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你听说过碎心蛊吗?”宴洛尘顿了顿,“你应该不会听过这种东西。这是一种早在千年前就因为太过惨无人道,而被修仙界严令废止且完全封印的极为狠辣的咒术。所有的修仙门派都把它列为禁术,若胆敢私自修炼,是要抽了仙骨碎了内丹逐出师门,永远不能再修仙的。”

云栀表示自己确实没有听说过,但同时也发出了灵魂拷问:“那你怎么会知道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你明明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我告诉你,你别想糊弄我!“

宴洛尘终于觉得有点头疼,怪自己捉弄她过了头,现在云栀已经因为应激反应变身一只炸毛的母鸡,一言不合就要跳起来啄人。

虽然在说着很严肃的话题,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幻想出一只气鼓鼓的炸毛芦花母鸡,正在挥舞着翅膀一跳一跳地想要啄他的膝盖,脑袋上却长着一张云栀的脸。这画面太过滑稽了,让他差点笑出声来。

宴洛尘揉了揉忍笑忍的很辛苦的腮帮子,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拽回正经事上来:“具体情况不方便说的太详细,你只要知道,我是为了解决此事才来的此地,就足够了。阿润和跟他处境一样的孩子,我都会尽力营救。这样,可以了吗?“

听到这样诚恳的回答,云栀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我想要帮忙!“

“云姑娘,我正等着你问这话呢!”某人终于露出了老谋深算的奸计得逞表情。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玲珑阁

玲珑阁是望月城唯一的一间成衣铺子。大概是因为主营女儿家的衣裙,本着增加顾客粘性的缘由,门脸左边开辟了一小片地方搭着卖些水粉胭脂之类的女儿用品。

和凤来楼一样,玲珑阁坐落在望月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距离凤来楼不过几十步的距离。

云栀在城中混迹十多年,却从来也没踏进去过,倒不是掌柜赶客,只是她从来不敢让自己有任何期待。没有期望,便不会落空。

毕竟她手里空空,前路茫茫,那些锦衣华服水彩珠翠,看起来好像一伸手就能触摸,但其实跟她之间隔着高山天堑。能少看一眼,还能少一点心酸。云栀从小就独自摸爬滚打,挨人白眼甚至皮肉之苦都是家常便饭,但凡能想的开,就绝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也不是没有幻想过某一天可以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走进去买上一身最便宜的衣裙,也只仅限于有一天不再做叫花子了,或许能寻得一份可以养家糊口的营生,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这样就已经是老天爷大大开恩了。至于别的,那是万万不敢再奢望的。

然而眼前的情况,是云栀做梦也没有想过的。她不但成为了玲珑阁的主顾,热情美艳的老板娘还在宴洛尘的要求下拿来了一大堆店里最华贵的衣裳,让云栀自己挑,上不封顶,喜欢的都要。

这要怎么挑?

红的蓝的金的粉的,个个都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而且,她借用店家的镜子照照自己,就更提不起挑衣服的劲头了。

去年冬天以来,天气太冷不能下河,已经不记得有几个月没有洗过澡了。现在这浑身的味儿,自己倒是习惯了,估计都能熏的别人栽一跟头。

“不不……这些衣服太美了,我我,我配不上他们。”云栀一个劲儿往后面躲。

宴洛尘看不下去,他拉过旁边的老板娘,递过一枚小黄鱼再耳语几句,如此这般,老板娘即刻便心领神会。接着,她笑盈盈地喊来两个丫鬟,一起把云栀往后堂里带。

“姑娘,快跟老生去后堂梳洗一下吧,公子就请在外间稍作等待啊!”

云栀不愿意在人前宽衣梳洗,用上了浑身的力气来抵抗。虽不会拳脚,但是她力气很大,腿脚也紧实有劲,一时间,三人竟然无法近得她的身前一尺之内。老板娘不得不对给钱的金主投去了求救的眼神。老板,我的小黄鱼可就靠你啦!

只见宴洛尘施施然走过去,对着她轻轻耳语了一句话,便让她立刻停下了挣扎。

两个小丫鬟啧啧称奇,吵嚷着询问宴洛尘说了什么,居然如此管用。

“不许说!”云栀羞得满脸通红,一边逃也似的匆匆大步走向了通往后堂的门。她想起刚才大骗子说这话时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气的想杀人。

“不想去,是想等着我亲自来抱吗?宴某可是乐意之至。”

不得不说,这把声音真的太蛊惑人了,好听到她的浑身汗毛都瞬间立起来。配合上那张美的过分的脸,杀伤力成倍增加,实在是太犯规了!天杀的,宴洛尘你这个臭流氓!

云栀站在镜子前,昏昏沉沉的。

刚才在浴桶里被几人按着搓了太久的泥,浑身就像被捶打了一遍,软的要散架。他们干嘛不去当搓澡工呢?一个小黄鱼就让他们如此卖力,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太**了!

哎,你别说,被人伺候着洗澡,这还是打娘胎里出来头一回,舒服!舒服得思绪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飘荡:话说一个小黄鱼能换几个馒头呢?一百个还是两百个?这么多馒头我们四人能吃多长时间啊?那就可以很久不用讨饭,也太棒了吧?我要是能有几只小黄鱼该多好……

好不容易洗完澡,老板娘又拿来几件衣裳让她选,说都是玲珑阁压箱底的宝贝,什么天丝锦啊雪花锻的,听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没法,只能随便点选了一件穿上身。谁让她之前那身“百家衣”在脱下来以后就被小丫鬟捏着鼻子丢出去了呢。

镜子还是那个镜子,但是里面这个人,是谁呢?云栀摇摇头,镜中人也摇摇头。

哦,原来是我自己。她想。

我自己?这个仙女一样的人,是我自己?

“啊啊啊啊!!!”镜子前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嘶吼,屋顶贪睡的流浪猫都被吓得一激灵,闪电一般地弹开了去。

这一折腾,活活过去了两个时辰。宴洛尘在外间已经打了好几个盹儿。云栀走出来的时候,他将将被刚才的惊声尖叫吓醒,懵懂着还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一抬眼就僵住了。

他虽然一直有种莫名其妙的笃定,云栀一定不难看。因为异常标致的个头,身量,脸型和骨相,都不是脏污的衣裙和苦难的生活痕迹可以轻易掩盖的。尤其是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使人见之忘俗。但他没想到,云栀会这么好看。

实在是,过分好看了。

她挑的是一袭水色锦缎的衣裙,领口是简洁的交领,缀着珍珠;大身绣着同色柳叶暗纹,显得典雅又不失活泼;点睛之笔莫过于在腰间交缠之后又松松垂下的丝绦,隐隐透着暗金色的蝶形刺绣穿插其间,若隐若现,端的是让人拍案叫绝的惊艳。

衣裳已经如此优秀,但是她的姿色却完全没有被衣服抢去风头。双瞳剪水,颈项优美修长,眉峰有些凌厉,被面部柔和的弧度和线条完美中和,更显出明媚的英气。骨相已然是精雕细琢一般的精致了,而刚出浴后微微酡红的双颊,更似一颗熟透的水蜜桃,饱满水润,光彩照人,真真是增一分则多余,减一分则不足,恰恰好。

宴洛尘大为震撼,不光是为了他的美貌----这也太像了!

他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幅画卷--《呈安六君子图》。

画中的三位女子各有各的美好,但观者却永远能一眼就分辨出谁最美。只因居中那女子实在符合所有人对仙女的全部想象:乌发如云如瀑,脸庞似霞似锦,身段曼妙又不轻浮,神情悲悯而充满神性,更不用说那些无缝的天衣,飘飞的缎带,四周围绕的虔诚神鸟和可爱神兽。如果世上有仙女,那仙女一定要是这样的,才算不负众望。

眼前的云栀,俨然就是那画卷上最美的一位。

他好像突然就悟了,为何自己明明孑然一身,早已习惯独来独往。除去救阿润这个因素,寻找他要的真相倒也不是非她不可。他怎么就突然鬼使神差地把云栀牵扯进来了呢?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说我是大骗子,依我看,云姑娘你这出大变活人,才算是真正的诈骗吧?”

“我没有!唉,你就别打趣我了,我比你还要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如果不是知道她过去的样子,真的会以为她在过度谦虚吧。

宴洛尘丝毫不吝赞美之词:“我是说真的。你真的真的美到我了,云姑娘。”

这回云栀没有再炸毛,因为刚才在镜子里她已经受过一次惊吓了。她隐隐觉得,这次大骗子说的,好像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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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无尘
连载中寸心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