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燃知睡得很早,在慈善会楼梯间说的那短短几句话好像掏空了她的所有力气,原本以为会睡不着,然而一躺上床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从睡梦中想来,窗外一片黑暗,可她却已经清醒的不能再醒。
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舒燃知慢慢回想起了她刚才的梦,那是大二的时候。
大二下学期时,舒燃知的课程稍稍少了一点,那时候她常常往陈恃许学校跑,有时候是陪着他上课,有时候就和他在图书馆一起看书。
她还记得那天是星期五,那天早上她没课,所以一早就去找陈恃许陪他上课,上课的老师是个老教授,讲起课来总是让人昏昏欲睡,至少舒燃知是这样想的。
陈恃许听课总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是舒燃知总被这样的他吸引,他们坐在大教室的最后,因为是大课,教室里人很多,舒燃知趴在桌上侧头看他翻着书时不时在书上勾画几笔,不过舒燃知知道,他看的并不是老教授讲的书。
那天天气偏凉,天色也昏昏沉沉,看起来在酝酿着一场暴雨,然而舒燃知认真看着垂着眼皮的神色冷淡的陈恃许,心里却觉得阳光灿烂,桌下是陈恃许握着她的手。
突然,陈恃许侧眸睨向她,他眼尾睫毛很长,似笑非笑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是戏谑又温柔的笑意。
那一刻,舒燃知突然心头悸动,她眨眨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相视两秒,舒燃知突然笑了笑,她趴在桌上小声开口,声音轻到只有形却没有声。
她说,陈恃许,我们结婚好不好。
陈恃许蹙眉看着女孩微红的嘴唇,没听出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女孩脸上泛着红,那红慢慢浮上耳根。
舒燃知慢慢从桌上起身,拿过陈恃许的笔和书,低头认真在书上写上一句话——“陈恃许,我们毕业就结婚,好不好?”
她用手挡着书写,直到她写好把书递过去,陈恃许随手翻了翻,翻到写了字的那一页,女孩的字大方又整齐,陈恃许那一刻蓦地僵住,好半晌才慢慢拿笔在那行字下面写下一个字迹很深的“好”。
舒燃知躺在床上,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侧头看向窗外。
深黑的夜晚,外面一片黑暗,只有一袭淡淡的月光倾洒下来,透过玻璃窗笼罩在地上。
就像那个周五的晚上,陈恃许将她按在树上,吻的很深很沉,那时也只有这样的月光悄悄蔓延在那片少有人声的树影里。
一大早,舒燃知起的有些晚。
小溪热好牛奶,把带来的早餐装进玻璃碗,嘴上小声嘟嚷:“蓝姐要是知道你又喝酒,肯定会生气的。”
舒燃知坐在高凳上撑着头喝了杯温水,没搭理小溪的念叨,自从前天慈善晚会回来后,她睡眠就不太好,所以睡前会喝一小杯底的红酒助眠。
“燃燃姐,下午的杂志那边负责人早上已经打过电话了,一会儿我们直接过去。”小溪手里拿着备忘录看了看舒燃知最近的工作。
没等吃完早餐,舒燃知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电话。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蓝焦急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燃燃,快上网!”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又出了什么事,舒燃知蹙了蹙眉,让小溪把平板拿过来,一点进热搜,标红的第一条就是“百变小天后舒燃知隐婚是假,被包养是真!!!”
几个大大的感叹号格外刺眼,小溪一见这热搜就捂住嘴倒吸了一口冷气。
舒燃知点进去,里面内容很有意思,好几张照片,照片上是她拉着陈恃许的衣服,而陈恃许微微侧身看她,这照片拍得很巧妙,陈恃许只拍到了侧脸,站在陈恃许身后的她一袭红色长裙很清晰。
这是那天慈善会的事,居然有人把照片拍下了。
发这个的人也很有意思啊,就凭这张照片就说她被人包养了?包养她的人是陈恃许?
舒燃知看到这个热搜时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在想不知道陈恃许看到这个会怎么想。
舒燃知抿唇盯着照片,那边的江蓝已经快暴走了:“不知道是谁拍下来放到网上的,现在网上的舆论已经控制不住了,你这两天的工作先停一下,暂时别出门,你那边肯定有狗仔在蹲。”
说完江蓝就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舒燃知开了扩音,小溪也听了全程,她拿着手机看了很多网上的评论,心里又气又急:“燃燃姐,网上这些人说的也太难听了,什么包养啊,胡说八道!燃燃姐,要不要现在就在网上发澄清贴啊?”
舒燃知把平板放到一边,微垂着眸子坐在沙发上,看到小溪急得团团转:“等着蓝姐那边吧,而且现在发没用的,反而会引起更大的舆论攻击。”
“为什么啊?”
“因为林纯,还有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舒燃知双手环着膝头靠着沙发背,神情怔怔:“林纯的事本来在网上就已经很难控制舆论,现在再爆出我,除非有有利的证据,要不然就算去解释也用处不大的。”
“这怎么可能有证据?!那怎么办,就不管了吗?”小溪急道。
闻言,舒燃知沉默,很久没说话。
半个小时后,她拿过平板,刚拍好自拍,准备写文案澄清,她手边的电话开始震动,本来她没打算接,可是屏幕亮着的是她私人的那部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是瑞宁。
她皱了皱眉,接通了电话。
那边传来的声音低沉又熟悉,让舒燃知心跳漏了一拍。
“我在你楼下。”
陈恃许的声音很独特,让人一听就觉得是一个很清冷的人。
舒燃知一下愣住,两秒后从沙发上跳下来往阳台跑去,她住的地方是别墅区,离市区不近,她光着脚站在阳台上往下看,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她别墅的门口,车前站着白衣黑裤的陈恃许。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陈恃许抬眸静静看着站在二楼阳台穿着米白色睡裙的舒燃知。
“你怎么来了?”舒燃知问出口才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很多问题,比如他是怎么知道她的电话的,又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
隔着不近,舒燃知看不清陈恃许脸上的神情,只听到耳边淡淡的声音:“今天有工作吗?”
从这句话中,舒燃知敏锐的察觉到了些什么,她胸口开始发热,“没有,你等我一下。”
那边回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舒燃知愣了一下,楼下的人还静静站在车边,只是目光已经没有往这边看,舒燃知抿了下唇转身就往衣帽间走。
跟在她身边的小溪先是被楼下的那个人吓了一跳,接着又听燃燃姐好像是在和对方打电话,但是她认真眯着眼睛看了看,总觉得楼下的那个男人的身影有点熟悉,还没等她想起来,舒燃知已经去衣帽间换衣服去了。
小溪忙追过去,语气有点急:“燃燃姐,楼下那人是谁啊?他怎么会知道这里?他来干什么啊?”
小溪虽然近视,但是舒燃知身边熟悉的朋友她都认识,楼下那个男人她虽然觉得有点熟悉,却没看清。
舒燃知打开衣帽间看了看,随便拿了一件米白色及膝裙换上,出来后看到小溪着急又不明所以的模样,她难得没有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我要出去一下。”
小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急的一下拦住舒燃知:“燃燃姐,刚才蓝姐才说这两天你尽量不要出去,外面肯定会有狗仔。”
舒燃知拿了一个口罩,又选了一个和裙子搭配的米白色帽子,沙发上放着她的两部手机和一个平板,她只拿了自己的私人手机,看着面前的小溪:“小溪,蓝姐那里我会给她打电话的。”
然后就往楼下走,小溪在一边急得没法,拦也拦不住,她只好下意识跟着舒燃知跑,出了别墅,小溪终于看清那个男人,她心头一惊,这不是那天在瑞宁的那个帅哥吗?他怎么来了?
陈恃许看了看舒燃知,没说什么,朝跟上来的小溪点了下头,然后转身上了车。
舒燃知看着陈恃许冷淡的模样,心里的波澜没有平息分毫,她侧身笑着对小溪挥了挥手,“一会儿蓝姐打电话给你,你让她打给我就行。”
眼看着舒燃知上车后车子开走,小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一团浆糊的脑子才稍稍清醒了一点,她悚然一惊,刚才那个大帅哥不是上次在瑞宁见过的燃燃姐的初恋前男友吗?!
不行!要赶紧给蓝姐说一下!
舒燃知坐上车才发现车上除了司机,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男人,她和陈恃许坐在后座,两人中间的距离倒像是还可以坐一个人。
舒燃知以为她和陈恃许会一路沉默,没想到副驾驶的那个助理模样的人一直在断断续续和陈恃许交谈,大约说的是陈恃许公司的事,而陈恃许则时不时回一句。
舒燃知全程无言,她没去看旁边的陈恃许,偏头望着车窗外一下而过的风景,刚才在阳台上那种因为突然看到陈恃许而心头泛起的波澜也慢慢平缓。
过了很久,周特助把最近公司的事都说完,车里的空气骤然静谧。
陈恃许坐在后座的右边,闭着眼不说话。
周特助把电脑关上,没有往后座上看,心里却不免猜测。
他对舒燃知不算陌生,毕竟跟在陈恃许身边那么久,又是陈恃许的助理,但是今天也算是他第一次亲眼近距离看到真人,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老板对这个舒大明星不一般,现在却有些诧异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主要是太奇怪了无法理解。
就他知道的来说,舒燃知和自己老板好像认识很久了,但是从上次瑞宁的情况看,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熟悉又不熟悉的人。
现在就更惊讶了,一个上了车什么也不问,不问去哪里,不问去干什么,而另一个也完全没有要主动开口说什么的意思。
周助理推了推眼镜,眼观鼻鼻观心。
车子一路行驶,一个多小时后到了机场。
舒燃知全程淡然,直到此刻,她才隐隐有了猜测,她侧目看向旁边的陈恃许,抿了抿唇,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