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这一晚上,陈聿,又又又失眠了。

但他不恼也不烦躁,他坦诚地面对自己,他知道自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而已。

不过深夜寂寥,这种雀跃心情无处排解,电影电视剧食之无味,短视频刷半天也没刷到自己心坎里,无数次点开钟疏的对话框,想着不能打搅她,于是万般艰难地按捺住了。

最终,陈聿选择骚扰自己的好哥儿们。

他也没指望沈拓那个重色轻友的人机大半夜还能回复他,陈聿只是单纯地想找个人诉说。

陈成程橙: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要结婚来着?

陈成程橙:不对,你是订婚是吧。

陈成程橙:订婚有什么讲究吗?我学习一下。

陈成程橙:也没什么,就是我可能要和初恋修成正果了,和你一样。咱们真不愧是做兄弟的,都喜欢栽初恋身上。

陈聿自顾自地输出,发送,未料,凌晨一点的沈拓还未睡。

沈拓:你打扰到我了。

陈成程橙:?

沈拓:免打扰了。

陈成程橙:随便,我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沈拓没再回复。

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陈聿玩着手机,后知后觉意识到沈拓的‘打扰’是什么意思。

他切了声,跟谁没对象温存似的。

明天,明天晚上,他也温存一个。

做着这种美梦,带着发烧的后劲儿,陈聿后半夜沉沉睡着了。

但他始终记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忘。

早上七点,他在强大的精神控制中醒来,眼还未彻底睁开,手指便已解锁手机。

上头果然有钟疏的消息,她问他醒了吗,有无测过体温。

时间是三分钟前。

陈聿这一觉出了一身汗,浑身冒着腾腾热气,腿脚不算有劲,但好在嗓子没那么疼了。

他趴睡着,眯眼对抗手机刺眼的光,快速回复钟疏。

他说:刚醒,我现在量一下。

钟疏没回,他猜她在忙着洗漱打扮自己。

摸到床头柜上的体温计,陈聿随意地夹在腋下,一边等时间到一边等钟疏的消息。

几分钟后,他回复钟疏说:比昨天好,三十七度八。

钟疏给他发了个语音。

她说:记得吃个早饭吃药,明天可能就好了。我现在要化妆,二十分钟后出发,先不聊了,你好好休息。

陈聿说好。

随后,反复播放听。

第一遍,他觉得她早上刚睡醒的声音很稚嫩,轻哑之中带着童真味道。

第二遍,他觉得不尽然,还是很有女人味的,那种雪松般的高冷迷离。

第三遍,陈聿觉得,温柔,剥开所有表象,其实是温柔。

她在关心他,也报备了等会儿的行程,这就是温柔。

美好的一天从早晨开始,严格的考验从细节体现。

陈聿给钟疏这个举动打满分。

他扬着嘴角,大咧咧地掀开被子,简单洗漱后,打电话给前台订了一份送上门的早餐。

还特意将早餐和药摆放在一起,拍照给钟疏看,说:吃了,我等会儿再睡一会,你忙。

钟疏在开车,回了个一秒的语音,说好。

吃饱喝足,陈聿带着飘飘然的心情入睡。

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安稳幸福,是这几天里睡眠质量最好的一觉。

神清气爽地醒来是下午三点,陈聿没赖床,伸了个懒腰,抓着头发就起来了。

外面有淡薄的阳光,透过白纱静静垂落,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尘埃。

陈聿拉开窗帘,站在落地窗前刷牙,顺带活动了下肩胛骨。

发烧的浪潮退去,身体焕然一新,哪儿哪儿都觉得有劲,看什么都觉得清爽。

只是钟疏现在在干什么?

有没有……像昨晚一样想他?

婚礼晚上什么时候结束?是不是结束了他才能见到她?

这得等多久啊。

陈聿鼓着腮帮子,牙刷一戳一戳,白色薄荷味泡沫不断膨胀,膨胀。

蓦地,他眼睛一亮,心中冒出一个不错的想法。

刮胡子,洗脸,护肤,稍作打扮,穿戴整齐的陈聿倒在床上,双手捧着手机举高,表面淡定,实则心机地给钟疏发消息。

刚打完一串话,转念一想,万一她没及时看到呢?

噼里啪啦,他删全都删干净,直接拨了钟疏的语音通话。

钟疏没设置任何铃声,是微信最原始的声音。

响了五六遍,那头接通了,背景音嘈杂,还有人大喊一声‘碰’!

钟疏说:“醒了?”

她声音很低,却很有力量。

陈聿压下自己的兴奋,清喉咙,说:“嗯,你在哪儿?车在你那边?”

“嗯,我在婚宴酒楼里。”

“这样啊,你给我发个定位吧,我来拿车,我等会儿想去夜市逛逛。”

“你好了?”

“好了,体温正常。”

“逛夜市?怀远夜市?”

“嗯,他们说还不错。”

钟疏那头有清脆的麻将磕碰声,她似在思考,打出一张后,和他说:“那边其实一般般,都是常规小吃摊上卖得一些东西,既然你烧退了,要不要过来吃饭?他们仪式中午举行完了,晚餐就只是吃个饭,有一些宁夏特色美食,做得还不错,应该比夜市的东西好吃。”

这正中陈聿下怀,但他故作犹豫姿态。

“这……还是不太好吧。”

“我来接你,等我半小时。”

陈聿:“行吧,那我在大堂等你。”

钟疏:“好,外面冷,别少穿,发烧才刚好,小心反复。”

陈聿翘着的嘴快压不住了,他嗯了声,快速挂断电话。

麻将馆那边,其余人见钟疏要走,阻拦道:“还没打完呢,你走了就散了!”

钟疏将坐她身边的看客拉过来,拍着替身的肩膀说:“有点事儿,不得不走,他替我打,一样的。”

被拉做替身的是新娘的亲弟弟,很早便和钟疏相识,关系很不错,这次因姐姐婚礼见面,弟弟不论干啥都黏着钟疏。

他不介意替钟疏玩下半场,只不过听她刚刚那通电话,感觉对方不简单。

他搓着麻将,问钟疏:“小疏疏,你要去接谁啊?”

钟疏拎上包,笑说:“未来男朋友。”

弟弟八卦地挑起眉毛,眼看钟疏的声音要彻底消失在馆子里,高喊道:“小疏疏!那、那等会儿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

钟疏没应,人早不见了。

弟弟耸耸肩,扔出一个南风。

……

早早在酒店大堂等待的陈聿,心情是毋容置疑的好。

钟疏这个果断接人举动也打满分。

满分满分。

他想,再有一次她就完全过关,等会儿晚上,找个好时机他就答应她做她对象。

在畅想中,时间过得很快。

像是心有灵犀,陈聿刚跨出酒店大门,打算在廊檐下等钟疏,而那头钟疏开着车正好靠路边停下。

钟疏降车窗,按了一下喇叭。

对视一眼,陈聿滚滚喉结,阔步快速走过去。

钟疏歪着脸,透过车窗远远望着他,她感觉陈聿确实好了很多,气色红润,眼眸发亮,走起来路来轻盈有力。

副驾驶的门被打开,陈聿高大的身躯进入,车里空旷顿显逼仄,钟疏还闻到他携来的一股香味,西北干燥冷冽的冷空气化开,他身上清冽甜爽的桔子香气渐浓。

钟疏眉尖轻挑,打量陈聿,发问:“你喷香水了?”

陈聿在系安全带,意识到自己的精心打扮太过明显后,他开始装。

“什么?香水?我哪来的香水?”

钟疏配合地点头,但目光扫过他用定型喷雾抓过的头发后唇角情不自禁弯起。

她没继续这个话题。

车子按照导航开往婚宴场地。

钟疏说:“五点开饭,现在过去,能稍微玩一会儿,想玩吗?”

“能玩什么?”

“嗯……”钟疏回忆着,“那边可以打麻将,唱歌,按摩。好像就这些。”

陈聿想到她刚才电话里激烈的麻将声,“你下午一直在打麻将?”

“嗯,打了半场。”

“赢了多少?”

“没赢,输了千百块。”

陈聿瞪眼,“我记得你不是打麻将很厉害吗?”

钟疏说:“注意力不够集中。”

陈聿张着的唇缓慢合上,他有种预感,他似乎知道钟疏的注意力不够集中是指什么。

这种猜想让他后背发热。

他咳了声,不在意地问:“怎么了?怎么就不集中了?”

“一直在想着你,所以偶尔会忘记别人出过的牌。”

他的伪装太拙劣,钟疏懒得戳破,但愿意直白地告诉他,哄他开心一下,毕竟她现在在追他。

果然,这话一出,陈聿乐了,还要佯装没乐。

钟疏余光瞟着,越发觉得他是个可爱的人。

乐完了,陈聿手肘顶在车窗边上,手指抵着嘴唇,不经意道:“想着我,也没见你给我发消息啊,你就哄骗我吧,为了得到我,什么鬼话都愿意说是吧?”

钟疏很乐意和他玩这种小游戏。

她说:“我想你醒了应该会找我,况且你早上醒那么早,吃完药是要睡很久的,相对的,我在等你找我,所以格外心不在焉。”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我会找你,你、你昨天说的那事儿我还没想好呢,我不是那么好追的。”

“那你呢,你明明可以打车去夜市,为什么非要找我拿车。”

“……”陈聿卡顿,为自己不够严谨的理由感到懊悔,又认栽钟疏的聪颖,思来想去,最后,他撇着嘴角笑了一下。

无声的默认推翻了很多东西,也承认了许多东西。

钟疏神情还是那般从容清淡,但眼角藏有笑意。

陈聿偷偷瞄她,怕被发现,下一秒会立刻装不在意地看向别处。

他看见玻璃窗上反射的自己,笑容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陈聿,你真是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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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上钩
连载中帘十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