙之后,荼漓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陈晓燕安顿好父亲再来找荼漓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人影。

一时间心有惆怅,也感激万千。

自此之后,陈晓燕再也没见过荼漓。

也没有再见过比他还风华绝艳的男人。

陈父晕倒,陈母心乱,整个陈家的事务不得不交由族长和族长夫人帮忙处理。

陈晓燕知晓这夫妻俩的狼子野心,哪怕才遭遇过非人的经历,也立马振作起来。

她会被捆.绑起来逼着嫁人,这夫妻俩功不可没。

陈晓燕绝对不允许这对夫妻再破坏她家的安宁!

她换下婚服,又成了能撑起陈宅半边天的陈大小姐。

陈晓燕豁出去了,亲自处理被盗匪截杀迎亲队伍和未婚夫被杀害的事情。

跟官府交涉,跟卢家交涉,安抚跟陈家交好的一众人。

以及面对外面野草般疯涨的流言蜚语。

陈晓燕行事果决利落,在陈宅几乎一言堂。

族长和族长夫人一时插手不进去,顿时心里怨怨,但却也暂时毫无办法。

只是痛恨极了陈晓燕这个丫头。

妒恨她一介女子竟然骑到了男人头上,连族长的话也敢不听。

卢家关于跟陈家结亲不成反而还失去了一个儿子的事情大为悲痛。

想让陈家对此负责。

更是要求陈晓燕必须跟卢二公子完成冥婚,让她给卢二公子殉葬。

陈晓燕简直被卢家的要求气笑了,将聘礼全部退回给卢家后,跟卢家打起了官司。

陈晓燕聪明,知道盗匪如此轻而易举进入城里掳掠杀人,必然有官府人员的插足。

她私底下求见了官府里真管事儿的大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给了足够的筹码。

这事儿最后终于办妥了。

陈晓燕跟卢家打赢了官司。

陈家的局面也暂时稳住了。

只是卢家不服气,四处散播陈晓燕的谣言,说她克夫,说她是灾星。

陈晓燕自然也不客气地回击回去。

对外的事情一切顺利。

陈宅却不怎么安宁。

陈父从那日晕倒后,就突发急症,一直卧病在床。

但吃药修养了许久,情况却是一天比一天糟糕。

大夫诊断,说是陈父受惊后心结难消,郁结肺腑。

一日大雨过后,陈父又感染了风寒,病情加重。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陈父便撒手人寰。

陈母悲痛欲绝,差点儿也要寻死,随夫君而去。

但看到年幼的儿子,又忍痛放下了轻生的念头。

陈晓燕因为父亲的死也极度伤心难过。

然而都没过多久,族长和族长夫人就又来插手他们家的家事。

甚至公开指责陈晓燕就是克星灾星,克死了未婚夫不说,连父亲也克死了。

陈晓燕见族长和族长夫人演都不演了,也气愤非常,直接跟人撕破了脸。

陈晓燕将这夫妻俩打撵出去,开始专心筹备父亲的葬礼。

陈宅陷入风雨飘摇中,葬礼只能从简。

陈母尚处在悲痛中不能主事,一切事宜都是陈晓燕在打理。

葬礼结束后,陈晓燕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重振陈宅。

陈母也渐渐从悲痛中缓过来。

知道此刻她们孤儿寡母,能仰赖的只有这个如男儿一般不让须眉的女儿。

在陈晓燕一番大刀阔斧的作为下,陈宅逐渐挺过危机。

而跟陈晓燕撕破脸的族长和族长夫人又厚着脸皮贴了上来。

族长夫人又时不时跟陈母提起,说什么时候给陈晓燕招赘,把陈宅彻底撑起来。

一开始陈母还不搭理,并厌恶族长夫人的挑拨离间。

但久而久之,陈母还是受了影响。

陈母跟陈晓燕提及招赘的事情,又跟她提及坊间的流言。

陈晓燕原本打算为不婚一意孤行到底,但看着母亲泛白的鬓角和湿润的眼眸,一时间还是心软了。

反正除开荼漓,世间的男儿也都一样。

不过事情还没开始着手去办,城镇周围就打起了仗。

好在战线很快转移。

陈晓燕召集城里乡亲去清理战后现场,预防瘟疫的爆发。

不想倒是意外救下一个受伤的将士,将他带回了家中治疗。

此人容貌端正,谈吐也佳,陈晓燕便知对方不是普通的士兵。

然而不知对方从哪里得知陈宅要招赘婿的事情,便主动找上了陈晓燕,说愿意入赘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陈晓燕当时只是笑笑,拒绝了。

不想男人并不受挫,倒是有几分富家纨绔的浪荡样儿,开始对陈晓燕展开了追求。

陈母得知此事后,却是大为欢喜。

一则男人容貌不差,身形英武,品行也可,二是陈晓燕已经年过二十,再不成亲就要被人笑话一辈子了。

而且有卢家的那份糟糕亲事在,当地以及附近的城镇都没人敢再来跟她女儿议亲,等于她女儿是没人要了。

而那些愿意入赘的男人,她作为母亲都一个没相上,更别说是她女儿。

陈母立马撮合起女儿和那个男人来。

在这样的攻势下。

陈晓燕被扰的烦不胜烦,最终无奈屈服了。

有前车之鉴,陈晓燕只是小办了一下宴席。

那个男人说自己父母已亡,自然也没有什么见双亲送聘纳礼的环节。

新婚之后,陈晓燕跟男人也蜜里调油了一段时间。

而男人的伤也彻底好起来。

陈晓燕意料之中地也怀孕了。

不过没多久,男人便说要回归军队,继续建功立业,如此便离开了家。

此时陈晓燕还全心信任着自己的夫君。

几个月后,陈晓燕成功产下一子。

然而却是不见丈夫回来。

打仗的消息时不时会传到城里,陈晓燕越发担忧丈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待得战事终于平息一段时间。

陈晓燕便托人四处打听丈夫的消息。

不过没多久,一辆马车突然停在陈宅面前。

里面下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说要找陈晓燕。

陈晓燕见了人,得知这小厮竟然是丈夫派过来的,要接她和儿子去丈夫家的祖宅,给孩子上族谱。

陈晓燕这时才知道,自己丈夫也是将军职位的人物,且出身贵族。

她聪慧,也理智,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和丈夫之间的差距。

并且对当时丈夫会追求她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陈晓燕直接拒绝了跟随小厮离开。

并拖延着,暂且将小厮和马夫安顿在宅子里住下。

不想却是意外听到了这两人的谈话。

陈晓燕这才知道,丈夫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妻室。

且传闻他命硬,已经克死了两任妻子。

而这第三任妻子,出身也是一位大家千金,虽然依旧健在,但却体弱多病没有子嗣。

他几个妾室也是一无所出。

听闻这样的信息,陈晓燕顿时也就明白了丈夫会追求她并与她结亲的缘由。

或许也是坊间传言她命硬,她的丈夫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假意入赘给了她。

也难怪要去官府领婚书的时候,她丈夫以他是军人需要跟上级申请审批为由,跟她说日后再补上婚书。

原来一切都是谎言。

得知真相后,陈晓燕顿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也开始对这个欺骗了她的男人产生了恨意。

理智也无不在告诉她,她的丈夫是为了孩子而来的。

陈晓燕恢复冷静后,一不做二不休,把小厮和马夫都关了起来,杜绝他们传消息出去的可能。

对外伪装两人已经离开。

就这样过了一两个月。

大概是见小厮和马夫迟迟没把人带到,陆仲景亲自找了过来。

陈晓燕再次见到丈夫,只觉得这人变了很多,也变得极为陌生。

威严冷漠又高高在上,丝毫没有此前追求她时的言笑晏晏和纨绔浪荡。

陆仲景带着人直接闯入陈宅。

见到陈晓燕后,就是质问:“为什么不回汴京陆府?派来接你的人呢,关押在哪儿?”

显然陆仲景也是极为清楚陈晓燕的脾性。

闻言陈晓燕气的顿时想笑,不过还是隐忍住了。

如今陆仲景成了北宋雄主赵匡胤的得力手下,正是如日中天。

也如此目中无人。

陈晓燕缓了缓,才道:“你快两年没回来了吧,先歇息片刻,用过午饭再说。”

陆仲景却是微蹙眉,只沉声道:“把儿子带上,跟我离开。”

听到这话,陈晓燕突然就忍不住笑了。

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

“陆仲景,我凭什么跟你离开,当初是你入赘我们陈家,焉有我跟你走的道理?而且我们之间没有婚书,彼此没有约束,来去自由。另外我知晓你有妻妾,我在你眼中看来,也不过一个外室罢了,如此这般,我还能跟你回府上见正头夫人,自取其辱?孩子我不会给你,他是我陈家名正言顺的血脉,你陆府等人继承,难道我陈宅就合该后继无人?”

一番话听得陆仲景脸色难看。

他像是在看一个不识时务的敌人,有些不耐烦。

“燕燕,我知道你怨我隐瞒你,但我跟你也真的拜过天地,许下过誓言,是真正的夫妻,你回了陆府,自然有你的一席之地。”他沉声说。

陈晓燕顿时嗤笑一声,像在听一个笑话。

她也不跟陆仲景周旋,直言:“汴京是你的地盘,我去了那里还能由得我?”

陆仲景皱紧了眉,似乎忍耐着气性,只道:“要怎样你才能跟我走?”

“我不走。”陈晓燕也坦率地回,声音铿锵,“我儿子你也别想带走。”

顿了顿,“我知道你有权有势,而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但是你陆仲景要什么女人没有,继承人更是迟早会有,不必盯着我和我儿子。”

陆仲景立时垂眸沉默了。

陈晓燕心里冷哼一声,根本不想跟对方多做纠缠。

诚然她还在赌,赌陆仲景有一丝良心,不会伤害她和儿子。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陆仲景。

他沉默过后,立马挥手让身边的护卫控制住陈晓燕,自己径自往后宅走去。

去他和陈晓燕两人的婚房。

果不其然,奶娘正在廊上哄睡孩子。

见到有男丁突然闯入,奶娘顿时吓了一跳。

听到动静赶紧从屋里出来查看的丫鬟见到陆仲景,顿时也被吓了一跳,心内泛起恐惧。

“姑、姑爷……”

陆仲景只是冷眼瞥过她,只有落在孩子身上时,目光才稍稍柔和。

“把孩子给我。”他直言,伸手跟奶娘要孩子。

闻言奶娘立时大惊,愣怔地盯着从没见过的姑爷,又不确定地看向一旁的丫鬟。

丫鬟立马厉声惊叫:“孩子不能给他!”

话音落,陆仲景眉头皱的更紧,狠狠剜过丫鬟一眼。

他是战场杀伐的将军,眼神血腥凶狠,丫鬟顿时被他的凶悍吓得发傻。

而陆仲景也不多话,直接上手抢走了孩子。

奶娘还想去抢回来,直接被他推倒在地。

陆仲景抱着一岁不到的孩子直接往外面走去。

途中孩子被惊醒,见到陌生人,立时扯开嗓子哭嚎起来。

陆仲景不是很熟练地哄了几声,见孩子还在哭,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的无奈。

到了前厅,陆仲景朝陈晓燕走去。

陈晓燕听到孩子哇哇的哭声,心立马也揪起来,赶紧挣脱两边护卫的束缚,要去抱孩子。

“陆仲景,你放开我!没见孩子在哭吗,把他给我!”陈晓燕急的不行。

陆仲景倒也没为难她,示意护卫把她放开。

陈晓燕得到自由,立马朝陆仲景冲过来,去抱孩子。

陆仲景也顺势把孩子给了她。

孩子回到熟悉的怀抱,渐渐止了哭声。

陈晓燕看着孩子哭红的脸,心都要碎了,不住地拿脸颊贴了贴孩子。

陆仲景看着这一幕,不由淡淡一笑。

“儿子长的挺像你,挺好。”

闻言陈晓燕不由一愣,随即嗤笑一声,语调讽刺。

陆仲景微微蹙眉,目光深沉地盯着陈晓燕。

“你必须跟我走,如果被人知道我唯一的儿子在这里,你以为你能保住整个陈家?”

听到这话,陈晓燕瞳孔瞬间缩紧。

也骤然清晰地意识到,她的敌人不仅有陆仲景,还有陆仲景的敌人。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陈家甚至是陈氏一族。

两难抉择。

“你到底想怎样啊?”陈晓燕都有些崩溃。

“你带着儿子跟我回汴京,至于陈家这里的产业,我会找人来协助岳母。”陆仲景直言,“你确实很出色,但到底是女流之辈,你还有个弟弟,这陈家不会一直是你的,你跟我回汴京,家里产业都交给你打理,我无法予你陆家主母的位置,但大权会是你的,你想怎样都行。”

听闻这话,陈晓燕只觉得受到了天大的屈辱。

什么叫她只是女流之辈,陈家不会一直是她的。

什么叫无法予她陆家主母的位置,却高高在上地说会给她大权。

陆仲景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陈晓燕只觉得心中恨意翻涌,可却又充满了无可奈何。

“你是在施舍我?”陈晓燕冷笑着,“说实话,你不过是把我当一个工具人,给你生了孩子,还要替你管家!”

陆仲景眉头紧蹙起来,似有怒火,他压抑着情绪:“你还不知足?”

陈晓燕感觉在听一个笑话。

“不知足?什么叫不知足?”她紧盯着陆仲景质问,“我从来就没有图过你什么!是你愿意入赘,是你要与我成婚,是你把我拖进了爱恨纠葛的深渊!”

被这般控诉,陆仲景瞬间缩紧了瞳孔,沉冷了眉眼。

“燕燕,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跟我结为夫妻?那你想跟谁,你梦里都在喊的那个荼漓吗?”

闻言陈晓燕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陆仲景。

随即她凄厉了声音:“你没有资格亵渎他!”

陆仲景眼神更加凶狠,大跨一步逼近了陈晓燕。

“你说什么?”

陈晓燕顿时呵笑出声,泪眼婆娑。

“荼漓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你没有救过我,相反我不顾流言救了你,但你却恩将仇报!你已有妻室,为什么要骗我,我不仅不是正头娘子,我连做个妾室的资格都没有,只是一个受你蒙骗一无所知的外室!你对得起我吗陆仲景!”

陆仲景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不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两人突然就对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还是陆仲景先开口。

他似有一些妥协:“燕燕,跟我走,我不想为难你,我刚才跟你陈述的利弊都是事实。”

陈晓燕一时心痛到要窒息的感觉,充满绝望。

陆仲景如此逼迫她,当真对她冷酷至极。

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

陈晓燕听到动静,不由转头看去。

便见母亲和弟弟站在那儿。

弟弟一脸担忧,母亲脸上充满了复杂之色。

“燕燕,你跟仲景走吧。”她沉声说。

陈晓燕瞳孔立时瞪大,不可思议母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阿娘,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只感觉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我哪里做的不好,要被你两次赶出家门,就因为我是个女儿,家里还有个弟弟可以给你依靠?”

“不是!”陈母情急地反驳。

她不忍心看女儿痛苦的脸色,不由撇开了脸,继续道:“仲景是将军,你和孩子跟着他不会差的,哪有女人不顺从丈夫,不跟着丈夫走的。”

这话再次让陈晓燕震惊。

她颤抖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阿娘,我不是他正妻,甚至连妾室都不是,我只是个会被人诟病的外室!我儿子是外室子!你让我跟他,娘你有没有心!”

陈母只是悲痛地沉默着,没有说话。

陈晓燕定定地盯着她,见她始终没有反应,不由失望地笑了。

“阿娘,我为这个家做的一切,就都什么也不是是吗?”

闻言陈母立时变了脸色。

她急急辩解:“不是,这个家能走到今天,你功不可没,你弟弟能安然长到现在,也是因为有你。”

闻言陈晓燕却是又笑了,神情悲凄:“那你为什么不护着我?为什么不跟陆仲景死磕到底?你是不是也怕我会连累整个陈家,让你和弟弟的美好生活毁于一旦?”

陈母顿时脸色一片煞白,却是辩驳不出什么话来。

见状陈晓燕顿时呵笑一声,满眼凄凉:“我就知道,从弟弟出生,从你和父亲绑着我逼我嫁人的时候,我在这个家就没有位置了。”

陈母依旧没有啃声,神情灰败。

弟弟稚嫩的脸上神色痛苦:“阿姐……”

陈晓燕只是痛苦地闭了闭眼,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陆仲景,我跟你走。”她最终悲凄地道。

她对陆仲景已经没有任何情分,只有孩子的牵扯。

她斗不赢这个男人,便就只能屈服。

没有情爱牵绊,以什么身份呆在陆仲景身边,又有什么区别。

陆仲景暂时只有一个子嗣,就是她儿子,想必对方也不会亏待孩子。

听到陈晓燕的妥协,陆仲景才满意地笑了笑。

“燕燕,我不会亏待你的。”

陈晓燕心中只是一阵讽笑。

当天,陈晓燕就带着孩子跟随陆仲景离开了陈宅,前往了汴京。

路途倒是一切顺利。

陆仲景确实喜爱这个孩子,时不时就要逗弄一下。

还重新给孩子取了名字,叫陆铭。

陈晓燕很多时候保持沉默。

到达汴京之后,陆仲景直接带着陈晓燕入了陆府。

陆府当家主母带着妾室亲自来门口迎接。

陈晓燕看着这一幕,又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原来一无所知的人只有她一个。

主母是个病美人,露了一面便回住处休息了。

府中大小事务都是由林小娘处理,会定期向主母汇报情况。

陆仲景确实信守承诺。

很快便让林小娘将府中权柄移交给了陈晓燕,孩子也让她亲自抚养。

有陆仲景表态,府中的人也不敢对陈晓燕怠慢。

陈晓燕就一心搞事业,十分清晰自己的定位。

她懂人情世故,又长袖善舞,加之长的清丽可人,很快就赢得了府中众人的喜欢。

不多久陆仲景又随军征战。

然而却是没想到,属于她的劫难才真正到来。

陈晓燕意外地又怀上了孩子。

这事儿让她很痛苦,她只是又被陆仲景强迫了一次,竟然也能怀上身孕。

而这个原本她想瞒一段时间的消息,却是突然间彻底在府里传开。

主母阮白玉当即拖着病躯来问候她,好心关照她,让她好好养胎。

陈晓燕一开始还有些惊疑,后来却是不确定了。

最开始,腹中孩子确实安然无恙。

陆仲景得知消息,也立马书信回来关怀她。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陈晓燕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她还在主持府中事务,多有辛苦,不过咬咬牙也能坚持。

陈晓燕来自底层,深知在这府中,没了权力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然而没多久,她儿子却开始频繁生病。

大夫说只是感染风寒,好生将养便可。

陈晓燕却觉得有古怪,也立马让人去查了。

然而还没查到结果,她先被人撞倒在地,见了红,有流产的征兆。

陈晓燕顿时又气又惊。

她不得不卧病在床休养。

主母带着妾室们来看她,对她言辞关怀,也替她心有忧虑。

然而关心之余,主母却也提出了让她转交处理府中大小事务权柄的事情。

让她先交还给林小娘,等她身体好了,再把权柄还给她。

主母甚至用婉转的话让她放心,说陆仲景放过话,大家不会不听他的。

听闻这番话。

陈晓燕此刻也彻底明白,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阳谋。

要么要孩子,要么抓住权力。

这一刻,她才看清了主母阮白玉的真面目。

是个蛇蝎心肠攻于心计的病美人。

或许病都是她的保护色。

然而到底只能先选孩子。

陈晓燕不得不放下了权力,一边保胎,一边照顾生病的儿子。

然而儿子身体却越来越弱。

陈晓燕急的再次见红。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

陈晓燕刚刚稳定下病情,主母又找上门,并给她带来了一个足以让她心神俱灭的消息。

燕城又爆发了战事,敌军潜入城中烧杀劫掠。

“我早就安排了人盯上陈宅,刚好等来了时机,浑水摸鱼把你陈氏一族都屠戮了,你母亲,你弟弟,都已经下地狱见你爹了。”阮白玉凑近她耳边轻声说,还轻声温柔地笑了笑。

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陈晓燕瞬间就愣住了。

数次动胎气见红让她脸色憔悴苍白,人也分外瘦削,没有精神。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阮白玉,试图蒙蔽自己刚才听到了一个假消息。

然而阮白玉却不放过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盯上你?非要害你。”阮白玉笑容满面地注视着她,缓缓道来,“因为你长的像我姐姐,也就是陆仲景的第一任妻子,她惊吓早产加难产,一尸两命,后来他那个短命的续弦加上我,都不允许生出陆家的孩子,那些妾室更没有资格,只有你,生了一个儿子,这还有第二个。

“你有所不知,陆仲景对我姐姐是真的情深义重,他其实是拿你做替身,甚至因为我姐姐的缘故,还能对你如此深情眷顾。

“你别不信我的话,你其实也知道,我跟你有几分相似对吧,因为我跟我姐姐,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啊。

“我以前就很嫉妒她,嫉妒她深得父亲母亲的宠爱,嫉妒她能嫁给陆仲景这般英武不凡的男人,后来她死了,我十分高兴,没想到你又出现了,那我就只好嫉妒你了。

“但不是我说,你也真是贱,甘愿做陆仲景外室,不要名份地替他生儿育女,你很高尚吗?”

陈晓燕只觉得耳朵嗡嗡嗡地响。

一时间无法思考了。

从没想过,还能再从阮白玉口中又听到一个击溃人心的消息。

陈晓燕一时间没喘过气,口中突然呕出一口血来,晕了过去。

身下更是血流不止。

陈晓燕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她流产了。

是一对成型的龙凤胎。

她呆滞了许久,只有眼泪在无声地往下流。

别人以为她是在为失去孩子而伤心难过。

只有陈晓燕知道,她在哭远在燕城被无辜牵连而惨遭屠戮的陈氏一族,哭她年迈的母亲,还有年幼的弟弟。

也哭她竟然受陆仲景如此蒙骗。

然而压倒陈晓燕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她儿子终于病死了。

才两岁多的孩子。

竟然就这么死了。

陈晓燕一直觉得孩子生病有蹊跷。

再加上有阮白玉这个毒妇存在,她孩子的死亡一定有问题。

然而还不待陈晓燕拖着病躯不顾一切地大闹一场。

杀害孩子的凶手就突然被推了出来。

正是陈晓燕从燕城家中带过来的奶娘。

对方说自己嫉妒小少爷锦衣玉食,而自己的孩子却不得不跟自己骨肉分离,在挨冻受饿。

所以才下此毒手。

说完她又是哭诉一番。

然后不等人反应,便刚烈地撞柱身亡,以死谢罪。

这一刻,陈晓燕竟然只能愣怔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回不过神来。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所有的冤屈就此埋葬,再毫无翻身之地。

陈晓燕再次晕了过去。

而陆仲景那边刚结束了战事,在收到家中诸多噩耗后,他立马快马赶了回来。

陈晓燕听闻陆仲景回府后,新仇旧恨积累在一起,让她整个人都偏激起来,只想杀人报仇。

如果没有陆仲景。

她会好好地打理陈宅,就算在乱世,也能在命运里挣扎着安稳度过一生,荫庇家族。

不会被骗婚,更不会被欺骗感情。

如果他没有把她带回陆府。

她的孩子不会无辜惨死。

她陈氏一族,她的母亲,她的弟弟,都会安然无恙!

陈晓燕踉跄地下了床,摸了一把刀,就穿着单薄的中衣中裤气势汹汹地出了门。

才走到屋外走廊,她便见到了疾步往这里走来的陆仲景。

陈晓燕想也不想,便往前冲去,刀尖刺向陆仲景。

陆仲景神情一凛,立马拔剑隔挡。

陈晓燕握刀的手瞬间转开。

陆仲景见状立马收剑。

然而剑身重,有惯性,剑尖已经刺入了陈晓燕的胸膛,狠狠撞了进去。

陈晓燕和陆仲景都不由愣住。

陈晓燕缓缓低头看向渗出鲜红血迹的白色中衣,蓦地讽刺地笑了起来。

陆仲景才反应过来,立马拔了剑扔在地上,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陈晓燕。

陈晓燕已经满眼是泪。

憔悴瘦削的脸颊满是灰白。

“燕燕!”陆仲景惊慌地喊。

陈晓燕却是最后痛哭出声,模糊地注视着陆仲景,仿佛战场初见。

“你、你说过,不会亏待我的……我恨啊……”陈晓燕一口气喘不上来,活活气急攻心死去。

陆仲景瞬间缩紧了瞳孔。

愣怔着,扶着合不上眼的陈晓燕猛然跪倒在地。

陈晓燕死后,执念深重,怨气不散,更是充斥着杀伐之心。

在鬼差到来之前,便堕入阿修罗道,混沌地逃离陆府。

七日后,已经成为阿修罗道厉鬼并且恢复理智的陈晓燕重回陆府。

血洗全府上下。

更是生生把阮白玉吓死。

待得杀到受伤的陆仲景时,对方运气好,或许也是命不该绝,被一道人所救。

那道人有明德神君印章的封印符箓,打伤陈晓燕后,直接将其就地封印在了陆府。

并引了天雷,一把火焚烧了周围的一切怨气邪气煞气。

厉鬼陈晓燕源源不断的力量被切断,也彻底被封印。

陆府发生血腥惨剧,宅子很快被搬空。

这里也被传成了鬼宅。

七年之后,有道长来陆府旧址,超度亡魂。

封印陈晓燕的符箓松动,她顺利逃了出来。

陈晓燕立马去找陆仲景寻仇。

却得知陆仲景三年前就已经战死了。

只是还留下遗愿,嘱托一处道门,年满七年后去陆府旧址进行超度。

涤清鬼气怨气,让陈晓燕在封印下彻底安息。

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陈晓燕顿时陷入了愣怔。

复仇的心气也瞬间就散了。

也骤然明悟。

陆仲景此举,算是将他们之间的恩怨画上了一个句号。

如此。

陈晓燕不得不放下过去,专心修行。

她堕入阿修罗道,无法再投胎转世,只能混沌地游荡于人间。

如此便是近千年。

直到陆仲景替她修建的墓地被盗。

本章的写后感想,就是不要催婚,不要催育,更不要骗婚[捂脸笑哭]

把老婆孩子真作没了的典范,陆仲景[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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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千年前的乱世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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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年下霸总爹以为我嘎了
连载中金枫沏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