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突然召见了李淮虞，他匆匆赶去，看见皇后身边站着的霍祁潋。
“参见母后。”
“淮虞，来坐。”霍皇后在宫里出了名的温柔贤德，连对人说话也像水一样温柔，她含笑地让宫人搬来椅子，慈爱地看着他。
“不知道阿沁姑娘在宫里如何？”霍皇后问道。
李淮虞道：“姑姑她一切都很好，谢谢母后挂心。”
霍皇后道：“果真如圣上所说，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她说完此话，瞥了一眼霍祁潋，觉得他今日突然谈起李淮虞的姑姑实在奇怪。
“如今一直留着阿沁姑娘在宫中似乎也不合适了。”霍皇后想到霍祁潋的话，觉得那位姑娘虽然身份低微，但好歹收养了皇子，自然不能亏待人家，让人家留在宫中与皇子住在一起也不像话。
李淮虞惊诧地抬眸望向皇后，听到此话，一时间愣在原地，“母后？”
“不知道阿沁姑娘可有婚配？”霍皇后问道。
李淮虞面色苍白，怔怔地看着皇后。
皇后也惊奇疑惑地看着呆滞的少年，等待他的回答。
李淮虞坐在椅子上却好像千针刺向他，他埋着头低沉道：“母后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了？”
皇后轻轻一笑，“自然是不能亏待了你的姑姑。”她看出少年的紧张和恐惧，却不知道原因。
他转眼抬头微笑，抑制住心口的疼痛，“姑姑不曾婚配。”
“那正好……”霍皇后温和地笑着，正打算指婚。
李淮虞却打断她的话，温声说道：“我听姑姑说过，以前有个道士替她算过，若以后不能找个岁数小的郎君，以后是克夫的天煞孤星之命。”
霍皇后愣在原地，惊奇道：“竟然有这样的说法？”
“嗯……”李淮虞盯着一旁沉默的霍祁潋，面上含着淡淡笑意，“母后给姑姑找的郎君是什么样的？”
“这……”霍皇后的本心也是为了给昭沁找一个好归处，听到李淮虞的说法，也只能摇摇头，“本宫是替阿沁姑娘看上了一位青年郎君，若真有这样的说法，可就不能指婚了。”
霍祁潋皱着眉头说道：“这说法不会是编的吧？”
“编的？”李淮虞轻轻笑着，“霍大人，这可是我的姑姑，我怎敢胡乱说呢？”
霍皇后让人送走李淮虞后，微微叹息，与宣德帝谈起此事，宣德帝也告知他听过李淮虞说过此事。
“也许是姑娘不想嫁人……”霍皇后推测道。
李淮虞走出富丽堂皇的凤仪宫后，脸上再无笑意，黄昏晚霞之光落在他阴郁的脸上，他不顾目的往前走，皇后要给姑姑赐婚，他那般的害怕和紧张，必定是惹起了他们的怀疑……
晚风吹拂着他的脸颊，他冷冰冰地盯着远方，好似看见姑姑嫁人，他肝肠寸断的痛苦模样，他抿着苍白的唇，继续前行。
夜里，他坐下看书，昭沁为他送来一盘糕点。
“姑姑，你想过要嫁人吗？”李淮虞说出这一番话，好像用尽了力气，他微微抬头，望着微光中的昭沁，她神色是惊讶和疑惑。
“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昭沁问道。
“母后想给你赐婚，让你有一个好归宿。”李淮虞觉得心口的苦涩让他连说话都在颤抖。
昭沁早早看出来他的不对劲，“淮虞？”她犹豫一番，摇摇头。
她还没想过嫁人，也没想过夫君会是什么模样，以后嫁人的生活。
“所以姑姑不想嫁人，对不对？”李淮虞激动地站起来，倘若姑姑说想要嫁人，想要离开皇宫，他也许真会放下成全姑姑，让她此生能有一个好归宿。
“应该是吧……”连昭沁自己都不确定，她根本没想过自己，她入宫以来，想的永远是长兄和亲人，不曾想过儿女情长。
“皇后娘娘没给姑姑赐婚。”
昭沁松口气，想到自己倘若嫁人，那恐怕要被限制在另一处。
“不想嫁，倘若嫁出去了，以后也不能见到章哥……”昭沁喃喃地说道。
这一句话又将少年飞上天的心境打入地狱，难以置信地看着昭沁。
昭沁只是端着糕点盘子走出去，并未回头多看少年一眼，也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心里还庆幸着皇后没赐婚。
“章刀宪……”李淮虞失落地坐在椅子上，姑姑心里始终是把章刀宪放在第一位。
昭沁想出宫，也去通知了李淮虞一声。
“姑姑是回去看章叔吗？”李淮虞正埋头练字，并未正眼看她。
“嗯。”
李淮虞轻轻叹息，抬头轻笑道：“姑姑，章叔又不是小孩，你回去看他作甚？”
昭沁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站在对面，执笔写字，身着华服，头戴玉冠，容貌绝丽。
“回去看看他，也和他说说话。”昭沁随口道。
李淮虞点点头，思索起来，“章叔没有妻儿吗？”
昭沁想到此处觉得愧疚，他保护自己多年，也不曾舍弃过她，不然早就可以隐姓埋名，找到心爱之人携手一生。
“没……他和我都是孜然一身孤家寡人。”
李淮虞知道戳中了昭沁的痛楚，皱眉道歉：“姑姑，我只是觉得章叔一人太苦了，如今我已经是皇子，也该孝敬他，他用不着在京城继续经营那家木匠铺。”
昭沁轻轻叹息，摇摇头道：“你章叔可能不愿意。”
李淮虞道：“也许章叔心里有人，现在成亲也是好时候。”
“成亲？”昭沁愣住，章刀宪从未表现过喜欢谁，沉默寡言，好几个姿色好看的寡妇都曾让媒婆来过，那时候昭沁还笑过好一阵子，不知道少年为何突然要给章刀宪送上一门亲事了。
李淮虞抓住昭沁眼中的惊讶，他默默地咽下心口的酸涩，“姑姑不愿意吗？”
昭沁笑道：“章哥他没喜欢过谁。”
这一笑落入李淮虞的眼中，是那般的刺眼。
“出宫的令牌该给我了。”昭沁伸手催促道。
李淮虞将令牌交给昭沁，沉默地看着她离去，屋内无人后，他手中的笔已经被捏断。
……
昭沁兴高采烈地出宫去找章刀宪，与他如亲人般闲聊。她惊诧地从章刀宪口中得知沈鹤卿曾来过。
傍晚，昭沁帮着收拾铺子，看见沈鹤卿。
他见到昭沁并不感到诧异，反而笑道：“阿沁姑娘回来了？”
“沈大人？”昭沁皱眉，心慌地放下手中的物品，“沈大人怎么来了？”
“我想要做一个木盒子，所以特地来找找这里的木匠。”沈鹤卿见屋内并没有人，只站在街上，身后是忙碌收摊的百姓。
“章哥他出去了一趟，你先进来吧。”昭沁道。
沈鹤卿坐下后，开始环顾四周的摆设，“听闻阿沁姑娘是天煞孤星之命，是不是淮虞胡说呢？”
昭沁疑惑地望向他，他浅浅一笑，把皇后那日召见李淮虞的事说给昭沁听，昭沁这才明白今日霍祁潋的奇怪。
昭沁也不知道淮虞是何意，但最终都是保护她，她也不恼怒，也没想过要嫁人，便默认了这样的说法。
“我是天煞孤星之命，靠近我的人都会不幸，大人还是离我远些好。”昭沁冷冰地盯着浅笑温柔的沈鹤卿，他站起身望着窗口红日，眼里满是落日余晖的光芒。
“阿沁姑娘不可妄自菲薄。”他缓缓开口道。
“阿沁姑娘去幽夜廷找旧人吗？不如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到你。”
昭沁惊恐地望向他，随后淡淡道：“不过是迷路了，大人忧心了。”
沈鹤卿微微皱眉，借着微光注视着忙碌的昭沁，“你知道鸾珠公主为何这般让人喜欢吗？”
昭沁不解地望向他，他怎么突然说起此事？
“她与安庆公主有几分相似，圣上大概是想到这位小妹了……”沈鹤卿喝了一口桌上的冷茶，注视着昭沁。
昭沁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她默默地捡起来，也不搭理沈鹤卿。
“安庆公主离开许久了。”
沈鹤卿望着暗淡的天色，“物是人非。”
“前太子派人保护公主，本想着过几年再接她回宫，只是没想到几年过去，太子殿下自己葬身东宫。”
昭沁凝望着自顾自说话的沈鹤卿，忍着泪，问道：“前太子不是造反吗？沈大人怎么突然说起他了？”
沈鹤卿微笑道：“你不知道太子为人，当然会认为他造反。”
昭沁怒视他的轻笑，恶声道：“你怎知道我不了解？”她心中已然明白沈鹤卿已经察觉，她冷冰冰地望着他，“你今天来，到底什么目的？”
“我只是想见见李昭沁。”沈鹤卿无奈叹息，“毕竟我们以前有婚约。”
“她只想知道太子有没有造反。”
沈鹤卿沉默良久，看着昭沁苍白的面孔流着泪，努力克制着崩溃的情绪。
“你告诉我……”
“我无凭无据，能说什么？”
“当年是怎么回事？”
沈鹤卿微微闭上眼，“很复杂啊，我一面之词，你也不会信。”
昭沁看着街上稀少的人影，惶恐不安地坐下，疲惫地说道：“你保护好淮虞。”
“让他平平安安就好……”
沈鹤卿点点头，看着昭沁的愁容，“阿沁，也保护好自己。”
待他离开后，昭沁也只呆呆地坐在那儿。
……
最近两日皇宫热闹，皇后忙得不可开交，众人都在筹备二皇子大婚。
李淮虞夜里忙着挑选礼物，他虽然是皇子，可身后并没有任何势力，也才刚刚上任，并没有积累下许多财富，出手并没有那般阔绰。
二皇子脾气虽然暴躁，但也深受圣上皇后的宠爱，大婚必定是隆重，听说他被封为吴王，在京城建好了府宅。
不知道李淮虞以后娶亲会是什么模样？
二皇子在十六岁时，就和王家女定婚，王家是朝廷重臣，原本就出过一个皇后。
昭沁在宴席上喝了一点酒，看见奶制糕点，想到自己就是因此暴露，一点也不敢食用。
太监传来急报，告知南安王已经返京，再过两个时辰就可以出现在众人面前。
昭沁放下酒杯，看着宣报的太监，她抿着唇，想要掩饰自己的愉悦。
南安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常年驻守边疆，并不在京城，她入宫这么多年，也就今日才能见到他。
今日是李不晖的主场，他好不容易得到父皇和母后的所有关注，一脸嚣张地看向太子。他心里也高兴能见到这位小叔，两人志趣相投，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
待暮色时，果然看见风尘仆仆的南安王，他此时还身披金甲，青年俊朗模样，惹来不少姑娘的注视，他跪下向宣德帝上报。
圣上今日十分高兴，摇手让他暂且不说国事。
李不晖急忙上前拜见这位与自己岁数一样大的小叔叔，场上十分热闹，昭沁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位青年。
她已经认不出小哥了，十几年过去，原来小哥长成这样了，小时候的他胖乎乎的，还那般爱哭粘人。
南安王的到来，把整个宴会推上了**，昭沁与李淮虞则更像是外人，看着这场热闹戏。
宣德帝转而突然将目光放在了李淮虞身上，高兴地向南安王介绍这位皇子。
南安王看着他，赞叹他果真是丽妃娘娘所生。
圣上问起李淮虞的岁数。
“儿臣今年十六。”
南安王将目光放在鸾珠公主身上，他灿烂一笑，似乎是想让她轻松一些，回京途中，他就已经知道真假皇子一事，从皇兄的书信中也知道确实查不出当年的真相。
这座宫殿上热热闹闹的场景又让他想起当年，小妹被逼走，孤立无援的可怜模样，如今他看见同样境遇的鸾珠公主，只想着不重复当年的痛苦。
幸好皇兄英明，不像当年父皇那般狠心，把小妹逐出皇宫。
南安王想到当年的事，忍不住喝了几口酒，对霍家人更没有好脸色。
朝中几位大臣也曾与他写过书信，告知如今霍家势大，在朝堂上横行霸道。
圣上慈爱地看着鸾珠公主，说这老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那一刻，李淮虞背冒冷汗，他怔怔又恐惧地看着高堂上的皇帝。
“鸾珠公主虽然不是朕的亲生女儿，但以后也可以做朕的孩子，淮虞与鸾珠公主之间也算是有缘分……”
“圣上这是要赐婚？”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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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