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郁静香,忧郁的郁。
可这与我的性格恰恰相反,我并不忧伤,反而很开朗,用同事的话说是开心果的类型。
但我现在开心不起来了,因为我在一个陌生人的房间里醒来,浑身上下像被人打了一样酸痛的要死。
昨晚的事情碎片一样在脑海里拼接起来,我努力回想着,只记得昨晚喝多了,趴在桌上睡了过去,后面的记忆被橡皮擦擦拭掉一样,想不起来丝毫,等醒来时就在这里。
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因为宿醉带来的头痛感,粉红色的头发垂下,遮住了眼角,我烦躁地把头发捋上去,不让其挡住视线。
“该死的,早知道就不贪图什么免费的聚餐了,结果闹成这个鬼样子。”
我看着眼前整齐和装修高档的房间,看样子应该是一位女性的,而且主人非富即贵。
风从窗户吹进来,掀起窗帘的一角,吹得我有点发冷,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吊带睡衣,被冷风一吹,没被衣服遮住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我昨晚的衣服则是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头柜上。
没有过多犹豫,我拿起来穿好准备出门,可刚打开门就和一个女生撞了个正面。
那是个很好看的女生,即使没戴眼镜,模糊的样子也能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刚才离得极近,只来得及看清她的一双含情眼,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你醒了,下来吃点早餐吧,醉酒空腹很难受的。”
说完她就自顾自地下了楼,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也跟着她下楼,没有洗漱也没梳理头发,就这样坐上了餐桌。
很简单的三明治和热牛奶,但让我空腹难受的胃好受了一些,她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着牛奶看着手机。
我假装喝着牛奶,实际时是趁机四处打量着,看到墙上挂着一套衣服,虽然看不清,但我可以肯定,那是国中的校服。
这个发现让我惊讶不已,不小心被牛奶呛到,忍不住咳出声来,她抽出几张纸过来帮我擦拭着咳出来的牛奶。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被不熟的人这样靠近,我本能地不适应,想扭过脸躲开,可被牢牢地捏住下巴动弹不得。
“那个…昨晚,我们…”
我想问她昨晚发生了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断断续续地嗫嚅着,希望她能懂。
“昨晚你喝醉了,你的朋友有事没法照看你,我刚好遇上,她们就拜托我帮忙照顾你,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所以只好把你带回我家来了。”
擦干净牛奶,她坐回去继续看着手机,“别担心,昨晚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而且我是睡在客房的,你不用害怕,还有,昨晚你自己的衣服被你吐出来的酒弄脏了,我帮你换完衣服拿去洗好了。”
那就好。
我松了口气,心里的负担也减轻了很多,同时也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还麻烦了人家那么多。
“对、对不起,真是麻烦你了,我会给你补偿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本能地先道歉。
可能是不好意思,也有可能是社恐基因发作,我鞠完躬道歉后就拿着包跑出了这栋楼,因为实在是没脸再和她待在一起了。
跑的有些着急,视线开始有点迷糊,像蒙上层白雾,让我看不清周围。
跑到路口急忙打了俩出租车,那司机看到我的样子,以为我经历了什么,问需不需要帮忙报警,我知道他可能误会了,摇头说不用。
回到学校分配的教师宿舍,我才松了口气,刚才因为跑的用力过猛,现在大腿又泛起难受得酸痛。
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有些发霉的天花板,心里想着怎么会这样,眼神逐渐涣散,目光也逐渐黯淡了下去。
感觉……已经没脸见人了,如果让别人知道的话,我的教师生涯就完蛋了。
醉酒闹事,如果让学校领导知道的话,是要被处分的,到时候升职加薪和评优评先都会被取消资格。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设置好时间的闹钟准时响起,铃声让我回过神来。
这是我设置好做课案的闹钟。
忍着酸痛走进卫生间粗略地洗了个澡,我看着身上除了一些伤疤之外什么都没有,看来那人说的没错,昨晚什么都没有。
坐在书桌前拿出平板做着明天要讲的课程。
我是国中学校初中部的一名语文老师,尽管我学历低,但凭借着过人的运气成功进入学校,成为了一名老师,我觉得我这辈子所有的好运都用在这上面了。
现在已经在这学校任职一年了,应该也算是一名老牌教师了。
正做着PPT,我放在旁边充电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串号码被屏幕上的裂痕分割开来。
昨晚手机因为没电关机了,回来宿舍才充上电,没想到刚开机就有电话打进来。
我拿起手机看了眼,熟悉的号码。
是妈妈的电话。
我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接通电话。
“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们打了一晚上电话,有多担心你!”
“昨晚手机关机了,没接到电话,不好意思。”我辩解道,没有把昨晚的事和她说。
“今天又到月初了,你弟弟他又该去上补习班了。”干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像某种嘶哑声,又像野兽的低吟。
“知道了,我等下就把钱转过去。”
“嗯嗯,那就好,你也要记得好好工作,争取早日升职,我们为你的成就感到骄傲。”
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卡上的余额,每个月刚发的工资得转三分之二给家里贴补家用,只剩下三分之一少的可怜的生活费,所以我攒的钱不多。
有时候在想,可能某天自己生病了连看医生的钱都没有。
我从手机聊天目录最底上找到妈妈的头像,输入密码把钱转过去。
手机使用起来偶尔卡顿,找联系人时花了些时间,但对我来说影响不大,能发消息就行,只是边充电边用,时间久了有点发烫。
烦躁地揉揉头发,余光看到放在桌边的笔记本,那是我写的小说,目前还处于刚开始的阶段,因为第一次写没什么灵感,经常卡文,所以昨晚才去聚餐找灵感,不然平时我都是躺宿舍休息的。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悲剧。
哈啊,真的是,最近烦心事和破事可真多啊,
我郁闷地想着,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昨晚,虽然喝醉了,但还是能感觉得到那人很轻柔的触感和温柔的语气,那种少有的奇妙感觉让我难以忘怀。
窗外的车鸣声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在意识到自己想什么后,我甩头抛开这种离谱的思想。
真的是疯了,怎么可以对学生产生这种想法。
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弄着课案。
第二天我忍着疼痛讲了一早上的课,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下课了。
揉着酸疼的大腿,我疲惫地靠坐在办公室的位置上休息着。
“静香,等下一起去吃饭吧,”
姜彩丽走过来和我说,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以及现在的同事兼朋友。
“那一起走吧,我也正好饿了。”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十一月的气候已经有点冷了,树叶已经落在地上堆起了薄薄的一层,偶尔有冷风吹过,带起几片飞舞的树叶,我不由得裹紧身上的外套。
跟着姜彩丽走到食堂发现已经人满为患了。
“人可真多呢,说起来,今年初中部招了不少新生吧?”
我回答她:“是啊,听说比去年额外多招收了五百多名呢。”
姜彩丽皱起眉:“人多还真是麻烦,走吧,带你去另一个食堂。”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起来。
我不解地跟上去:“另一个食堂?学校什么时候新建了一个吗?”
她冲我翻了个白眼:“是大学那边的食堂啦,你没去过吗?”
我摇头表示没去过。
学校设有大学和初中两个校区,食堂都是单独分开的,由于初中部的食堂距离我所在的办公楼比较近,所以我每次都去哪,而大学的食堂则是在另一边,距离太过于遥远,所以我一次没去过。
“说起来也对,静香你这种性格和惰性,也只会去初中部食堂了,大学那边肯定都没去过吧?”
姜彩丽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周围的学生看向我们这边。
我不好意思地讪笑地摸着鼻尖,手里拿着饭卡。
说到吃饭,想起那晚喝断片后就记不起来后面发生的事了,刚好那晚姜彩丽也在场。
我憨笑着问她:“彩丽啊,那晚我喝醉了之后发生什么了吗?”
“事情没有发生什么,不过那晚吃完饭是车元言主任带你离开的饭店,而且,今天早上你有看到她来学校吗?”
我带着疑惑的表情摇头表示没见过。
姜彩丽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是车主任带我离开的?可是我记得床上的人不是车元言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回答姜彩丽的话,“我也不知道,第二天在酒店里醒了没看到她。”
没有告诉她实情,也不好意思或者是不敢说出口。
一阵风吹来,我侧过头拿手挡住脸不让吹散的头发遮挡视线,侧过头发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从食堂走出,身后跟着两三个女生,周围的人见了都绕开她走。
在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和她就这样四目相对,我吓得立马别过脸不去看,躲在姜彩丽后面,而那张脸我肯定忘不了。
“刚才带头走过去那个女生是什么来头?看着好凶的样子,”我躲在姜彩丽身后问道。
姜彩丽做出惊讶的反应,“你居然不认识她?”
“不认识。”我摇了摇头。
只见姜彩丽捂着脸作出无语状,“你不认识她,那徐慧源你总该认识吧?”
我点点头,当然认识,徐慧源是国中大学一年级文学系的优秀学生,参加过很多竞赛拿奖,而且家里很有钱,还有权利,甚至有传言称校长见了她都要问好。
除此之外还是名不良学生,有人声称看见她带着女生进出过酒吧。因此学校里的人对她的评价也是好坏参半。
虽然没见过她人,但还是能从各种传言中听到她的昭昭恶行。
不过还好的是两个年级有各自的进出口大门,我不用接触到这样可怕的人,光是听传言就能想象到是一个怎样流氓的人。
这种人我可招惹不起。
只见姜彩丽食指指了指:“刚才带头走过去那人就是,你没来过这边,不认识很正常。”
她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砸在我的头上。
那个人就是徐慧源?我转过头,人已经走过拐角消失不见。
刚才虽然没看清脸,但感觉她的长相和气质不像是那种流氓。
刚才还在吐槽那人是怎么可怕,转头却得知和自己一夜情的人正好就是,我现在感觉我的腰又疼起来了。
高中部食堂的人没有初中部那么多,但人也不少,我们打好饭在找着座位,听到有人在喊着姜彩丽的名字。
“彩丽,这里。”
转过头看见是彩丽的几个朋友也在这边吃饭,正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抱歉哈,静香,我先过去找我的朋友们去了。”
姜彩丽说完就走掉了,我只能一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边吃着饭边欣赏窗外的风景,心里想着的却是徐慧源。
刚才她应该也看到我了,可是什么都没说。
也许是没认出我了?还是不想认出我?
想到这我有点无语,我有这么丢人吗?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丑闻的话,那我的教师生涯就毁了,我还要靠这份工作吃饭呢。
下午没有课,但老师又不能擅自离岗,我心烦意乱地写着自己的小说。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我以为是哪位老师忘记带教材回来拿。
走过去打开门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时愣住了。
是徐慧源!
我没想到她会离得那么近,门打开时我几乎快贴上她的脸了,我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她趁势走进来,头也不回地把门关上,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我,半眯起的眼眸像蛇一样,看得我心里发慌。
之前逃得慌张,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才有机会看清楚,是个很标准的美人模样,眉眼间带着冷酷,很有御姐的感觉。
最吸引我的还是她眼角的泪痣,和我泪痣的位置一模一样,都在右眼内眼角的位置上。
可是她不是高中部那边的吗?怎么会来这边?我心想着。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对于这种传言中的刺头学生,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且,最让我担心的是她的手握成了拳状,是来找我算账的吗?
但作为成年人以及年长者,我不能在小辈面前自乱阵脚,我露出常用的职业性微笑。
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这孩子敢在这里对我动手的话,我就和她鱼死网破,反正我也早就已经不想活了。
“这位同学,你……”
我打算说点什么缓解这种尴尬的氛围,却被她打断。
“老师,你有东西落在我床上了,我给你送过来。”说完她递了个东西过来。
声音还是好听的,只是没有了那时候的娇柔。
我微怔,感觉脸有些烧,上面的微笑有些挂不住,她说的是床上而不是家里,说明她知道是我。
她肯定是故意说出来戏弄我的,可恶的小鬼。
我看着躺在她手里的一只耳环,那是我买给自己的第一对耳环,金色的祥云纹搭配水滴型的红玛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对。
“难怪找不到,原来是掉在你那了,谢谢你帮我送回来。”
我开心地道了声谢,从她手里拿回耳环,同时也为自己刚才不好的想法感到抱歉。
“我帮了你一个忙,老师你是不是也该帮我一个忙啊?”
她微笑地看着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本着教师的职责和有恩报恩的原则,还有刚才想法的愧疚,我点头同意下来。
只见她向我伸出手:“我们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徐慧源,徐徐图之的徐。”
我想着只是交朋友而已,应该没恶意,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遂也伸出手和她握在一起:“你好,我叫郁静香,忧郁的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