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替邪神养崽
瞬间越骂越气想到这渣男的所作所为,再怎么骂他,再怎么劝他消气,都不能让他解气。王姐已经丢了性命,只是如此,这渣男怎么能够偿还?
王姐看到沈莲气得如此上头,不由愣了一瞬,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好像已经变得很陌生了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和父母的关系越来越疏远。每次打电话,好像都只剩下尴尬的寒暄。找不到什么能够亲近聊的话题,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父母的心房都像生出了一道隔膜一般。一周一次的电话,也不过像是例行公事而已。亲人变得生疏,好像比陌生人相处还要来的令人难受。
只是有时候她也会发现,其实并不是变得生疏和陌生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如何亲近。偶尔敞开心扉时,反倒会变成对她的指责。就像那再平常不过的话语,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一个人在外地,一年上头连见一回面都难得很,跟白养了是一二十年的女儿有什么区别?
向来是最亲近的人,那些不经意间说出来的真心话伤他最深。王姐一直觉得自己的确有愧父母。当初为了张宇嫁过来,那时候年轻天真,便觉得喜欢就要在一起,其他什么都觉得不需要考虑。生活中难免许多争吵龃龉,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当初她是不是做错了——
只是人生没有回头路,这条路总是一直往前走了。过去了,终究是过去了,她也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她也很明白,让她再回到过去,她也不一定能做出更好的选择。
父母一直生活在农村,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父母自然是爱她的,但是也没法让自己做得更好、想得更开。她老家一直重男轻女,没有儿子的家里都被大家看作断了香火。人们对断了香火的恐惧,就像人类对孤独与绝望的恐惧一般。
有了香火与传承,人们便会觉得还有希望。即使现在活得再苦再难,如何挣扎于生活的这滩泥潭中,人们也总会觉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祖坟哪天就会冒青烟了。人们对祖坟冒青烟的美好幻想,能够支撑他走过无数人生寒冷而彷徨的冬夜......
若是没了香火,就像能看到人生的尽头一般,永远都是辛苦的活着,没有丝毫生的意味与快活——
当然可能也不仅仅如此。村里的人们,每个阶段的梦想都是如此的一致。就像小孩子,最大的期望便是成绩优秀、鲤跃龙门高中状元;等到长大成人,男的便是成家立业、升官发财,女的便是貌美如花、家庭顺遂;再等到年老时,最大的愿望总是健健康康、坐享天伦之乐......
人们的愿望总是如此的一致。这是数千年的,刻在大家血液和意识里的梦想密码。人活在其中,便总难逃窠臼。
王姐知道他父母也不过是活在农村里的普通农民,从来都是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当初她母亲因为生了他,不知遭受她奶奶多少白眼和奚落。她父亲连着一根又一根,抽了多少根旱烟。农村里没能生出儿子的,愁闷就像是一团乌云一般,不知道在老两口心里压了多少年。
后来她生的乖巧懂事,学习成绩又好,还是村里少有的大学生,她父母才终于像扬眉吐气一般,一解心口多年郁气,心里不知豁然开朗多少。但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几年,她便嫁到了外地,一年上头也很少回家。老两口可又觉得仿佛竹篮打水一场空,终究还是替别人家养的女儿,如梦幻泡影一场......
老两口如何甘心。村里那些人对他们的羡慕,也变成了张口而来的风凉话,什么王家的小丽,再出色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别人家的??有道是,闲言风语最是伤人心,老两口空荡荡的心里就跟被拉了道口子一般,在残烛晚年里只觉如身处冬夜、寒风在心口呼啸,一片哇凉哇凉——
刚开始,老两口还会忍不住对女儿指责几句,最是那种平常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几句指责,让王姐更是如小火焚心,觉自己像是一个罪人一般。
只是日子终究是要往下过的,人生的路也终究是要往前走的。生活这件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后来,老两口也知道,王姐过得不容易。毕竟这辈子,他们也是不容易过来的——
谁又能过得容易呢?要养家糊口,要顾大顾小。工作上,为了挣点钱,总得到处给人陪笑脸。家里生养孩子,洗洗补补,总是有无尽的烦恼。
老两口终究是疼女儿的,见女儿过得辛苦,也不忍再多加指责几句。只是这指责和不甘,虽从未再说出口,但又何曾有哪一天消失过呢?为了不让心里的想法变成伤人的利箭,终究难免相处得像陌生人一般——
王姐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父母有什么错?父母生她养她,付出那么多辛苦,终究是带着愿望的,带着愿望又有什么错呢?只是人活在这世上,终究有太多不如意。
有了朵朵后,王姐也更加能够体会到当父母的不容易和辛苦,还有对子女的爱和期望,也更加能体谅她的父母。
大概在此之前,她从未后悔过——只是今天撞见这一幕,她只觉自己的世界就像摧枯拉朽一般,不堪一击,纷纷碎落......
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该为了这个渣男,丢弃自己的一切——如今什么也没剩下,自己落得像个笑话一般......人在遭受背叛时,内心是如此的不公与不甘,真的是太不甘了,不甘自己付出所有却遭受的对待。大概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付出那么多,为什么还会落到这个下场呢?
就像拼尽全力,也得不到一分满意的答案——就像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就算拼了全力,可仿佛好像还是世界这么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一般——
为什么人总是要走到绝境,才发现压根无路可走?!王姐想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