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微光穿透薄雾,勾勒出浅草寺五重塔古朴的剪影。
星野晴川在阁楼的床上醒来,空气中弥漫着线香、旧书页和淡淡尘埃混合的独特气味,这是属于“星之屋”占星馆的味道。
她赤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走到一面落了灰的穿衣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十七岁的少女脸庞,白皙,清瘦,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
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迷茫与惊骇。
星野晴川抬起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太阳穴。
瞬间,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而来。
她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女大学生,沉迷于《名侦探柯南》的世界,昨夜在大学图书馆通宵翻阅漫画最新卷时,心脏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她便成了这个名叫“星野晴川”的东京少女。
她踉跄地后退几步,扶住身后的书架,剧烈地喘息着。
记忆的碎片不断拼接,让她头痛欲裂。
这个身体的原主,父母是一对小有名气的占星师,一年前因意外双双离世,只留下了这家位于浅草寺商业街边缘,生意惨淡的“星之屋”。
星野晴川强忍着不适,拉开床头柜最下方的抽屉。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褪色的全家福和一本薄薄的账本。
照片上,一对温柔的男女抱着一个年幼的女孩,笑得恬静而幸福。
账本上,潦草的字迹记录着每一笔微薄的收入和庞大的支出。
她翻到最后一页,刺目的红笔字迹赫然在目——房租已拖欠两个月。
脑海中,街坊邻里那些夹杂着同情与轻蔑的议论声挥之不去。
“星野家的孩子太可怜了……”
“可惜啊,这么年轻,恐怕守不住那间老店了。”
“听说房东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强烈的生存危机感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不是那个沉浸在二次元世界里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了。
现在,她必须活下去,必须守住这间父母留下的、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容身之所。
她走进狭小的厨房,从冰箱里找出仅剩的半盒牛奶,倒进锅里小火加热。
墙角的旧收音机正滋滋啦啦地响着,播音员冷静而急促的声音穿透电流声,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今日上午九时许,东京中央银行米花町分行发生恶性劫持人质事件。一名持枪男性闯入银行,劫持了三名银行职员,初步判断其诉求为五千万日元现金以及一架用于撤离的直升机……”
“哐当”一声,星野晴川手中的牛奶锅滑落在灶台上,温热的牛奶溅出少许,烫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东京中央银行、米花町、劫持人质……这剧情,她记得!
这是《名侦探柯南》里一个不算特别出名的早期案件。
她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细节,那个劫匪叫山?健司,因公司破产、妻子重病而走上绝路。
记得他劫持了三名职员,要求五千万日元和直升机。
可是,具体的破案过程、其中的关键转折,她的记忆却像被蒙上了一层浓雾,模糊不清。
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个模糊的结局——“劫匪最后投降了”。
可他是怎么投降的?
期间发生了什么?
有没有人受伤?
她一概不知。
依赖剧情先知的金手指,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无力。
她失神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掌上。
掌心因为常年握笔,有一层薄茧。
她忽然想起原主留在占星笔记扉页上的一句话,那娟秀的字迹仿佛带着星辰的微光:“星辰不预言命运,而是映照人心。”
一瞬间,她像是被闪电击中,豁然开朗。
是的,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没有工藤新一那样的推理天赋。
但她有另一件武器——来自二十一世纪,经过无数信息洪流冲刷、培养出的敏锐观察力和设身处地的共情能力。
她或许无法预测星辰的轨迹,但她可以尝试去解读人心的轨迹。
星野晴川她关掉炉火,迅速换上一件深色外套,将“星之屋”的铜锁“咔哒”一声锁上,快步朝着米花町的方向跑去。
银行外早已被黄色的警戒线层层包围,警笛声、记者的闪光灯声、围观群众的议论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高木涉正满头大汗地组织着外围疏散工作,声嘶力竭地喊着“请退后,这里很危险”。
星野晴川没有记者证,更不是相关人员,但她没有像其他围观者一样激动地踮脚张望,或是高声议论。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人群的最前排,神色异常冷静,目光紧紧锁住银行的玻璃门。
这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镇定,让她被一名年轻警员误认为是焦急等待的家属,竟没有人驱赶她,使她得以短暂地混在警戒线的最内圈。
透过防弹玻璃,她清晰地看到了银行内部的景象。
那个名叫山?健司的劫匪,正站在银行柜台后面,右手紧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手臂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但他并没有像电影里的悍匪那样凶狠地扫视所有人质。
每当外面的警用喇叭开始喊话,他的左手总会下意识地伸进怀里,紧紧摩挲着一个硬物的轮廓——那应该是一块怀表。
他的眼神也并非停留在钱款上,而是飘忽地、带着一丝愧疚和不舍,反复在三名人质的脸上游移。
“不对劲……”星野晴川压低声音,几乎是在对自己说话。
“他的注意力不在钱上,也不在警察身上。他在看那个……那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女职员。他的眼神……那不是凶狠,是痛苦和挣扎。是他的妻子吗?”
此时,负责现场指挥的白鸟任三郎正通过扩音器进行谈判,他的声音冷静而充满压迫感:“山?健司,你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你已经无路可退!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这种公式化的强硬喊话,显然刺激到了劫匪脆弱的神经。
山?健司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他猛地抬起枪口,对准了天花板,嘶吼道:“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开枪了!”
人质中发出了压抑的惊叫,现场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而沉静的少女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噪音:“今晚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但星轨显示——你曾是个想努力照亮别人的人。”
全场倏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警察、记者,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那个站在警戒线前,身形单薄的少女。
银行内的山?健司也猛地转过头,隔着玻璃,死死地盯住了星野晴川。
他紧握枪支的手指停住了,另一只手僵硬地停在胸前的怀表上。
星野晴川没有畏惧,她迎着他震惊、疑惑、混杂着一丝绝望的目光,继续用那种仿佛在解读星盘的神秘语调说道:“你真正想要的,不是钱,也不是仓皇逃走……你只是想让某个人听见,也想让自己听见一句——‘我曾经努力过’。”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山?健司内心最深处的锁孔。
他嘴唇微微颤抖,眼中凶狠的光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他握着枪的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缓缓下垂。
“就是现在!”
隐藏在高处的狙击手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随着一声令下,数名特警队员破门而入,强大的冲击力让还沉浸在情绪崩溃边缘的劫匪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瞬间制服在地。
人质安全获救。
危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除了。
高木涉快步走到星野晴川面前,看着这个一脸平静的少女,又是感激又是困惑:“请问,你是……?”
“我只是个路过的占星师。”星野晴川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再看任何人,转身挤出人群,迅速消失在了街角。
白鸟任三郎皱着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最终在递交给目暮警部的报告中,加上了一句:“现场有一名神秘女性,以非专业心理干预方式,有效缓解了嫌疑人情绪,为强攻创造了条件,建议予以关注。”
几家手快的媒体记者,则拍下了她转身离去的那个清冷背影,一个引人遐想的标题在他们心中悄然酝酿:“神秘占星师一句话化解银行危机?”
当晚,夜色深沉。
星野晴川回到了寂静的“星之屋”。
她没有开电灯,只是点亮了占星桌上那盏古旧的黄铜油灯。
昏黄的光晕将她笼罩,也照亮了摊开的日记本。
她拿起笔,写道:“我没有金手指,也没有推理天赋。我所拥有的,不过是在无数故事里学会的、对人心的洞察力。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窗外,遮蔽了月亮的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一缕清冷的月光穿过玻璃,正好落在她手边的黄铜星盘上,反射出流转的光辉。
就在这时,楼下那扇挂着“休业”牌子的大门,传来了“叮铃”一声轻响。
那是挂在门上的风铃被触动了。
星野晴川的笔尖一顿,疑惑地抬起头。
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起身走到窗边,悄悄向下望去。
只见占星馆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戴着一副与他年龄不符的黑框眼镜,手里紧紧攥着一张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印着“命运之线”的占卜券。
男孩似乎察觉到了楼上的动静,仰起头,正好与星野晴川的目光对上。
他的眼神清澈又早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扰,用稚嫩却异常清晰的声音问道:“姐姐,请问……你能帮我看看……为什么我最近,总会梦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吗?”
星野晴川的心,猛地一震。
戴着面具的男人……那是工藤新一在变小后,潜意识里对黑衣组织恐惧的具象化关键词之一。
她看着门外那个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复杂的微笑。
她转身下楼,走到门边,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进来吧,小朋友。”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柔和。
“今晚的星象……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