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暗道
可当他看向那片发出声音的树林时,那奇怪的声音却消失了。
夏潼屏息听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他默默提起了些许警惕,佯装无事地走进殿堂里面。
祠堂内的灰尘散去了不少,夏潼接着日光打量了一圈。殿堂最中央是石佛像,周围的墙上凿了许多壁窟,雕刻着一个个玲珑小巧的小菩萨像。
夏潼没有管祠堂内的东西,径直走向石佛像的底座后面。
佛像的底座是个莲花台,大概有齐腰那么高。在莲花台的正后方,有一朵比所有的花瓣都要大上一圈的莲花瓣,夏潼在花瓣的底部轻轻一推。
‘咔嗒......嘎吱......’
夏潼掏了掏耳朵,埋怨道:“夏元那家伙多久没有让人来修过了,石头机关都能卡成这样。”
夏潼的身边的石砖一点一点地挪开,露出下面更加黑暗的地洞。
这条就是当初,冯玉舞带人逃离却被截胡的暗道,所有生还的夏家弟子都是从这里逃走的。
夏潼二话不说,撑着地板跳进了隧道中。这里一般只出不进,所以没有提供下降的绳子。
落到地底后,这里几乎是一片纯黑,看不见任何东西。夏潼不着急掏出火柴,右手轻扶着隧道石壁往深处走。
他刻意放轻脚步,又处于黑暗中,即使有人想要对他不利也要费一番功夫。走了好一会儿,空气中渐渐充满了铁锈的血腥气,不过味道不算很重。
到暗道深处了,夏潼才在手掌出汇集阴气,亮起一道微弱却诡异的绿火。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回到他使用禁术的那一刻,绝对宁愿牺牲阴阳术也不要失去灵力,虽然阴气用起来确实威力巨大。
但在这种时候,点个火都要瘆死人。
就着隐隐约约的绿光,夏潼看了看四周。却发现,眼见之处全是大片大片的暗褐色,看上去像是泼了血。
不过看这惨样,到不如说是这里被血水浸泡过似的。夏潼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地板,在干掉的血迹上,还留有一点点碎骨。
看着地道中这血腥的一幕,夏潼这才忽然能感受到三年前夏元的绝望。
昏迷后被夏潼救下,一醒来就带着剩下的弟子们从地道里面逃走。
原本应该是绝处逢生,却在逃亡的过程中看见自己母亲的尸体,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上,自己却连为她收尸都来不及。只能匆匆将冯玉舞的尸骨藏起来,等到寒渊带他重回洛阳时,才能有机会将母亲安息。
所以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夏元根本不愿意让人再来祠堂修理。
他只希望这段记忆,永远不要再被重新回忆起来。
夏潼垂眸站起身,就在他准备掉头出暗道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那人的衣服刚好在过转角的时候刮到了石壁,凹凸不平的石壁与衣料的摩擦声在这极其安静的环境下被夏潼听得一清二楚。
“谁!”
夏潼手中的绿光猛地扩大,将暗道照得亮堂。
若是在院外碰到人他还可能犹豫几秒,但在这暗道里面他有地理优势,自然要先发制人。
转角的那人彻底转过来的那一刻,夏潼手中的阴气凝聚成球状,以极快的速度向那人砸去。而那位不速之客似乎并没有防范夏潼的攻击,猝不及防地被阴气闪了一脸。
紧要关头他向后一仰,堪堪躲过攻击。
那颗阴气形成的球在碰到墙壁后炸了好几米,周围的石壁都被他轰下来一层皮。
夏潼看清楚了那人的脸,竟然是今天进城时遇见的那个商人男子。他并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却依旧警惕地退到下一个转角位,以防对方发出攻击。
果然,那商人躲过夏潼的阴气后只是皱了皱眉头,便立马开始反击。几道极具有特征的灵力刀刃向夏潼飞来。
夏潼看见这灵力刀刃也愣了一下,他记得上一次看见这种独特的凝聚灵力刀刃的方法还是在寒渊身上。
这刀刃飞得不快,更像是试探,夏潼轻轻一挥手灵力就散了。
既然面前的男人有可能是寒渊易容的,夏潼当然不会冒失攻击。商人看他停止了攻击,自己也没有动。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地盯了一会儿夏潼才开口打断沉默:“寒渊?”
商人沉默地点了点头,将易容取了下来。确实是寒渊的脸没错,不过三年不见他竟然看上去苍老许多。
“你怎么会来这里?”夏潼走向寒渊,微微抬眸看向他。
寒渊嘶哑着声音说道:“回来洛阳看看,刚好经过就进来了。”
“嗯......”夏潼有些不知道怎么打开话题,多难未见,心情更是难以言表,“去外面说话?”
寒渊不说话夏潼就当他默认了,两人一起走出了暗道,在祠堂院子里坐下。夏潼来的时候想都没有想到,竟然会遇见寒渊,要不是认得寒渊的特殊的灵力刃,两个完全改变身份的人都有可能会在这里错过。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寒渊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夏潼愣了一下,随即回应道:“前十几天吧。”
“副作用效果这么短......”寒渊道,“不愧是你母亲做出来的药。”
“我母亲?”夏潼瞪大了眼睛,他隐约能猜测到自己的年龄问题就是寒渊口中的药造成的。
寒渊看他一点都不知情的样子,有些意外:“你是不是没把你恢复记忆的事情告诉祁泽荟?”
“对,他还不知道。”夏潼随口回答了一句,“快说那药是怎么回事。”
寒渊看了他一眼:“你昏迷后就被祁薄救走了,我告诉他带你去浮玉山找你母亲,她有办法救回你。”
“你怎么会知道这药的副作用?”夏潼问。
“我帮夏元整理好洛阳后就去找你母亲了,她告诉我的。”寒渊慢条斯理地擦着剑,一边回答。
“我的灵力有办法修复吗?”夏潼又问。
寒渊耸耸肩:“如果能修复,你用的也不叫禁术了。”
“好吧......”
寒渊将剑收回剑鞘,正了正神色道:“你回来的事情是避开祁泽荟的?”
“是啊,趁着百仙宴溜出来的。”夏潼眨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调查当年造反的幕后黑手,这几年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除了帮夏元回到洛阳,其他时间都在山里面,哪有时间出来调查?”寒渊道。
夏潼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那天晚上的事情你总会比我知道的多一点吧?清理战场的时候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
“也不是没有......”寒渊思索一会儿,“ 你知道最开始反叛的人是从祈福殿开始放火的吧?”
“这我当然知道。”夏潼道。
“但那么多人从祈福殿涌出来,这背后肯定是有夏家高层的人给他们打掩护。就例如,祈福殿的负责人”寒渊摊了摊手,“有了线头就好查多了。”
“但等了三年的案子,你觉得还会有证人吗?”夏潼有些头疼,时间一久,许多本来可以考察的东西都被冲刷掉了,案子难度直线上升啊......
他最后的雷电把大多数的黑衣人劈得尸体都不剩,反倒成了自己把证据线索掐断。
寒渊继续提议道:“那你可以从和夏家的仇家开始排除,这么大规模的灭门计划,后面的靠山肯定不小。”
“这还不一定,那时候的洛阳就跟一块肥猪肉似的,好欺负又能赚到。”夏潼道,“你说是江家吧,但哪里有证据呢?你说是白家吧,也没人看见他们进来。”
没有十拿九稳的人证物证,不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寒渊沉吟道:“夏元跟我提到过,他在东门的战场上看见了夏家的三长老,还和他打了起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时间久远,他们花了很大心思培养卧底,那时的夏家其实已经被掏空了。”
连三长老这么高地位的长老都是黑衣人的走狗,可想而知,那一次有多少夏季弟子躲在面具和黑袍下,冷血地攻击着昔日的同胞。
“除了夏家反叛的人,或许其他宗门或多或少都参加了。赶到洛阳宫的时候死了不少黑衣人了,其中有几位我认识,都是白家的人。”寒渊道,“以白家与江家的关系,白玉绝对是没有那个胆子单干的。所以最后的重点调查对象应该就是江黔了。”
说完,他看向夏潼。
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就算之前没有想到,现在听见也不会太惊讶。夏潼觉得,所有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事情放在江黔身上看上去都挺合理的。
“我找时间去羽宫一趟吧,线索有限,希望查出一点端倪来。”夏潼重新抬起头,把计划跟寒渊说了。
“百仙宴只有七天,现在是第二天,你来得及吗?”寒渊问,“你还不如赶紧跟你家的靠山坦白了,更好行动。”
夏潼摇摇头,他本意就是不想将祁薄牵扯进来。
堂堂男子汉的仇让人家帮忙报是什么意思?如果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等证据凑齐,再告诉他真相也更加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