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陈驰随意的靠在椅背上,西装革履,打着考究的领带,看起来人模狗样。他五官英俊,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点纨绔子弟特有的疏懒和傲慢。
许栖步伐略微停了一下,她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走到在他的对面落座,翻开案卷:“驰远这次的纠纷,我记得应该是法务部跟进,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见你。”陈驰笑得不正经,冲她眨了下眼,“法务部那些人哪有我这么上道?我们好歹是老熟人,你谈起条件来更自在。”
“可惜,谈案子得讲规则,不讲人情。”许栖语气不疾不徐,掩住眼底的波澜,“况且你说得好听,但我猜,肯定又是陈董嘱咐你做些什么,你不乐意。”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难怪我爸最近越来越看好你,恨不得把你绑到驰远,天天给他当智囊团。”陈驰摆摆手,半是无奈半是叹息,“那帮老家伙又在没完没了的开会,我出来找你躲个清闲。”
他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眉头微蹙,往椅背一靠,语气微妙地低哼了声:“对了,刚才我又碰见那个姓袁的了。”
许栖闻言抬了抬眼:“袁览?”
“还能有谁?”陈驰低低啧了声,长指揉了揉手臂,像是说起什么恶心人的事,“他那眼神……黏糊得跟胶水似的,我一看就浑身不自在。刚才他冲我笑了一下,我鸡皮疙瘩差点炸到脖子上。”
他说得夸张,却又自然而然带着几分痞气潇洒,那点嫌弃藏在语气里,却偏生让人听不出刻薄,反倒像在撒娇。
“我都快不敢来你们律所了。”他说着,还一本正经地总结,“你说他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许栖笑出声来,唇角扬得不高不低,像是被逗乐了:“说不定他就是单纯地欣赏你这张脸。”
陈驰挑了下眉,懒洋洋道:“那也只能远观。你也知道,我这张脸,不是谁都有本事贴近了消化。”
话落,他微微倾身,靠近了些,眼神亮得惊人:“我只愿意给你消化。”
许栖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随即轻轻一笑,睫毛一掀:“别闹。”
“真的不考虑考虑我们的婚事?”陈驰声音低下来,贴在她的耳边,话语间的热气像一根软绒绒的羽毛,扫过耳边。
“本来就是假的,我也没兴趣。”许栖往后坐了坐,她翻着案卷,声音冷静得像白瓷杯壁里的清水,不沾丝毫缱绻。
“对。”他靠回椅背,望着她的眼神微暗,语气像漫不经心,又像揣着一根刺:“你当然不感兴趣。”
他顿了顿,指尖轻敲桌面,“我妈上周为难你,态度很恶劣吧?她那个性格,你也知道,头发长见识短,就喜欢全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似的,只知道围着老公转。”
许栖眉梢一挑,指尖翻过文件的一角,语气不急不缓:“你这是在为她道歉?”
“那还能不是?”陈驰低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漫不经心地转着,“她就是嘴碎了点,但没什么坏心。你别和她见识。”
许栖弯了下唇角,那笑不冷也不热:“我和她见识什么?我们又不是真的在一起。难不成,陈少是真心把我当成了未婚妻?”
陈驰一愣,随即笑了:“宝贝儿,你这话可真伤人。”
“既然伤人,那就谈案子吧。”许栖重新看向手里的卷宗,声线变得干脆冷静,“驰远和康泰的专利纠纷,如果你们真想解决,就别再装聋作哑。康泰掌握的东西不少,真撕起来,对你们没好处。”
陈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像是被什么勾住了神:“许律师,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好迷人。”
“哦?”许栖随意翻阅文件,头也不抬,“那希望你看在我这么迷人的份上,不要再去追尾打架,让我去给你收拾烂摊子。你知道,我好歹也是个金牌律师,动不动就处理交通罚款这种小case,很丢人的。”
陈驰低笑,敲了敲桌面,语气吊儿郎当:“但你每次都处理的很好,不是吗?虽然,你每一次都让我付出大量莫名其妙的赔偿金,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
许栖懒懒地抬眸:“那你完全可以换个代理律师。”
“那我怎么舍得?”陈驰笑得意味深长。
“少贫。”许栖不理会他的调侃,语气干脆利落,“驰远和康泰的案子,我的建议是协商。”
“好,我听你的,尽快私下解决。”陈驰懒洋洋地点头,“反正我也懒得再跟那些老家伙们纠缠。”
“既然谈妥了,那你可以回去了。”许栖随手合上文件。
陈驰却没有动,手肘支在椅背上,视线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懒意,又似乎藏着点不明意味:“你就不多留我一会儿?我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夫’。”
许栖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我都清楚,那只是为了挡你的烂桃花。现在戏演完了,该散场了。”
“行吧。”陈驰耸肩,整理了一下袖口,刚准备起身,目光却忽然落在她锁骨处,隐约透出的淡淡红痕。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一沉,随即轻笑出声:“对了,许栖。”
“嗯?”
陈驰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领口那处吻痕上,眼神戏谑又透着些怒意,“这个……应该不是我留下的吧?”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秒。
陈驰继续:“你这算是出轨吗?”
许栖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指尖轻轻拂过衣领,将痕迹遮住,再抬起头时,她的神情已经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也是不疾不徐:“没记错的话,我们只是在假扮未婚夫妻,并且已经结束了交易。”
陈驰低低笑了一声,语气吊儿郎当,声音里却隐隐透着晦涩:“行啊,许律师,你可真是洒脱。”
他盯着许栖的眼睛,像是在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波动,可惜没有。
陈驰的指尖在桌面敲了两下,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刻薄的弧度:“不过,你一向不喜欢在明显的地方留痕迹,怎么,现在改性子了?”
许栖垂眸翻着文件,眼睫微颤,语气却还是那种懒懒的:“人嘛,总得学会与时俱进。”
“好一个与时俱进。”陈驰轻嗤一声,语调随意,声线微哑,像夜里洇开的雪茄,烟雾缭绕又欲言又止。他顿了顿,像是终于还是没忍住:“不过,我倒是真有点好奇——”
他靠得更近了些,眼神微眯,目光近乎直视她的侧颈,语速也慢了下来,透着点沉沉的逼迫意味:“昨天晚上……是哪个男人让你破了例?”
空气像是瞬间凝固,只有窗外一声汽车喇叭突兀地响起,割裂了这份诡谲的沉默。
许栖的手指停在纸页边缘,半秒后,缓缓搭在文件夹上。她抬眼看他,轻描淡写地回击:“陈少,这个问题……和驰远的专利纠纷有关系吗?”
陈驰噎了一下,唇边的那点笑意淡了。
许栖语气平缓,似在陈述公事,却每一个字都像在慢刀割肉:“我从不干涉你夜夜笙歌的自由,也希望你别介入我的生活方式。”
陈驰身子缓缓靠后,手插进西装裤兜里,垂眼望着她:“行啊,许律师。”他声音低哑:“你厉害。”
说完,他不再多言,随手拿起桌上的签字笔,漫不经心地在指间转着,像是在缓冲什么情绪:“合同的事,我回去让法务对接。”
他站起身,理了理袖口,步伐不急地走向门口。可就在推门的前一刻,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像是临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侧身,靠在门框上。
他回头看她,目光被光影切成几段,藏在半明半暗之间。他嗓音放得更低了些:“不过,许栖。”
“嗯?”她没抬头,翻阅文件的动作流畅而稳妥,仿佛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陈驰看着她游刃有余的模样,眼底浮起一点藏不住的情绪。他指节轻敲门框,语气像戏谑,却带着点太刻意的轻松:“你就不好奇,我今天为什么要亲自来一趟?”
许栖终于抬眼,眉梢微挑:“你不是说懒得开会?”
“嗯,确实。”陈驰笑了一下,慢慢补上后半句,声音有点低,“但主要是……我想看看,你有没有想我。”
许栖噗嗤一声笑了,眼神里透着点促狭的戏谑:“那你看出来了吗?”
陈驰盯着她的脸,似乎在认真思考,半晌后故作遗憾地摇头:“没有。”
“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她随手翻着文件,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敷衍,又像一记不留情的耳光,“否则你该知道,我不会浪费时间去想不重要的人。”
陈驰低笑了一声,却没再反驳,只是那笑意背后藏着点什么,说不清,是落空还是妒意。
“好歹咱俩也是货真价实的‘旧情人’,当初多少人说我们天作之合,十分般配。你就真不遗憾,错过我这么个高富帅金龟婿?”
许栖终于正眼看他,眉梢微挑,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语调散漫而刻薄:“陈少,我遗憾的事情不少,但这件事,不在其中。”
她随手翻了翻文件,指尖不紧不慢地摩挲着纸页边缘,故意而恶劣地补了一句:“再说了,‘错过’这词,通常是用来形容不甘心的。”
陈驰闻言,低低笑了一声,喉间像是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随手推开门,迈步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来,明亮而炽热,而陈驰却站在阴影里,回头望了她一眼。
“许栖,你总是这么有趣。”
许栖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地看着他,笑意浅浅:“彼此彼此。”
陈驰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会议室里恢复了安静,阳光透过透明的落地窗洒在桌面上,落下大片浅淡的光影。
许栖垂眸,视线落在文件上,却半天没翻过去一页。
过了几秒,她忽然突兀地抬手,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锁骨上那片隐约的痕迹。
微凉的指尖落在皮肤上,像是要确认什么,又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回忆断断续续地闪过脑海——今晨那人指尖落在她肌肤上的温度,低沉的嗓音,甚至是呼吸交错间的炙热……
她的动作一顿,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她迅速收回手,像是要甩开这些无谓的情绪,随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冷静地将思绪压下去。
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将咖啡杯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的“嗒”一声。
一个男人而已。
但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留着某种说不清的悸动。
陈驰插着口袋,从会议室出来时,嘴角还噙着点他公子哥惯有的若有似无笑意。但这点笑意,从他刚跨出律所大门的那一刻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随手扯了扯领口,像是闷得喘不过气,眼神沉了几分,懒懒散散地晃到电梯口,随手按下按钮。
电梯门缓缓打开,他迈步进去,指腹漫不经心地按了一层。
下楼的时间不长,他却没忍住,掏出手机翻了翻对话框。许栖的头像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一周前,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婚约合同解除,尾款打到我账上。你妈的部分另算。”
简短、冷静,像一封公事公办的律师函。
陈驰盯着这句话,轻嗤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低低喃道:“啧,真他妈无情。”
他随手退出对话框,靠在电梯壁上,手指屈起轻敲着手机屏幕,目光幽沉,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他才收起所有情绪,抬步走了出去。
外头阳光晃眼,他抬手遮了下光,正准备朝停车的方向走去,忽然停下脚步,低头拨出一个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带着点困惑:“陈少?”
“我问你。”陈驰语气淡淡,眼神却是冰冷,“最近许栖身边,是不是有什么野男人?”
电话那头一愣:“……啊?”
“啊什么啊?”陈驰嗤笑了声,语气漫不经心,“我看她最近怪不对劲的,帮我盯着点。”
对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什么:“行吧,我帮你看看。”
陈驰懒洋洋地应了声,正要挂断电话,却在下一秒,察觉到一道陌生却锋利的目光。
他缓缓抬眸,正对上迎面走来的男人。
那人步伐沉稳、身形颀长,穿着一件极简剪裁的白衬衫,袖口挽起两折,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整个人斯文又清冷。衬衫纽扣规规矩矩地扣到锁骨处,禁欲感十足,仿佛自带距离感,不轻易让人靠近。
但真正让人难以忽视的,是他身上那股锋利藏匿于温润之下的气质。
面容线条柔和,鼻梁挺直,眉眼间透着温和的神色,藏在镜片后的双眸,平静中带着几分内敛。乍一看,周身萦绕着温润如玉的书卷气,可当他靠近的刹那,陈驰却无端捕捉到一缕冷冽气息。
那感觉,就像手术刀轻划过皮肤,隐匿无形,却锋利得让人无法忽视。
这种气质,陈驰只在那些杀伐果决的老狐狸身上感受过。
他微微皱了下眉,却没多想,只当是哪个商业精英路过,随意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迈步离开。
而沈栎,却在与他擦肩的瞬间,多看了他两眼。
——他认识这个男人,驰远集团的公子,陈驰。
许栖的未婚夫。
沈栎的指尖微微收紧,步伐未变,直接走进了律所大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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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