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蝶的身体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死……死了吗？”孔轩问。
“头颅贯穿，活不成。”时雨握着弓箭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一团白色的火光冲着时雨飞了过来。
时雨躲闪不及，被火击飞，滚出去好远才停下。
身上火辣辣的疼。
内脏像是要碎掉。
倒在地上，脑子已经昏昏沉沉。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脱了湿哒哒的衣服往她身上扑。
睁眼去瞧。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有的面孔她见过，是在宿舍休息室的时候。
还有一个……出脑机舱的时候，有一堆头围着她，这张脸最大最显眼。
视野中有白色的光冲着她飞速靠近。
时雨瞬间惊醒过来，伸手推开了围着的人。
“躲开，躲开……”
眼前金光一闪，一面金色的盾立在时雨身前。
盾和火光相撞，瞬间破裂。
火光在时雨眼前消散。
那召唤出盾的学员吐了口血，直接晕了过去。
火光不停，似是锁定了时雨，一道道冲着时雨飞过来。
这次是孔轩撑开了盾挡在时雨身前，但也只挺了一下，那盾就碎了。
孔轩被气浪扫到，直接飞了出去。
时雨已近乎绝望。
黑衣人一步步走了过来，手里的黑色长剑不停射出白色火球，死死锁定时雨。
时雨眼前的盾不停地立起来，又不停地碎掉。
“快跑，往廊桥上跑！”一个长得特别帅的男学员拽起时雨，将她推到一个嘴角流血的女生身上。
这女生的盾刚刚碎掉，可人还神志清醒。
“你怎么办？”那女生一脸不舍。
“她比我们强，她能杀掉神殿的人，你带她走。”那男生撑着一面盾，挡在几人身前，“能活一个是一个，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男生撑起的这面盾质量明显比前面的那些强不少。
足足四五米高，上面线条多得几乎凝实。
挨了四五下，那盾依旧挺立。
但男生的脸上已经没血色了。
女生只迟疑了一瞬，背起时雨就跑。
时雨身上的火已经熄灭，内脏受的伤开始缓缓修复。
风声呼啸，大雨瓢泼。
时雨又感受到了那份来自远方的波动。
比任何时候都真切。
“冷……好冷啊……”
时雨想骂人。
冷你妹啊！
那波动似是感受到了时雨的情绪，楞了一下，随后消失不见。
时雨努力撑起头往身后看。
雨幕之中，立着无数金色的盾牌，护着撤退的方向。
停车场和廊桥连通的地方，有清醒意识的学员互相搀扶，失去意识的被人背着拽着，踉踉跄跄地往廊桥移动。
又有一台接驳车升起，火光不过眨眼就飞到接驳车面前，直接将其打翻。
哀嚎声又响起。
时雨闭上了眼睛。
几秒钟后，她又睁开眼。
“我能走了。”时雨声音嘶哑，“放我下来。”
那女生没说话，脚步飞快。
“放我下来。”
女生没回应，却开始边跑边哭。
哭声嘹亮。
时雨被背着一路跑到廊桥上。
“来人接一下她。”女生将时雨扔在地上，伸手拽过一个拖着瘸腿慢慢移动的男生，“看好她。”
那人木然点头。
女生转身往回跑，眨眼便消失在雨幕中。
身下传来一身巨响。
指挥部所在方位火光冲天。
廊桥开始倾斜。
瘸腿的男生一手扒着护栏，一手死死锁着时雨的肩膀。
时雨歪着身子瘫在地上，侧头看那男生。
男生眼神迷茫，眉心黑气浓郁。
偏手上的力气那么重。
“我应该可以站起来了……”时雨哑着嗓子，先是动了动脚掌，腿上的感觉已经回来了。
她想慢慢起身，偏那男生不松手。
时雨去掰男生的手。
手指僵直，好不容易掰开，那男生也回了神，他声音干瘪：“你还能动？”
身下猛地一震，廊桥开始向下坠。
时雨被惯性带得摔倒在地，廊桥倾斜，她滑落下去，又一下被那男生拽住了胳膊。
廊桥停止了下坠。
时雨悬挂在廊桥边缘。
男生张嘴喷出一口血来，紧接他的眼睛鼻孔耳朵开始一起流血，但他那双原本无神的眸子却越来越亮，使了吃奶的劲儿要把时雨拉回来。
轰鸣声从远方传来，滔天火光映红了半面天空。
廊桥抖动，随后又开始往下坠。
那男生也终于力竭，扣住栏杆的手松开了。
廊桥下坠停止的时候，时雨和男生两人一起摔下了廊桥。
时雨闭上了眼睛。
竟感觉到一丝平静。
终于要结束了。
“时雨……”
“时雨……”
耳边的声音那么熟悉，是爷爷的声音，是奶奶的声音，是哥哥的声音……
还有孔轩、一年蓬……
姜起岚……
“时雨，时雨……”
“时雨是什么……”
耳边的声音变得渐渐陌生起来。
又好像不是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波动。
时雨伸手拉住了下坠男生的胳膊。
那男生瞪着大眼睛看着时雨。
夜空中，金色的翅膀在时雨身后舒展。
男生的眼神变得惊恐。
这翅膀，和方蝶的太像了。
时雨将男生放到廊桥上。
男生坐在地上，面对着时雨往后蹭，惊慌之下冒出一口时雨熟悉的北方腔：“咋，咋回事？！”
时雨收拢翅膀：“是我的异能……杀了方蝶，她的异能就是我的。”
那男生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眼里的惊恐退下去不少。
时雨的视线望向停车场，那里的轰击声已经停下了。
时雨放出翅膀，朝着停车场飞去。
雨幕遮挡视线，时雨飞到了停车场中间，才瞧见那黑衣人。
黑衣人竟然顺着停车场边缘，直接跳了下去。
停车场已经被毁的七七八八，西南边角有一大片整块掉了下去。
四五架直升机从远处破雨飞来。
警报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探照灯一般的白色冷光布满天空。
指挥部那边的战火停下来了。
今夜，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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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在床上躺了七八天。
不是在宿舍，是在116区的研究所。
时雨的身体早就已经恢复，偏精神提不起来。
每日就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穿白大褂的人人来人往。
她知道自己住的不是普通病房，这是一间隔离室，墙壁雪白，仪器声音滴滴哒哒响个不停。
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不让她离开，她也就不离开。
每日有人来送食物，厕所就在隔离室内。
好在，还允许人探视。
“部长要来116区了。”孔轩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水果，一边扒香蕉一边跟时雨说话，“才刚离开这里没多久呢。”
时雨对部长不感兴趣：“你身体怎么样了？”
孔轩：“医疗仓不够用，我这种小伤主要靠自愈，但好在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时雨：“一年蓬怎么样？”
孔轩：“她在医疗仓里躺着。”
时雨不说话了。
孔轩又说：“别担心，我俩都算是轻伤，她只比我稍微重一点。”
时雨摆了摆手，拒绝了孔轩递过来的香蕉：“没胃口。”
孔轩想了想，又说：“你记得那个使鞭子的晴空之盾吗？被烧焦的那个。”
时雨当然忘不了。
孔轩：“他没死。”
时雨一脸意外，那人的身体几乎被划成了两半，还被白色的火离那么近灼烧。
孔轩：“我听说救援的时候，本来以为他死了，可是有人看到了他的拟态武器。”
时雨：“什么意思？”
孔轩：“生物拟态，你知道吗？”
时雨坐起身：“你说。”
“他人已经没意识了，但拟态鞭子变成了金色的藤蔓，绑住了好几个要掉下去的学员。”
时雨眼眶有点红，伸手接过香蕉：“还能这样？”
孔轩：“藤蔓植物的吸盘吸在停车场背面，都没有和他身体相连，生物拟态似乎可以脱离本体……后来吊着的人被救下来，那藤蔓就消失了。”
孔轩语气疑惑：“而且，他身上的伤，似乎有自愈的痕迹。”
“怎么说？”
孔轩压低了声音：“他在医疗仓治疗，我好奇，就偷偷查了查医疗仓的记录……他在医疗仓清创的时候内脏有多出来……”
“啥意思？”时雨皱眉，“什么叫多出来？”
“清掉了肝脏的碎肉快，然后里面还有个完整的。”
时雨挠了挠嘴角，心里琢磨那人的情况是不是跟龙斗野一样。
孔轩：“人现在还没恢复意识，但算是活下来了。”
时雨吃完了香蕉，房间里没有垃圾桶，她将香蕉皮扔在了仪器台桌面上：“挺好。”
孔轩：“部长要带我走。”
时雨看了孔轩一眼，没搭话。
孔轩又说：“我不走，我留在116区，和你在一起。”
“部长应该不会强迫我。”顿了顿，孔轩四下打量时雨所在的房间，又觉得被强迫带走也不是不可能，“你要是出来的时候没看见我，我就是被绑走了，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时雨笑了：“好。”
探视时间有限，没多一会就有人催促孔轩离开。
孔轩离开后，时雨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天花板雪白雪白的，连个黑点都没有。
时雨：“幸西娅。”
四周安安静静。
时雨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这几日睡多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睡着。
过了好一会，幸西娅的声音传来：“幸西娅在呢。”
时雨睁开眼睛：“果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