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质问

晨曦初破,阳光穿透薄雾洒在阳台,七点的生物钟唤醒他的身体,商秉立顶着迷糊的睡眼走到阳台,肌肉记忆带他做了一遍第九套广播体操。

彻底清醒后,他跟人机似的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关好空调才回到自己房里去。

楼下还很静,家里人都没起,他就爱趁着这会儿功夫偷摸打游戏。

九点,胡阿姨准时叫他下去吃早餐,商秉立蹦哒蹦哒地到餐桌前。

突然发现!食物的份量明显比平时多了一点,还摆着三双碗筷,他疑惑地问胡阿姨:“老爸出差回来了?”

胡阿姨说不是。

商秉立神采奕奕:“呀!?是不是阿与哥哥来啦?”说完,探着小脑袋东张西望。

“别看了,阿与没来,上楼叫你姐下来吃饭。”樊筱边走过来边说。

小孩的脸上瞬间出现难以置信的表情,商秉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谁?姐姐?”

樊筱没重复也没说话,而下一秒,商秉立飞速离开座位,小短腿一步跨两格楼梯上去。

商百蕙昨晚失眠,整夜没睡,花了五个小时看完《挪威的森林》,感触挺深。

翻书柜找到的,不记得以前什么时候买了。本想着静心,却在看完之后内心产生了更加强烈的情绪反应,状态依旧如昨晚,甚至更差。

她回国以及回家的消息一夜之间被传播开来,手机静音了她不知道,有无数条来电显示和短信消息接踵而至。

她也不知道,某个沉寂已久的群聊重新焕发了生机。

脚刚踏出房间,一个有微小冲击力的拥抱撞上来,商百蕙直接往后踉跄了几步。小孩脑袋贴着她的胸口,略带喘息,还有抽泣。

樊筱听见声,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泰然自若地吃着早餐。

商百蕙把他推开,“别哭丧,我又没死。”

他跟没听见似的,就这样紧紧抱着不松手。

商百蕙又无奈又心酸,只能由着他,两人在走廊待了有三分钟,后来是胡阿姨过来,才把商秉立拉开。

回到餐桌上,他就被樊筱训了一句:“让你叫你姐下来吃饭,没让你堵她。”

小孩委屈,鼻子红红的,不敢抬头。

商百蕙拿纸巾给他擦脸的时候,小声跟他说没事。

“下午阿与带他去看芭蕾舞剧演出,你也跟着一起去吧。”樊筱对她讲。

“不去。”

“文潼的演出,你确定不去吗?”

商百蕙思考片刻。

接着从盘子里夹起一颗烧卖,撕成两瓣,一瓣送嘴里,一瓣放商秉立碗里。

不回答,樊筱就当她同意去了。还顺便让她吃完饭送份早餐到对面的别墅里去,商百蕙这会儿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熟练地输入门锁密码,房子里暗得不行,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压抑沉闷。将早餐放桌上,她立即打开室内所有窗帘,瞬间就敞亮起来。

商百蕙粗略地环顾四周,家具陈设变了一大半,眼熟的不眼熟的都有,整体风格跟她家大同小异。

男人走下来的时候赤着身,头发微湿,细密的水珠附在健硕的胸膛和腹肌上,他眯着干涩的眼睛,恍惚的视线中看到了商百蕙,眸子动了动。

他在商百蕙注视下落座,并接受来自对方不友好的眼神与咒骂:“你的嘴怎么这么贱。”

“我一直都这样。”

睡意伴随热腾气发散周身,他整个人一副慵懒劲儿。沈欹与的目光漫不经心垂落她,“你敢回来还怕她会不知道吗?”

商百蕙:“那也用不着你说。”

“我没跟她说。”

“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对你的任何事都了如指掌。”

商百蕙轻皱眉头:“除了你,她还有其他眼线?”

“别这么想,她只是放心不下你而已,其实这些年来她都很想你。”

“是吗?我没感觉出来,我只知道她满心满眼都是你,我倒像是那个外人。”

“你总是曲解她。”

“没曲解,我用眼去看,也用心去想。”

“阿蕙…”

“沈欹与。”商百蕙打断他,沉默了几秒。

想到樊筱心系他,他又为樊筱着想,心里不痛快。

“昨晚她让我把钱还你,我说先欠着,但现在,我不想还了。”

“为什么?”

“针对她还是针对我?”

“你,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他苦笑了一声,后面很无奈地说行。

商百蕙背靠椅子,就这么一直坐在旁边,两人都很静。

过了一会儿,沈欹与突然忍不住开口:“你就这么坐着不回家?下午才出去。”

“回家干嘛?回去碍她眼?她就巴不得我跟你在一块。”

“但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不是吗?”

“无所谓,在哪都一样。”

“其实你可以去客厅坐。”

“所以我打扰你吃饭了是吧。”

“知道就好。”

白了他一记眼神,商百蕙起身就往沙发走。不过中途又折回来,熟门熟路地从冰箱里拿了瓶海之言,正准备关门,突然看到什么,脸色一沉,在冰箱前停住。

沈欹与的手臂横在她身前,在她发愣的这几秒钟,人已经走过来了,一手把着冰箱门,一手伸进里面拿饮料,他似乎刻意放缓动作,商百蕙就这样被他包裹着,两人贴得挺近。

前方是冷气,后方是热气。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抓住沈欹与的手腕,被他圈住也没在乎,脑子里莫名多出一些猜想,内心也隐隐不安,“你去爱尔兰干嘛?”

“你当初答应我什么你忘了?”

“没忘。”

“你是不是去见许不凌了?”商百蕙愤意涌起,推开他。

“回答我!”

他承认:“见了。”

“你有病吧沈欹与!你去见她干什么?!”

“巧合,不是有意…”

“啪”。商百蕙怒气之下给了他一耳光,沈欹与偏着头,被打的面颊泛起淡淡的红印,他紧抿着嘴唇,脸上的肌肉微微紧绷,瞳仁里满是灰暗,犹如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埃。

“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你曾经信誓旦旦答应过我的都做不到,你让我当年受的那份委屈像白受一样。”

“你个混蛋!”

她又扬起手,结果被沈欹与给抓住。商百蕙接着用另一只手给他一巴掌,快到措不及防,沈欹与差点被打懵,缓了一下。

三年前的僵持复现在此刻。

他也有点上了脾气,剑眉微拧,狭长的双眸中闪烁一丝戾气。沈欹与把她逼退到桌沿,拉近两人的距离。

“我混。”

“我当年就不该放你走!”

是他的心声,夹杂着三年前和现在的不甘。

“你的偏执,自以为是坚持,排除万难也要争取而来的三年给你带来什么?又让你得到了什么?除了那短暂又可笑的爱恋,可到头来却没有半点意义。”

“……”

字字诛心,句句戳她,想掩盖的痛处被他**裸揭开。

商百蕙的肩膀微微瑟缩,像是在本能地抗拒这些刺痛人心的话语,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关节因用力而泛点白,嘴巴张开又合,眼睛死死地瞪他。

“你过得不好。”

“你们都过得不好。”

“最后还不是分了。”

商百蕙侧着脑袋,眼眶微红,使劲地眨眼,沈欹与看着她细微变化的神情,心里也不是滋味。

“所以我当年就不该放你走,阿蕙。”

她抚去眼角点点湿润,然后认真回看他,依然决绝得像当年临走前的那样,并说着相同的话:“可我从来不后悔,沈欹与,我的任何决定和选择,我都不后悔。”

“拥有过,我珍惜,失去了,我认。”

好一个不后悔。

她的不后悔对沈欹与来说就像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把利刃,疼。

但他不认。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住,各有各的思绪和想法,每一秒的沉默都让这压抑的气氛变得愈加的浓重。

就这样持续了有五六分钟,她的脸色难看,气色也越来越差。沈欹与不想再将话题进行下去,她也不想,都在不断地让自己冷静和平静下来。

沈欹与撑在桌前的手被他收回来,掌心还充着麻意。

然而,稚嫩的童声突如其来,像股清流般融入了似散非散的硝烟中。

门没关实,商秉立不知不觉就溜了进来,端着一盘水果,乐呵乐呵地叫喊:“姐姐,阿与哥哥,吃不吃荔枝?超好吃哟。”

商百蕙被吓一跳,立马转了个身,隐隐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沈欹与也很快速地把她挡住,没让商秉立见着。然后捞起沙发上丢落的短袖往身上一套,过去接小孩递来的果盘。

这边商百蕙调整好后,装作若无其事,也走到商秉立面前。“好啊,你剥我就吃。”

商秉立蛮乐意的,从盘子里抓了一颗剥开,晶莹剔透的果肉绽放在两壳之间,双手握着。

商百蕙弯腰吃下的时候,小孩眼睛里亮亮的,眨也不眨地望她,仿佛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荔枝汁水多,鲜甜,好吃,她挂起笑容,洋溢着满足和喜悦,用表情回馈他。

商秉立很高兴,手里动作不停,商百蕙被塞好几颗,还没咽完又接着来,嘴巴里要装不下了。于是连忙制止他,而手机也在这时候响起,她说要出去接电话就不吃了。

商秉立:“但是这里还有好多呢?”

商百蕙撇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然后对商秉立说:“给他吃。”

本来就是拿过来给他们两个的,商秉立一时间竟然把阿与哥哥给忘了,真想锤自己小脑瓜。

“你哥最爱吃荔枝了,都给他吧,而且他胃大,吃得完。”

商百蕙按了按商秉立的小肩膀,像是下达某种特殊指令。

话里有话,小孩听不出,但沈欹与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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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蕙
连载中幸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