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鸵鸵先回去,我晚些过去找你,嗯?”
“鸵鸵能不能不回去?”涵暖看向脚下一直绕着两人转圈圈的鸵鸵,“我来找你其实不仅仅是为了感谢的整理的笔记,顺便想把它送你这边。如果你不方便养……就这两天,不用特别照顾,过两天我再接它回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吴嘉归摸摸她的脑袋,不过没有往下追问的想法,没等她答话就已经点头同意了:
“那它就先待在这里,算我领养它啦!不过我确实不能保证一直把它带在身边……这些以后再说,我先送你回去。”
他向屋内吆喝一声,提着鸵鸵后脖颈把它往屋里一丢——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吴哥你这是要养狗啊!”
“养狗怎么能养这么小个奶狗崽子,还是个丑了吧唧的小土狗,没什么用啊!”
“你懂什么!这种小狗长大才凶呢!哪里是那些娇惯得连生肉都吃不了的名种宠物狗能比的呢!”
“……”
吴嘉归不理会一屋杂乱,关上门,拉着涵暖跑远。
回到涵暖小区,梯子放回仓库,涵暖略做犹豫:
“要不要进来给我讲个题?走之前顺便把鸵鸵的饭碗毛巾都拿走吧。”她说。
“不会白让你当家教的,你要是教的好我就支付工资。”
这样……是不是就能少做些危险的事了?
涵暖知道吴嘉归失踪那一个多月是因为什么了——今天上学时,小白向她透露的消息。
不过涵暖不会主动向吴嘉归问起原由,他要是想说自然就会说,不能说的硬去逼问探究,就是揭人伤疤。
鸵鸵都知道关系再好也不能随意打听别人的私事的道理,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
“碗和毛巾给我吧,我就不进去了。我这边还有一些事,下次找你。”
说完,吴嘉归又笑道:
“要是你满意我这个家教老师,记得把我在你家养伤的那几天工资也补给我呗?”
涵暖:“……”呸!还说我搞资.产阶.级压.迫!你才是最财迷的!
涵暖从屋里拿来鸵鸵的小碗小毛巾,刚放进塑料袋,余光看到客厅右侧的窗外从远处驶来一辆黑色的车。
她睁大双眼,看到手里的东西,没有过多犹豫:“吴嘉归!快!抱着这些进屋里找地方躲好!对,楼上!快去楼上!”
吴嘉归不明所以,但他反应很快,脱了鞋不忘提在手上,抱着涵暖塞来的东西跑到二楼去。
“去我屋!躲衣柜那里!衣柜后面有个夹层,把红布放下就能挡住!”
她说着也同时拉书包翻课本拿笔开盖。
黑车停在涵暖家门口,刘叔从驾驶座下车给后面的两人拉门。
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人约莫四十五六的年纪,西装板正,面容严肃。女人穿着华美打扮贵气,四十多岁风韵尤在,一手虚挽着男人,一手挎着昂贵提包。
礼节性地敲三下门,按三秒铃,涵暖放下笔和书,从茶几站起身走去开门。
“打扰,没有事先和你说一声,来得匆忙。”
“妈,爸。”
“听刘叔说你好像养了小动物?是小狗吗?让妈妈看看。”涵母进到屋里,锐利的视线在客厅扫视一周。
涵父则脱下鞋坐到沙发上,随手翻看涵暖的作业本。
好在涵暖在学校晚自习就写完了作业,带回家的大多是一些复习资料。涵父随意看了看,就放到一旁去了。
“成绩怎么样?”
“不上不下,班里20名左右。”
涵父皱眉,不过没说什么。
涵母在客厅转了一圈:“带妈妈上楼看看,妈妈很久没来了。”
涵暖应一声,倒杯热水递给涵父:“我先陪妈妈上楼看看。”
“等等,”涵父端着白开水象征性抿了一口,“待人接物的功课都丢掉了吗?”
“家里很少来客人,而且自从那次以后我也……所以茶叶都丢掉了。”
涵暖没说完,涵父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她,她也没什么情绪,转头对涵母道:“妈,请上楼。”
要不是那声爸妈,这一家子客气得就跟陌生人一样。
涵母在涵暖说完“请”字才抬脚迈步上楼,不过她并没有参观房间的意思,只是视线不断搜索着什么。
“刘叔说你养了一只小宠物,妈妈担心你带回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着急了些。”涵母牵起涵暖的手,她的手很冰凉,做了美甲。
“可是妈妈没有看到什么小宠物,只有一个乖乖心肝女!”她抬手摸摸涵暖越发漂亮的脸,叹道:“看来刘叔是老眼昏花了,妈妈怎么放心让他继续开车接送。”
“妈妈,”涵暖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着痕迹地拉开二人间距,“刘叔没看错,之前是有一只小狗。”
“我同学放学路上捡来的,她想养,担心家里不让,只能央求我,就放到我家了。”
“狗呢?”
“她家不让养,就一直没来拿,我没心情管那种杂毛野狗,放一晚上仁至义尽,就随手丢到墙那边了。”
墙那边指的吴嘉归所在的“贫民区”。
女人脸色明显柔和很多,转了话头不再提刘叔和狗的事:“两年不见,你长高了许多。”
“是啊,这几年长得快。”涵暖脸上也是和女人一模一样的笑容。
两人站在涵暖的卧室门口,吴嘉归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一墙之隔的柜内,不可避免地听见了母女俩有些可以称得上奇怪的谈话。
“你是妈妈和爸爸的乖女,是正经的、涵家嫡系的血脉……妈妈以前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你身为妈妈的亲生女儿,就应该原谅妈妈……妈妈一直教导你身为贵族要有容忍气度,你的一言一行都是要给那些同一阶.级做榜样的,不要总是在那些没有价值的东西上浪费你的目光……”
“妈妈知道你受了很多苦、现在还是埋怨妈妈的……不过小孩子闹脾气这么久也就够了,万事都要有个度。”
“……妈妈允你这么久的时间,足够优秀的孩子早该战胜阴影走出来了。不要再放纵自己,你该乖乖做你该做的事……”
涵暖笑了笑:“哥哥难道不够优秀吗。”
“妈妈这是为了你好,你也和哥哥留着一样的血,为什么不能和他一样优秀呢?只有你的优秀,考进女贵学校,给学历镀上金才能让你在圈里抬起头来……”
“学历镀层金的意义就是可以和另一个你们选定的、所谓‘贵族’的对象联姻,再生一个眼睛长在脑袋上,不把其他人当人看的虚伪家伙,向他灌输那些扭曲的价值观,培养变成一个人模狗样的玩意儿吗?”
“你怎么这么粗鲁!”涵母不可置信地尖叫,接着又下意识压低声音,不过有些激动的神经质的还是使她有些变调:“你不够优秀我就不认你是我涵家的种儿!你身体里留着涵家的血就是要给祖宗丢人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
涵暖有些疲惫。
强调阶.级,所谓的贵族,表面光鲜亮丽,浮于外表的脆弱礼仪做作姿态。
他们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拉帮结派、围困后天白手起家的努力者。他们自私自利浪费太多时间资源,只是为了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
却能凭借一句话否认他人所有的贡献和存在的意义。
好恶心哦。她,他,他们,都一样。
涵母满意涵暖身上没有任何肮.脏动物的毛发,她牵着涵暖走下楼去,涵父再次对她进行了一番教育。
夫妻俩满意离开,涵暖却并不开心。
她站在窗边,有些怜悯地看着司机老刘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请夫妻俩坐到车里。
老刘家上有老下有小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工作,观察汇报她的情况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涵暖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他生出怨怼。
她只是觉得可怜又可笑,从今天以后老刘是再也不能作为一个司机在行内得到一份工资工作了。
送走涵父涵母后她双目有些迷茫地放空。她不太明白这个家庭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或者说,她就不该意识到这些问题。她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为什么上天不干干脆脆给她个利落,把她的思想和周围人同步洗礼成一样的模样?
为什么给她降下灾难,又给她挣扎逃脱的机会,令她长成了一个哪里都容不下的奇怪异类呢?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她喃喃,像是在问从柜子里钻出来沉默不语站在旁边的吴嘉归,又像是在问自己。
“如果只有贵人活着是有意义的,那么其他人生存或是死亡又是什么呢?贵人是人,那其他人是什么?都是垃圾?”
“什么是才是评定人和垃圾的标准?金钱?权力?血脉?利用价值?”
“他们教我善良礼貌,也是他们撕开家里那些混杂的东西放在我的面前。他们说我的尊重给那些‘同一阶级’的人的时候才叫做尊重,不然就是失礼。”
“人总归是要死的,大家无论富贵贫贱都要走向死亡。既然这样,那么活着的时候就该有意义有价值的活一场,难道不是吗……但什么是有价值的?他们所追求的那样吗?”
“人是要变得优秀,可什么是优秀?优秀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吴嘉归蹲下掰开她发白的双手,指甲在掌心印了一排深红的痕迹,挂着血丝。
“涵暖,”他说,“不要想太多。”
“果然是我想得太多了吗?这么些多余的不该存在的想法。”
“不,不是这个意思。”吴嘉归把她抱起来站好,他见不得她跪在地上神色空洞的模样:
“不要想太多,坚定你所认为的那些是非对错。”
“做你真正想做的、觉得有意义的事。不要徘徊和犹豫,纠结它们并不会给你带来正确的答案,只会让你陷入怀疑。”
“……可我不能理解,我真的不能理解。”涵暖从虚空抽回目光,看向吴嘉归。
只是如果此时此刻监.狱里的姜翔也在,他一定能够看出,此时涵暖的面部表情,和当时那个低着头红着眼睛微微勾起笑容的诡异样子是多么的相似。
“给你讲一件奇怪的事,我父母的私.生.子们见不得我好过,说我也是他们其中一方出.轨的产物。他们怀疑了,相信了,我被绑架遇险的时候,两个生养我十几年的亲人居然就这么放手任我自生自灭。”
“十几年的亲情啊,说没居然真的就这么没了!如果我真不是他们的亲生.子,那他们到底图了个什么?这件事未免太过滑稽搞笑了!”
“后来你猜怎么着?我回来了,自己活着回来了。在医院抢救,大出血,急需供血,他们第一反应居然是要取样验DNA!”
嗯,大修的时候发现好大一个坑……唉,让我后期慢慢填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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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