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什么我要选这个实验室吗?」
当自称疯狂收藏家的他直接向我展示着他下一个收藏时，我忽然明白了甚么。
「左边冷冻舱躺着你原本应该车祸身亡的父母，右边培养槽飘着八岁的你。当他们哭着求我改造你的身体并且试图救活你时，你猜猜我对他们说了甚么？」
「这个孩子天生......就没有痛觉神经吧?」
我在这个游戏中直接屏蔽把痛觉度降到0，竟然他这个BOSS知道这件事? 难不成游戏副本会把我身为玩家的异常之处全部自动合理化，令我在其他NPC眼中没有那么奇怪?
可惜，我原本还打算利用这个玩家才独有的优势，在他面前出奇不意地狠狠装一把。
「是吗? 所以你才认识我?」
戏瘾上来的我反而充满压迫感地一步步地走向他，我的手仍然握着手术刀。
「但是你想要从我身上看到甚么? 你想看到我身为当年那场车祸唯一幸存者的愧疚，看到我在知道真相后的动摇......还是你想要看到我像当年的母亲般崇拜地望向你?」
「但我这副冷酷无情又比其他人更强大的样子，不就是你一直最想要的收藏品吗? 」
「如果我会被这种事所绊住脚步，那么我就是一个有弱点的凡人。这个就是你一直最厌恶的凡人，就像当我母亲流露出软弱的一面，你就失去收藏她这个标本的兴趣。」
「还是说你想要从我身上看到感情?」
「是你亲手把我变成这样，你明明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你明明知道被做过大脑改造手术的我根本不会再在意凡人，但你似乎也是下意识把我当成凡人对待。」
「你觉得我应该对你恐惧绝望，我应该感到悲伤痛苦，我应该在你面前退缩不前。」
「但是我的回答仍然不变。」
我只是用毫无波澜起伏的平静声音道:「现在的我对你口中的美学理念没兴趣，对我的父母死亡的真相根本没兴趣，我只会直接考虑怎样用最高效率的方法解决你。」
他看着我不但没有选择逃跑，反而朝着他这边走过去，他忽然问出了一句名台词。
「竟然不逃跑吗? 」
「毕竟不接近你的话，我又要怎样打败你。」
疯狂收藏家他忽然失笑出声，他甚至几乎笑出眼泪道:「有意思，你明明看到了足以摧毁常人的真相，却只嫌我囉嗦——你果然是被我亲手改造过的完美胚子。」
「毕竟作为一个挑剔的收藏家，我最厌恶的就是平庸的反应!」
「没错，只有这样的你才有资格成为我的收藏品。既然你连亲生父母的惨状都无动于衷，那么我就把游戏升级到终极阶段好了。也许那个被泡在培养舱里你八岁的复制体，才是最好的催化剂。」
「我倒要看看你看到童年时期的自己时，你还能不能保持这副冷漠的表情——好了，现在该让你见识真正的杰作了。」
但是他的内心很明显远远不如他表面上的平静，因为我再次听到他的心声。
【刚才我们还在谈论冷冻舱里的父母和他没有痛觉神经的真相，现在幼狼竟然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对我说没兴趣。】
【究竟只是他表面上的虚张声势，还是对方真是完全毫不在乎?】
【看来在我按下培养槽开关的瞬间，我要特别注意观察他瞳孔的收缩幅度——那将是我收藏的第58号标本的关键数据。】
「如你所愿......」
他在迅速地敲击着键盘调出DNA图谱和下达指令，冷冻舱的白色雾气在喷涌中嘶吼，似乎有一个人影即将出现。
「你将会成为......我最完美的标本!」
【13号罐：眼镜王蛇神经毒】、【14号罐：箭毒蛙毒】......我的目光快速扫着旁边的系统提示，随着一个又一个标本罐在我面前展示出名字，我反而越来越急。
有腐蚀作用的液体......
等等，我找到了，我直接趁着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不动声色地把我旁边的标本罐丢到他身上。当毒液溅到他的脸上引起腐蚀时，连同他面部上的金属面具被融解滴落下来。
「唔、精彩——」
当他试图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时，我才终于看到他在面具下的金属骨骼。他果然已经不是纯人类，他估计曾经接受过了机械方面的改造。
不过我还见过试图跟怪异融合的疯子，在这个绝望的世界，所有人都想办法活下来。
在《致命玩笑》的世界观中，政府一直对于超凡力量的存在保密，只有不知道真相的普通人才会安然无恙地生活，而知道真相的人却会绝望得不择手段选择去晋升。
——正所谓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看来他是选择走科技流堆战力的BOSS。
他随手一抹在自己脸上滋滋作响的毒液，反而冷静下来。
「你这个狡猾的小家伙，表面上装作不耐烦听我解释，实际上一直在等待反击机会。你果然和那些普通实验体不同，这种临危不乱的冷酷特质正是我最欣赏的。」
「不过作为活了至少上百年的收藏家，我早就预料到你会反抗。」
「终于遇到能伤到我的猎物了。作为追求极致痛苦的改造狂人，短路的灼烧感正是最好的奖赏，我要让你亲眼见证自己的攻击如何使我更强大。」
「不过......你竟然看得懂我用密文所写的备註?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其实不是我看得懂密文，而是它们直接被系统显示出名称而已。在我有些愣住的眼神，他忽然脱掉自己的手套，露出高度机械化的金属手指，他彷彿正在热身般在扭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又是这样......」
现在的他身上再也没有出现被我听见的心声，因为他已经直接当场把心声说出来了:「每次当我以为你活不下来时，你总是表现出意外性。」
「就像当年的你最后能在那场车祸中存活，哪怕我心中已经判了你死亡通知书。」
「不过如果你连我的新手教学也过不了，我让你贸然接触外面的世界，对你而言反而是一种残忍。还不如让你老实地在我的标本罐里待着，从此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但如果你真的能打败我活下来的话......」
「我倒要看看你这只凶猛的幼狼，究竟能在这个被精心设计的末日舞台上奔跑多远。我身上的一切都会成为令你变得更强大的养料，向这个该死的疯狂世界发起挑战。」
「你知道吗?」
「人的一生，只需要做出一个最满意的标本就足够了。」
「我曾经以为那个人会是你的母亲，现在我也以为那个人会是你。虽然我很想说你根本不合格，但既然你这只幼狼展现了如此出色的战斗本能......」
「我也该是时候开启考试的最终阶段，现在整栋大楼就是我所操控的身体。」
他把高度机械化的右臂插进控制台道:「毒液腐蚀机械骨骼的警报声，反而让我兴奋得发抖。好了，既然黑狼先生想看表演，那就让整个大楼的电路也为你的才华狂欢吧!」
「——这才是配得上我毕生研究的完美收藏品! 」
「既然你这么喜欢破坏标本，不如就把整座收藏馆变成我们的角斗场。整栋收藏馆的防御系统启动，接下来就让所有的墻壁和地板都成为追猎你的帮凶。」
原来不是因为毒液伤脸，而是因为我破坏了他的标本，导致BOSS开始二阶段狂化了?
看到我在疲于奔命地躲着那些攻击死不了，他反而变得更加疯狂。
「对，我想看到的就是这个——」
他疯狂地抬手捂住脸在大笑，无论是那些浸泡着珍贵器官的罐子，还是那些冷冻着过往实验体的舱体，都将在爆炸中化作绚丽的背景板。甚至连腐液落入他的手臂燃料管，一瞬间在机械骨骼间燃起青焰，他也完全不在意。
「毁掉吧，把一切统统毁掉吧——向我证明你有这个资格吧。」
「哪怕代价是毁掉我过去所有珍藏的标本，只要你最后能成为我最满意的收藏，那么你就会取代我，成为新的疯狂收藏家，这个就是我一直所追求的疯狂美学。」
「毕业典礼——现在开始! 」
三十分钟之后，直到地板在最后一秒裂开万丈深渊时，仍然存活的我立即蹬墻跳上去牢牢地伸手抓住悬空的钢架，最后我低头看着已经在爆炸之中塌陷的地面。
「真是一个疯子。」
那个人已经在爆炸中死掉了吗? 毕竟系统已经直接进入结算环节了。
【回归玩家的新手副本已完成，可以选择继续逗留24小时，或者立即传送离开。由于回归玩家的高等级与新手关卡的难度不匹配，无法得到新手奖励，只有基础奖励。】
【副本结算中——】
【综合通关评价: C (不过不失)】
【1. 你在交谈中从对方身上了解自己身上不为人知的过去，成功解锁基础世界观，你获得1次抽奖机会。】
【2.你破坏了标本导致BOSS二阶段狂化，并且在其攻击下成功存活三十分钟，你获得1次抽奖机会。】
【3. 你对BOSS造成了伤害，最终导致其死亡，你获得BOSS掉落物和1次抽奖机会。】
【由于你的玩家等级过高，即将降低所有的得分。】
【最终评价为C (不过不失)，你只能获得基础奖励，无法选择额外奖励。你获得本次副本的BOSS掉落物，三次抽奖机会，以及通关保底的2000积分。】
我看着弹出来的提示，所以新手只需要成功存活三十分钟，对面就会直接自爆了。
看来新手教学关果然很容易，只要冷静地找到窍门的话，连新手也可以轻易通过。不过系统提示我可以再逗留24小时，难道现场还有可以收集的战利品?
「S是超乎想像，A是表现优异，B是稍有亮点，C是不过不失，D是略逊一筹。」
「如果我是正经新手的话，大概是得到A至B之间徘徊的评价吧。」
话虽如此，我也已经很满意了，因为我之前连新手关也过不了。跟我上次遇到的怪异相比，对面这次简直就是故意送人头给我，他真的是太温柔的新手导师了。
【物品名称: 疯狂收藏家的记忆芯片。】
【物品词条: 疯狂、解剖、标本、机械。】
【物品描述: 一枚受损的高性能AI芯片，上面记载了疯狂收藏家的人格模型、记忆和大量知识，来自副本Boss的掉落，玩家可以向空间要求消耗积分进行修复。】
【物品评价: 在收集了无数的收藏之后，到最后连它自己也成为了别人的收藏。】
【小小的芯片就是对方作为收藏家所诞生的一生，它的程序已经被固定成为了杀戮而生，接下来新主人会在给它这个收藏品上写下了甚么评语?】
我忍不住眼前一亮，掉落物竟然爆出了4个有用词条吗?
这个新手关奖励也太丰富了，我甚至手痒得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个胚子合成，看看我能合成出甚么好东西。仔细想想，我现在急需要一把可以防身的武器。
于是我翻了翻我刚才搜刮到一堆的战利品，我最后还是放弃了。
原本打算拿出手术刀，作为我完成第一个副本后的伴生武器。但是它作为胚子的品质太差了，连我也觉得用在这里有些暴殄天物。
我至少得找一个蓝色品质的胚子才有希望在爆人品时，合成出紫色品质的规则物品。
试图用新的词条覆盖旧的词条，这个行为一般会被玩家叫做「洗词条」。能被作为合成主体的主物品就叫胚子，而这种除了用来垫合成之外就没用的副物品就叫素材。
比如说虽然那把手术刀平平无奇，却有「锋利」和「医疗物品」两个能用上的词条。
如果能继承它们自然很好，但如果玩家在合成时所继承的是「脆弱」，整个规则物品就废了。为了要洗掉「脆弱」词条，玩家又要拿新的物品去再次进行合成。
「不过......修复芯片?」
我在向系统查询了一会，我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有些玩家在打爆BOSS之后，他们会选择修复BOSS的掉落物作为召唤媒介。这种被玩家复活过来的BOSS，它会作为玩家所契约的召唤物，跟着玩家一起进入副本作战。
当然，恐怖游戏BOSS绝对不是善类，但是游戏所提供的「规则」会保证绝对忠诚。
比如说我的「冷静面具」本来是BOSS的掉落物，我也可以不合成规则物品，而是当成召唤媒介，那么我就会得到那个面具杀手的召唤僕从。
「绝对忠诚的召唤物吗?」
我确实狠狠心动了，毕竟我初来报到，而且还是两眼一抹黑。我下次仍然独自下副本会有极高的性命危险，我也同样急需要一个负责拉仇恨和抗伤害的嘲讽随从。
二选一的奖励吗?
我也不急着选择，毕竟我的游戏背包还有七天才解封，我得先退出副本。但是当我看到副本结算时的另一个东西，我立即忍不住眼前一亮。
——等等，这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