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舒和章悦的第二次见面来得很快。
墙上的挂钟准时指到六点五十九，前后门紧闭，整个教室弥漫着一种近乎催眠的温暖气氛，一半的人都趴在桌面补觉。
郑舒坐在座位上打着哈欠，泪水染湿睫毛和眼睑，同桌彭冉低头把手机半藏在抽屉里，噼里啪啦地打字发着信息，看情况聊得很激烈。
她半阖着眼盯着一处地方，思绪在梦中与现实中横跳游离。
突然，彭冉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欸郑舒，你生物钟没调过来啊？”
她惊得一抖，迅速从迷糊中抽离，在凳子上弹起来。
缓了一下，她揉着眼睛，才回道：“前些天在忙花店的事，这两天熬夜补作业啊。”
“哦，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班又转人过来了？”
“选科之后的转班变动很正常。”郑舒拿出一支棒棒糖塞进嘴里，往后靠在椅背上，两只手交叠垫着脑后，漫不经心地回应她。
“不是啊啊啊啊是转校生！转校的！”
彭冉看她反应平平，激动起来，扑过来把她扒拉起来，然后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肩膀，“我这有照片！李佳佳刚刚发给我的！”然后把手机怼到郑舒面前，她掏出眼镜戴上，定睛一看，这不是章悦吗？
没想到她那天说的是真的，还是转到我们班。
照片上扎马尾的女生在711货架上挑着方便面，一身黑显得肤色很白，露出纤长的手指和五官立体的侧脸。
彭冉自顾自地说下去，手指在手机上左右划动，“你看这张扎马尾的，又帅又好看，还有这张散头发的侧脸也好好看...！”
郑舒歪头看着她抱着手机抓狂的模样，嗤笑一声，“怎么？你又看上了？”
“见一个爱一个，没出息。这都第几个了，喜欢就追啊。”
彭冉脸一红，捶了她一拳，小声反驳：“明明就是很好看啊..你不觉得吗？”
章悦的脸和那天在花店她跑回来问“还能见到你吗”的画面在郑舒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趴在桌子上，把外套搭在身上，闭上眼准备补觉。
“老师来了叫我一下。”她说完停顿两秒，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昂，我是直的。”
睡过去之前，她听见彭冉骂骂咧咧地吐槽：“才不叫你。”
郑舒感觉自己只是小眯了几分钟。
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意识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游荡，耳边隐约传来涌动嘈杂的说话声，却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雾，雾的后面是越来越清晰的光影碎片，一个模糊的人影向她慢慢靠近。
“起床了，姐姐。”
睁开眼的瞬间，郑舒看见一只生得极巧的手曲着中指在她的桌上轻敲，“叩叩”两声撕裂了那层雾，顺着那只手继续往上看，是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她勾唇浅笑。
好像在说“又见面了”。
教室的白炽灯补足早晨阳光的缺漏，落在她身上，每一根发丝都被镀上了晃眼的钛合金银，就像舞台上被灯光师特殊关照的精灵。
这时，站在讲台上的老班讲话了。
“章悦同学，你就先在郑舒后面那个位置坐吧，我们教室挺空的，你要是想换位再跟我说。”
章悦越过去，在郑舒后面的位置站定，把书包挂在桌边的挂钩上，然后走上讲台，乖巧地点头笑道，“不用了，谢谢老师，我觉得那个位置挺好的。”
“那行，你下课之后去办公室找我拿下资料，然后找班长登记缺漏的教材课本。”
貌似从章悦进门到现在，教室里其他同学的议论声就没断过。
长得好看的人真是去到哪里都是焦点的存在啊。
郑舒不由得感叹。
她转头看旁边的彭冉，虽然已经习惯了她那副死样，但还是惊了一下。
此时的彭冉已经宕机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整个人红到像一只煮熟的虾。
“喂，没出息的，你怎么不叫我？”郑舒推了一下她的手臂。
彭冉捂着脸艰难地把自己和桌子剥离开来，“所以章悦来叫你了啊。”
“？”她有些无奈。
“她刚刚走过来的时候真的好好看啊，声音也好好听，这个我是真的喜欢。”彭冉眼神都变得有些呆滞了，傻愣愣的，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眼里嘴里流粉红泡泡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郑舒呵了一下，表示不屑。
“但是……”
“好了好了同学们都安静下来，我来介绍一下新转校过来的这位同学。”
老班不恰时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老师，还是我自己来吧。”
章悦拿起麦克风。
“也好也好，那就你自己来说吧。”老班往旁边退了一步，把位置让给章悦。
“大家好，我叫章悦，章鱼的章，喜悦的悦。”说着，章悦转身在黑板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潇洒又凌厉，一笔一划干脆利落、行云流水，下笔力道刚好，透露出一种凌厉的自信。
郑舒在下面听着，心念一动，嘴唇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小小声念着。
“章悦啊，小八爪鱼么……”
“哇啊啊啊字也好好看啊啊啊啊……！！”彭冉一边说，一边扯着她的衣服下摆摇来摇去。
“我刚从B市转过来，是一个脾气性格都很好的人，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可以和大家好好相处。”
下一秒，郑舒猝不及防地和章悦对上了视线，章悦直直地看向她，不曾偏移一分一毫，那双圆圆的漆黑的眼睛含着笑意，乖巧、纯良又热烈，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亲近她。
露出的小虎牙和脸颊两边的梨涡甚是可爱。
话音落下，章悦停顿了一下，垂下眼，目光没有聚焦点地看着某处，仿佛思考了些什么。
几秒后，她又重新抬起头。
然后郑舒就看见，那双眼睛中所蕴含的情绪更加丰富多样了，有些异样的东西仿佛要夺眶而出。
似是她的有意为之。
“请多多指教。”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庄严又郑重。
像在宣布一件严肃的事情，或是通过了什么明码规定的条约。
……
最后，郑舒先移开了眼睛，错开她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发现窗外的事物无聊到日日始终如一，又看向右边的彭冉。
即使彭冉又在趴桌子装死人了。
心里那点被勾起来的，要了命的不安定，和突突直跳的慌乱让郑舒在那一瞬间变成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很装很忙的人。
这是她在纷繁的无厘头线团中理出的两句实在话。
郑舒有一种错觉。
这句话是对着她一个人说的。
来自某木头侄女的疑惑：章悦在给我宣战？
心脏怎么突突的，心动？不，绝对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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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