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发烧

长辈有话聊,商百蕙就先撤了。

男人将烟头掐灭,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站得笔直。即使隔着好大一段距离,商百蕙也能一眼认出他,不慌不忙地继续向前走,直至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在这?”

沈欹与:“我想见你。”

“哦。”

沈欹与: “脚还好吗?疼不疼?”

“不疼,好了。”

商百蕙听见不远处的人潮声,问:“那边干嘛的?”

“我们团建。”

“苏情是不是在你那?”

“在。”

商百蕙:“等会叫她快点回去,姥姥找,打她电话没接。”

“嗯。”

商百蕙不跟他闲聊,越过他离开。但又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瞥他。

“你刚第一句话说的什么?”

他毫不犹豫:“我想见你。”

“好。”商百蕙点头。

像是给他同意的信号:“见。”

说完,头也不回就地走了,还走得潇洒。

他的眉梢先是一怔,随即眼尾泛起点点涟漪,三秒钟后反应过来。

好贱。

居然稀里糊涂地被她骂了。

但沈欹与没恼没怅,唇角竟不自觉地向侧边牵起,像在品尝什么隐秘的欢愉,一直反复咂摸着商百蕙话里带的刺,那点尖锐倒让他心头漫起了莫名奇异的甜味。

夜色深浓,樊苏情早已跟姥姥姥爷回家。大本营里的部分学生们也已回房。只剩零星几人在吃,在聊。

沈欹与的上衣丢在凳子柄,人在水里游。

修长的身形在池底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水波在他肌理分明的背部碎成细小的光斑,随着他的每一次划臂,那些光斑便跳跃着重新排列组合。

偶尔浮出水面换气时,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滚落,在锁骨处短暂停留,最后又无声地融回池中。

远处路灯的倒影被他搅碎成流动的金箔,他在水中泡了许久,直到周围空无一人,才结束了这趟灵魂与躯体的放逐。

沈欹与从水面出来,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水珠顺着他的身体滴答落地,他甩了甩头发,感到有几分凉意,要去拿毛巾。

却不料先有只手给他递来……

是白皙的胳膊和亭亭玉立的女孩。

颜湘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的。

偌大的场地留有他们两个人。

沈欹与顿了下,接过毛巾,道句谢谢。

“时间晚,回去休息吧。”

“学长,我……”

“……?”

颜湘嬬做好了准备,鼓起勇气:“我喜欢你。”

剧烈的心跳如密集的鼓点,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突如其来的告白近乎莽撞,却是她日思夜想期盼已久的迈步。

或许待明日清醒过来,她会懊悔和埋怨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机和场合向沈欹与剖白心迹。但此时此刻,她根本管不了这么多,就想像扑火的飞蛾一般,明知可能会焚身,也仍是义无反顾地振翅向前。

她深情望他,目光灼灼,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决意。

“……”

沈欹与干涩的眼睛下敛,再抬起,和颜湘嬬相视,脸上除了平静没有多余表情。

“谢谢你,这是我的荣幸。”

颜湘嬬:“那可以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抱歉。”

“……?”

“我有喜欢的人。”

“并且我深爱她。”

“……”

颜湘嬬的耳畔突然嗡鸣一片,世界仿佛被抽离了声音,只剩下他说的这三句话在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个字都清晰得刺耳。她下意识攥紧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成了唯一的支点。喉咙发紧,心跳得更快。

“这样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沈欹与:“这有什么值得对不起的,你又没错。”

“能被你深爱着,那她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吧。”

“好,我爱,不好,我也爱。”

“……”

人家的一往情深比自己的心生爱慕还要浓烈,她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记得初见沈欹与是大一时学生会招新的那天。

当然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而是之后在学生会工作的两年里才慢慢对他产生情愫。

他没有女朋友,跟任何异性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很多人追却都无果,有绯闻但都是他人的编排。他从来不注重男女感情之事,有人认为他要求高谁也看不上,也有人认为他是先攻学业事业,后才考虑恋爱成家,毕竟家庭背景摆在那。还有人觉得他可能是受过感情创伤,甚至还有人说他是同性恋。

可原来……是因为他心里装着人了。

颜湘嬬忽然觉得自己蠢,完全没想过这一点,真是事后诸葛亮,明明这是最简单且可能性极高的猜测。

还有那群智商堪比福尔摩斯的八卦者,竟然没一个推理出这条。

……

可事实的确如此吗?难道大家真想不到吗?

只不过都不想承认罢了。

又有谁希望自己的迷恋对象心底藏着个白月光。

颜湘嬬:“那她……应该也喜欢你吧?”

“不喜欢。”

颜湘嬬一惊。

“她讨厌我。”准确来说是憎恨,但沈欹与也想给自己留点体面。

“为什么?”颜湘嬬非常不解,明明沈欹与那么好。

“可能因为,我贱吧。”

颜湘嬬听不懂,只知道沈欹与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爱而不得?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那个她,为什么…为什么会讨厌沈欹与。她知不知道,她看不上的可是块人人争着抢着都想要得到的宝。

好嫉妒,好不甘,好失落。

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鼻头酸了一阵又一阵。

沈欹与瞧得见,他的内心同样复杂。

可感情方面,他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上别人。

不好安慰,也安慰不了,最后只能说了句:“你的心意我已收到,再次谢谢你。”

……

月亮昏晕,星光稀疏,城市的喧嚣渐次沉落,万籁俱寂。

颜湘嬬表白被拒,极度悲伤,傅云伽开导她陪伴她,直至天亮。

另一边的樊苏情总琢磨着如何才能不去上学又不被爸妈骂,想破了头,熬穿了夜。

而商百蕙在书房里挑了本《理想国》,阅读了整整一晚。

这一夜,有很多人都没有睡,漂浮在褪黑素失效的凌晨,沉溺于多巴胺枯竭的无眠,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每盏灯都像一颗搁浅的星星。

而与他们恰恰相反的是,沈欹与睡得深又沉。

窗帘缝隙漏进的一丝月光轻轻抚过他的眼睫。空调低鸣,枕下的手机屏幕偶尔亮起又熄灭,未读的消息不断地堆积。

他浑然不觉,一味地被柔软的黑暗托住,陷入无梦的渊底,犹如隐入海底的石头。

次日中午,沈欹与是被段璟橫摇醒的,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差点都起不了身。

段璟橫说他发烧了,烫得要命。应该是昨晚游泳回来又吹了一晚的低温空调导致的。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来,段璟橫要带他去医院,他不想去,吃颗退烧药后就回家海蓝园休息了。

家里依旧保持着那天商百蕙打开的敞亮,光线照着他头更痛,猛灌几杯热水,到卧室里又是躺下一睡,直接睡到傍晚。

床头柜的手机震了很长时间,震得掉在地板上,才唤醒他的意识。

沈欹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

下一秒,高文潼那如针般细锐的声音刺穿他的耳膜,狠狠撞击着他的神经 ,令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铁子铁子,怎么才接电话?你在哪里呢?”

“有事说。”他嗓子发哑,难受得锁紧眉头,并特意强调:“说重点。”

高文潼:“许不凌好像闹自杀,要把阿蕙给逼回去,阿蕙已经订机票了,今晚的飞机。”

“我觉得应该是假的,但要是阿蕙回去了肯定会被她缠死,还可能,可能会复合,我真不希望她们两个……”

嘟——

话还没说完,沈欹与就挂掉电话出了门。

另一处,商百蕙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像一袋被抽走支撑的散沙,半边身子浸在昏黄的余晖,半边陷进幽暗的阴影。

窗外的天色正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逆的方式融入浓稠的墨里。云层被染成淤血般的紫红,底部却还固执地镶着一线金。

她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敲,节奏杂乱无章。几缕红血丝爬上失焦的眼,干涩胀痛。后腰又泛起隐隐的疼,折磨得她十分难受。商百蕙的疲累意很重,心情也低沉到极点。

航班提醒在手机屏幕亮起,商百蕙伸手把它扣近沙发,光被闷进布料,挣扎两下,熄了。

她起身回房间拿东西,身份证护照随身用品和挎包。

简单收拾完,结果刚一出房门就被沈欹与堵住。

明明他回来的声音这么大声,可她却一点都听不到,被吓着,醒了神。

“有事?”

沈欹与微微喘着粗气。

见他没答,商百蕙想直接绕道走,迅速被他拉住手腕。

“别去找她。”

她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一个站队的,通风报信这么快。

商百蕙甩开他,“不用你管。”

“你真他妈觉得她会做出那种事?情感绑架你懂不懂?回去干嘛?回去原谅她然后继续跟她在一起受苦?是她先对不起你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了火的刀,每个字都烫得人发颤:“她劈腿的时候想过你的感受吗?她跟别人上床的时候,考虑过你会不会心痛吗?现在装什么要死要活?你去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赶回去就为了看一场她早就排练好的苦情戏?值得吗?有意义吗?她配吗?”

商百蕙很冷漠:“这些都跟你没关系。”

“你的理智去哪了商百蕙?她都是在骗你的!”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要回去找她?你是傻子吗?”

沈欹与激动得快要发狂,而她却是异常的平静。

“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

她又想走,沈欹与又抓她,可扑了空。

体温跟着火气一起上来,太阳穴抽痛,突然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商百蕙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在长触到沈欹与发烫的肌肤后,她猛地从自己沉抑的情绪中跳出来,也才终于发现到他苍白的唇色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颊,以及…强撑的虚弱。

有些懵,问他:“你怎么了?”

她举起手背,立马贴在他那被冷汗浸湿的额头上,心脏骤然一缩,“发烧了!?”

“沈欹与,你不知道你发烧了吗?”

高热让他的瞳孔微微扩散,附着一层雾蒙蒙的水光。

可即便这样,那目光仍固执地锁着商百蕙,仿佛是要把最后一点清醒都耗尽在她身上。

“去医院!”商百蕙拉他,可他却一动不动。

沈欹与:“那你别走。”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顾点你自己行吗?”

商百蕙有些焦急,而她的反应也给了他某种决心。

沈欹与忽然转身,脚步虚浮却坚决,“嘭”地一声,把房门甩上,反锁的声响在安静的房子里格外刺耳。

商百蕙一惊!

“干什么?开门!”商百蕙使劲地扭动门把,拍着门板,掌心都被震得发麻。

“沈欹与!你烧糊涂了?不去医院关屋子里什么意思啊?不想活了?”

砰砰砰——

砰砰砰——

任凭她怎么拍敲,里边都鸦雀无声。

商百蕙开始慌了,怕他真烧死在里面。

“沈欹与,你发什么神经!赶紧给我开门!”

妈的,她要被气死了。

“再不开门我就报警了!”

依旧没人回应她……

她直接拿出手机在键盘上拨按110。而此时里面突然就传出特别清脆的玻璃杯碎裂声。商百蕙被吓得一抖擞,手机惊掉在地上,脑子嗡嗡响,心脏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沈欹与!你千万不要给我搞自杀那一套!!!”

砰砰砰——

“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开开门!”

“算我求你了行吗?”

“沈欹与?!!”

……

这一刻,尚在的理智突然使她记起了她是有钥匙的!

真的脑残了,搬家那天沈欹与把家里所有钥匙都交她手上。

商百蕙着急忙慌地去柜子里找,一堆大大小小的钥匙,手又颤又抖,把把都试。

终于开门进去,看见人都已经蔫了,躺在床边可怜又无助。

沈欹与的意识逐渐模糊,只听到她过来就是一顿臭骂。

“你还是小孩吗?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你是无所谓了你想过我吗?你要是出事了我妈一定会把我活剥的,你凭什么那么自私!年纪轻轻的搞什么寻死觅活?!你这种行为跟许不凌又有什么区别?蠢货!”

商百蕙顺了顺自己的气,把他拉起来。

“不许睡!还能不能走?撑着会儿到楼下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他不带一丝温度地开口:“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也别再回来。”

“赌什么气!犯什么贱!”

商百蕙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脸颊和脖颈,比先前更烫了。

哪怕还他虚着,商百蕙也根本拉不起来他,沈欹与就是故意的,较劲得很。

真的怕出事,商百蕙直接屈身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别闹了沈欹与,再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的。”

对方不言也不语。

商百蕙犹豫了会儿,内心在不断挣扎纠结过后,最终妥协,紧绷的肩膀倏地垮下半寸。

然后认真地告诉他:“我不走了,行吗?”

这时,沈欹与才慢慢地抬起眼皮看她。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祈求与真诚,像极了当年沈欹与求她别出国的样子。

——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压抑与沉重。

输液瓶静静悬挂在金属架上,透明的药液顺着塑料软管缓缓下坠。一滴一滴,在滴壶里激起细小的涟漪。

商百蕙跑前跑后的为沈欹与办好了所有的手续。

间隙中,她给高文潼司徒烨然秦栀婻都私发求助信息,结果居然没有一个人回她!真的是“好伙伴”!全都不约而同地想给他们两个创造独处机会。

可是却分不清什么是轻重缓急。

后来,她不愿挨个挨个重复着同样的话术了,直接去六人群里连续发了十条长语音,几乎把所有人骂个遍,火气大到屏幕对面的那几个都怕得胆战心惊,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商百蕙下了微信,群里什么样的内容她不再知道,谁都不愿意再理。

沈欹与坐在椅子上等商百蕙,护士过来想带他去病房,他置之不理不为所动。

“没事,我一会带过去。”商百蕙走过来,对护士说。

她的手里拿了一杯温水,到他身旁,递给他。

“润润嗓,补点水。”

沈欹与自己的手发软无力,使劲地抬到半空。可商百蕙早已经把杯口送往他嘴边,所以他又悄悄地放下来。

水从唇角流至下巴,商百蕙用指腹轻轻地给他抹去。

“还难不难受?”

沈欹与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眼睛半阖着,微微摇头,很乖的姿态。

果然,再犟的种,生了病也都会老实。

挂了一个多小时点滴,体温开始慢慢降下去。

商百蕙:“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摇头,并尽力地去抓住她,语气强硬道:“不许走。”

“我不走。”

这会儿她的航班应该已经起飞了。

商百蕙把他带进病房,扶他躺床上,他就这么一直盯着自己,眼皮耷拉得快成一条缝。商百蕙知道他其实已经困得不行了,但不敢睡,怕她走。

无语且无奈。

打完点滴,商百蕙给他掖好被子,把房间里的灯光调暗。

“睡吧,别死撑了,我就在这陪你。”

他好安静,还在看她。

只是越来越困,终于顶不住,无意识地合上眼。

商百蕙在病房里待了很久,身心俱疲,灵魂游离,只留下躯壳在这无尽的沉沦中。

她的目光时而落在沈欹与身上,发愣又回神,回神又发愣。

商百蕙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当年樊筱要义无反顾地搬家去照顾他了。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特别可怜,让人心疼,也让人想怜爱。

夜已深,病房外的走廊寂静无声。

她走出来,思索许久,最后打开通讯录。

拨打了樊筱的号码。

沈欹与是在早晨清醒过来的,脑子还有轻微眩晕。

房间里空荡荡,只有他一人。他立马起身往外去。

开门时,樊筱正好要进来。

沈欹与定在原地,对于樊筱的出现有些讶异,他当然不希望樊筱知道他生病的事。

樊筱:“起来了?那洗漱一下吧,给你煮了粥。”

他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问:“她呢?”

樊筱的脸色明显有变化,他们两个的事昨晚商百蕙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了。看着沈欹与现在的这副模样,她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樊筱不会撒谎,更不愿意瞒他。

“凌晨五点就走了,赶最早的一班飞机,回都柏林。”

“……”

漆黑的眸底闪过恍惚的震颤,心跳骤然牵扯出撕裂般的疼。沈欹与的嘴巴发不出丁点声音,嗓子眼如同咽下一块带血的碎玻璃,跟他的心一样,剧痛无比。

终究还是选择走,这个骗子!

樊筱预判到他的冲动,提前把他拦住,“阿与,先养好身体,其他的都不重要。”

“重要!非常重要!你知道的,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我知道。可是她已经走了,尊重她的决定和选择好吗?”

“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为什么要让她回去?她们两个本来就不合适,你不也是不同意她们两个吗?”

樊筱:“我是不同意,但这是她自己的事,我没资格干涉,况且,我也拦不住她啊。”

“拦不住我去拦,我不想让她重蹈覆辙,我不想让她们复合!”

说着他就冲出去,可却被门外的保镖堵住了去路。

“阿与!你冷静点!”

嗵——

樊筱听到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的闷响,难以置信!沈欹与竟然跪在她面前,肩膀垮得像是被抽走了脊梁。他的呼吸又急又重,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求求你!”

樊筱的嘴唇抿得发白,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显得更深。喉咙也发紧,胸口堵着一团酸涩的东西,咽不下,吐不出。

想伸手去扶他,可指尖刚碰到他的肩膀,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缩回。

“让我去……让我去找她……”沈欹与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虚弱与固执。

樊筱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窗帘被晨风吹得轻轻晃动,阳光漏进来,在地板上割出一道刺眼的光痕。

沉默像一堵墙,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闭了闭眼,叹口气,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指节泛青。

“……不行。”

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得像判决。

“阿与,你知不知道……昨晚她也来求我。”说着,眼眶蓦地一热,也有些哽咽,“这三年来,即使她过得再苦也没有求过我。”

“你懂的。”

“所以,我不会让你去找她。”

她蹲在沈欹与身前,心疼他心疼得不行。

“不管怎么样,还是那句话,尊重她的选择与决定。而且她是个成年人了,总会有自己判断。”

“万一……她是去做最后的了结呢?也说不准的。”

“阿与,再等等,好吗?”

等?

他好像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他不想再等了。

这一章很有情感,下一章更加有情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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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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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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