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着拍卖品的悬浮车平缓的行驶于上城区的C1道路上,时晓静静坐着,目光投向了这后压车厢内仅有半米来宽高的可观望到外面的单向车窗。
她透过车窗向外眺望着,看这普通地球人一生都不可能看到的,只有科幻电影里才会有的外星城市的奇异景象。
大概还在一日半前自己都还只是个在地球上的普通社畜,转眼间却到了这里——一个距离地球不知相隔多少光年的外星球……
透过办公室高层的落地窗俯瞰钢铁巨浪的景象与现在重合,不该重叠的命运就此交织。
有一种命运无常的恍惚之感。
镣铐长时间相同位置的压铐让手臂的血液循环都开始流通不畅,努力想靠看着外景来分散注意力的时晓终究也是有些忍耐不住,皱了皱眉,变换了个姿势。
而这当然也引起了坐在时晓对面,伪装成护送守卫的Jo的注意。
或者说也有着为了躲避Jo那过于炽热而又直白的视线这个原因在,时晓才一直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可是没想到Jo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
倒也并没有到引起不适这样的地步,只是一与她的视线对视,看着她那半裸露的机械眼倒影的自己,时晓总觉得自己的一切都会无从遁形。
她对待自己坦诚而又直白,无条件给予自己这帮助以及信任……
可是时晓一直是不相信什么天上掉馅饼,抑或是免费无条件的帮助这类的,因为这些可比明码标价出来的昂贵,可怕多了。
这就意味着,被索要的范围是不可控的。
没有任何的依靠,独自一人闯荡,在这错综复杂,充满谎言与欺骗的社会里摸爬滚打过的时晓吃过太多的苦闷了。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虚假面具,以善意为饵的恶……这些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等发觉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那种相信他人的能力。
她无法在任何人身上找寻到安全感……她只有,只能依靠自己。
看着Jo因刚刚自己细微表情变化而担忧的站起身来走到了自己面前,那半边真实猩红伸缩的机械眼里,被猩红粉饰的自己。
看着她明明除了就差把她的真心掏出来的外,她的行为种种都在毫不掩饰的彰显着的真心实意。
可是自己却始终未真正的对她敞开心扉,而且……反而对她这般热枕的态度觉得惶恐,烦躁,想要推开。
真是太糟糕了……这样的自己。
微敛下眼眸,摆上了惯用的笑容,冲着Jo摇了摇头,示意她自己没事。可Jo却仍是执意走到了时晓的面前,低下头来轻声说道“晓……是不是还是很难受啊我再帮你调整一下吧,”
说着还一边试探性的想去触碰时晓帮助她调整镣铐,可是就在她的手与时晓的手接触的一刹那。
时晓却骤然身体一阵紧绷,感觉到猛地被电流窜过的刺痛。她下意识地挥开了Jo伸来的手,身体反作用地向后倒去,倒撞到车厢的墙壁上发出了声响。
“咚——”地一声轻响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明显。
两人的神经同时因此紧绷起来,但是幸好这里的隔音措施十分完善,片刻过去,前方驾驶舱并没有任何的动静,这让她们都松下了一口气。
再看向Jo,她明显一副因刚刚时晓那过激的反应而受伤的样子,时晓甚至都感觉能看到她耷拉下的狗狗耳朵和身后难过到下垂的尾巴了。
还有那双下垂的狗狗眼,看着自己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这样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搁谁身上……谁看谁迷糊啊。
时晓的手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似的抚上她头顶的发,安慰的胡乱摸了一把,手感很好,细而软绵的发丝还很蓬松。
看着手底下Jo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雨转晴,身后幻视的小尾巴高兴的快速转动的就像个小旋风。
看着很轻易就被安抚好的Jo,时晓这才放下心来看向刚刚Jo触碰她的手,刚刚那种电流流窜过的刺痛感,时晓可并不认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她放下了抚摸着Jo的手,看着Jo柔声询问道“Jo,你可以再把右手伸出来给我看看吗?”
手?伸出来?Jo尽管对时晓提出这样的请求十分的不解,可是她仍是十分听话的乖巧照做。
平伸出的机械臂上满是刮损的痕迹,大大小小的破损后又修补的伤痕让时晓有些不忍和心疼。
她皱着眉继续说道“Jo……我还想看一下另一个面,可以吗”
根本就没什么是不可以的,或许现在时晓直接让Jo脱光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也会毫无怨言的直接执行,她十分顺从的就转动着手臂将背面展露了出来。
看着逐渐转动着显露出来的背面,时晓知道自己要找的出现了。
与周遭看着就有些岁月的旧伤不同,有一道崭新的裂痕展露到时晓的面前,一道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伤,时晓很肯定这并不是普通的摔伤抑或是碰裂伤,这整齐的切痕以及伤痕旁略显焦黄的烧伤痕迹。
毫无疑问,Jo在刚刚不知何时进行了一场战斗。
那么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呢?是在自己进行身体检查之前吗,为偷窃守卫身份而进行的战斗?不,肯定不是,那时自己有看到过她的手臂,并没有这样新增的痕迹……
那么是在自己被进行拍卖的那个时间段到上车前发生的事吗?Jo她,到现在也还并没有解释过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与一开始我们的计划是有出入的。
直接发问她会老实的告诉我答案吗?
时晓抬起的眼睛直视着看向她“Jo,这个伤是……”
“这个?”Jo自己也有些缓慢的才察觉到时晓再说的是什么,她慢了半拍的看向自己右臂上的伤痕,再联想到刚刚时晓的反应。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离开时晓远一些“刚刚难道是漏电了……电到你了吗,晓。”
她看起来有些慌乱但是比起像是在掩饰什么更像是害怕自己伤害到时晓的样子。
时晓摇了摇头“没事的,Jo,我并没有什么大碍。比起这个,你手上的伤还好吗,是什么时候伤到的?”
“呃,这个……这个是刚刚,是之前,上车之前不小心摔到弄破的。”Jo捂着伤口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太明显了,她绝对是在掩饰着什么,刚刚还只是在怀疑,现在的时晓就觉得已经可以下定论了。
看来与计划有差这件事另有隐情呢,但是再追问下去,意图就太明显了。而且只要我能成功的逃离,她有什么秘密什么的,与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时晓轻叹了一口气,重坐回原先的座位上,看着还有些紧张的Jo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是这样的吗?Jo,那你也太不小心了。伤口有记得处理过吗”
看着时晓毫无怀疑并且关切的目光,Jo松下了一口气,有些呆呆地摇了摇头,时晓看着她摇头蹙起了眉,不认同地问说“所以还并没有处理过?”
听着时晓有些严肃的声音,Jo抱着自己的手臂有些心虚低垂着眼的回答道“还没来得及处理……”
干什么好像我欺负了她似的这样一副表情,时晓心里暗叹道。看了看时间距离到达的还有好一会,帮她处理一下也不打紧吧,毕竟等会儿还需要她大展身手……
时晓斟酌片刻后问道“真没办法……Jo,我来帮你处理吧。应该怎么做?”
“真,真的?可以吗?”Jo像是意想不到时晓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脑子像是宕机了好一会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确定的。
她有些手忙脚乱的掏出了一个像是药膏的长条物,药膏像是已经快用完了,都已经扁扁的不知道能不能再挤出来了。
Jo自己掏出来后又有些觉得不好意思,有些迟疑的似乎想要收回去。时晓却毫不在意地径直从她手中抽了出来,将它用力卷了卷方便等等更好的挤出来。
看着Jo还愣在原地,眨了眨眼“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点,你离这么远我可怎么帮你涂啊?”
说着还举了举自己手上地镣铐示意了自己行动的不便。
像是卡顿的机械般,咔哒咔哒的,Jo僵硬的挪动着自己身体不自觉地就走到了时晓旁的位置直挺的坐下。
只感觉阵阵恍惚,Jo伸出手将伤口展露再时晓的面前。
将伤口周围进行清洁后,时晓艰难地从卷筒里挤出了粘合剂。轻柔地涂抹在伤口,轻推着涂抹开。
好热……
明明后压车厢内的制冷运行的十分正常,Jo却感觉到热意从心底涌出,感到了一阵阵的燥热。与时晓指尖相触的地方有一种酥酥麻麻的电流感,这让Jo有些怀疑自己还在漏电。
机械核心仿佛马上就要超负载了,内部机械处理飞速运行的嗡嗡声大到Jo都有些害怕会被时晓听到。
但是她的心中又隐秘的希望这样的时间可以再长一些,可是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几乎就是在她这么想着的下一秒,时晓就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并给她的手臂上包扎上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结。
时晓满意的弯起眉眼,将药膏放入Jo的手中,看着她还出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中,将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试图唤回她。
有些疑惑的语气问道“Jo?已经好了哦,现在该开始准备准备我们接下来的正事了。”
“呃,嗯!”Jo摸着自己被绑好的手臂应道,然后站起身来,正在这时,她发现在时晓的座椅下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下意识地顺手就捡了起来,
是一个小布袋子一样的东西,一看就知道这是不属于这个星球的产物。
淡色的底面,有些日式的锦囊袋正中竖着写着一行‘万事顺遂’而边上则绣着一些不知是什么的小蓝花。
Jo捡起时有些好奇的细细观察着,她看着时晓询问道“晓,这是你的东西吧?这是什么啊?”
时晓看着Jo手里的东西,掏了掏自己的口袋确认了一下,一边确认好后一边回答着继续说“唔,是我的护身符……好像是刚刚撞的时候掉出来了”
“护身符?”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的字眼抑或是本身就对地球的事物十分感兴趣,Jo微微睁大了眼睛。
啊,不会要从这是个什么开始解释吧,看着Jo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时晓觉得十分麻烦。
她可真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啊,现在可没有时间来慢慢讲这些有的没的了。时晓暗自在心里有些嫌麻烦的咂舌,不过她既然这么喜欢的话……
时晓看了看Jo又看了看她手上拿着的护身符,无所谓啦,她喜欢的话就送她得了。
“护身符啊……是一种可以免除佩戴着的人灾祸的物件,Jo,要是你喜欢的话就送你好了”
“呃,这不太好吧,晓,我怎么能……”Jo看着很迟疑的样子。
啊,好麻烦,有什么好犹豫的,既然都表现出喜欢的样子了,我都这样说了,那就给我收下啊,真是的。
时晓不动声色地继续微笑着说道“没事的,收下吧,Jo,我希望将这个送给你后,它也可以护佑着你,让你少一些受伤……不过,尽管这么说也并不代表它真的有什么作用啦,更多的是象征着我的这份心意。所以,收下吧,Jo”
最后的话语中带着些不容置否,伸出的手强硬地将它扣在了Jo的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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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转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