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唇一笑,忽闻一片嘈杂之声,顺着围观者目光看去,正好远远地眺见高马上身姿挺拔俊阔的爹,果不其然,向上仰望的东西确实是比平视或俯视所看到的东西都要好上许多。
虽她平日对侯爷也很是敬重,可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远远地看着他,仿佛可望而不可及,比平日温和亲近的父亲高大威武许多。
她总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方才从霄所言不虚。
她向爹挥了挥手,他则回之点头一笑。
二人呆呆痴痴地与侯爷对望,却忽闻面前一阵嘈杂之声,蓦然转头,却见郡主命人给成机营的人都发了一个平安符,他们边跟着队伍向前,故也没有对他们的行军速度造成影响。
接着便见郡主手里似乎也揣了一个东西,紧张地向袁景走去,但刚走到面前就一股脑塞到了他手中,也不管他要不要。
递了之后她左推右拉地从一堆兵卒中艰难地挤出来。
袁景怔然抬头,却见她挤得艰难,便默默跟在她身后,伸出双手替她挡了挡撞击,等她走到了路边后才默不作声退了回去。
众人起哄两声,郡主这才不明所以地转身回望,见他刚走回位置方觉发生了何事,娇羞一笑,淹没于人群中。
蔺从菡走上前来,慌张道:“还有吗?”
郡主不解。
“那平安符,为何只有成机营有,若有快送我一个,让我给爹。”
郡主方悟,坦然摇头,又补充道:“我给他们的也很是普通,不值一提。”
“那给袁景的可是不一样?”蔺从菡忍不住揶揄。
“才不是,我向来不信神佛,不过图个吉庆。”
蔺从菡也不再辩驳,再抬头时爹已走远了,她还是默默举起了手,对着他的背影挥着,面上虽不曾表露,可心里莫名空落落的,郡主与她说话时她都不曾听见,默默地拉着从霄便走了回去。
回去后经过祠堂,见娘在里头跪拜,嘴里叨叨不停,不知在念些什么,便不欲叨扰,步子也放轻了许多,可娘似乎还是发觉了,直接叫住了他们二人。
她以为是自己刚刚跑出去害娘误会,便欲解释,怎知娘从袖中掏出两个黄口垂穗的小物,一个放在了从霄手中,一个放在她手中,叹了一声道:“这平安符是我去高僧那求来的,都是开过光的,你爹的我已给了他,你们自然也不能少。”
她忽觉鼻头一酸,低头看着这道小小的平安符,心头更是一阵酸楚,接着又听娘柔声道:“虽从霄年纪不大,却也不小了,你们尚有大好天地等着你们去闯,日后总是要离开我身边,你们先收着就是。”
田雪岚刚说完话就转身离开,从霄看娘离开后才仰头问道:“阿姐,娘这是?”
蔺从菡茫然回头,半晌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只道没什么就回去休息了。
她每日躺在床上盘算着日子,数着爹离开了多久,该是到哪儿了,毕竟他们统领这么多人马,行程总不会太快,她若早了说不定还会被爹拦截,见离家近便又给遣送回来。
一开始她还犹豫是否要去,只是这几日躺着如何都不安,不亲自守在爹身边心里总是惦念不安,甚至忧心得睡不着。
她以为只有她是如此,可不知从霄也是如此,虽她知道他的担忧,但还是没将自己打算离家的实情告知于他,心里却已做好了所有盘算。
等到明日就该是爹走了八日了,他们应走了过半,慢慢追总能到。
这夜,她根本不敢躺床上休息,只敢坐在凳子上,生怕自己一不留神睡着了,便一夜睡到了天明,那可误事。
可奇怪的是她第二日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闺房里,一夜都睡得熟,未听着梆子声,大叫一声坏事,却一睁眼就看见了娘,娘端坐一旁,将包袱丢给她,凶狠狠道:“若你去了,就该把我的侯爷完完本本、毫发无伤地给带回来,否则我唯你是问。”
“娘,你这就偏心了,我都不一定毫发无伤,如何保证?”
“对了还有你阿弟,也要毫发无损。你又何必半夜离开,睡都睡不够如何能养足精神出门?”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才看清从霄笑眯眯地侍立在一旁,就等着阿姐看见他,带着他一块出发。
“阿姐,这下娘都发话了,你可赖不掉。”
她迷怔地点头,如今可好,人尽皆知,娘还要亲自送她出门。
“你们低调出府就是,我也不送了,横竖行囊银子都备好了,路上不能苛待从霄,他还在长身体,不能让他饿着肚子。”
“是。”
等娘离开后她就狠狠地瞪了一眼从霄,质问道:“是不是你和娘早就谋划好了?”
从霄摇头,便将从前所答应一事又郑重向她允诺一番,如此她方才答应下来。
石深一脸为难地劝诫,“公子,你如今伤势未愈,去了如何使得?国公就你一子,你去做什么?侯爷当初不过一时戏言,何况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受伤,分明是公报私仇,你权当耳旁风就是。”
闵瑎抬头道:“侯爷所言与我何干?那蔺家一介女流都偷跑了出去,我又为何去不得,还是等袁景他们挣得了军功回来笑话我?”
“谁敢笑话……”
闵瑎盯了他一眼,令石深登时就住了嘴,耐心为他收拾着东西,二人尚未收拾干净就见国公推门而入,“于私,为父不愿让你出门,于公,你确实该走。侯爷说得对,你适逢盛年,何必流连花坊茶楼,日日不思进取,恐你老了都会追悔莫及。为父也深知你脾性,你向来受不得别人说你半点不行,若你愿意便去,只是怎么去就给我怎么回来,还须是全须全尾。”
他话音刚落就见林神医笑意深深地走了进来,“我正好一道回去,路上还能照看你。”
闵瑎也没想到,他这独行路忽然就变得聒噪,不止是华邵石深,还派了几个随行侍卫跟上,国公对他可真是慷慨大方。
他们出行后虽速度不快,却也不慢,没过半日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隔着枝叶相看,是一道汩汩溪流,而她们竟还有闲心地玩水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