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四岁的孩子满怀期盼地仰头，眼眸中却又夹杂着几分怯意。
桑莞这一路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十七的身世背景。
或许跟那些流民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吧！
但看他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模样，她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和酸涩感。
“好。”她轻声应下。
十七猛地抬头，笑意爬上清秀稚嫩的脸庞，这才乖巧的上了马车。
谢忱送走一行人便与莫风等人汇合。
他赶来时，那二皇子早已进了他的圈套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常言道，兵不厌诈。
而对付权贵，最重要的便是手段。
谢忱在京城经营多年，自然是深谙此道。
要人死不难，他要的也从来不是一具冷冰冰无用的尸体。
“二皇子可还想说什么？若是说些有用的，谢某方可留你一具全尸。”
谢忱的语调平缓，可神情间却透着一股杀机毕露的戾气。
这些年乌苏王族的势力遍布各处，如今朝廷内外皆有他们的人。
凌子霄身为二皇子，虽只是庶出，但对兵法谋略却极有天赋，早已对乌苏王位虎视眈眈，此次更是将手伸到了大晋朝堂之上。
谢忱知道，此人不除，必会后患无穷！
“谢大人，有话好好说嘛，你若是真杀了我，那二十年前的真相可就永远掩埋于黄土下了。”
凌子霄故作轻松的打哈哈，似乎并没将谢忱放在眼中。
此时听到“真相”二字的谢忱眼中顿时掠过寒光。
“你什么意思？”
他问得隐忍压抑。
凌子霄见状似是认定了谢忱不会杀他一般，大摇大摆的越过众人走到谢忱的面前。
莫风警惕的挡在前面，生怕他伤及主子分毫，但却没想到谢忱反倒挥了挥手让他退回去。
“当年先帝一道密旨，害的大晋三皇子和先皇后被抄家灭族，全家上下二十几口人的性命尽数葬送，就连死后还要背上谋逆叛国的罪名，若是三皇子还活着，不知若是知道其中是被奸人所害，会是怎样一番滋味呢？”
他一步步逼近，嘴角始终挂着阴险毒辣的笑容，像清风中的一抹白莲花，让人恨得牙痒痒。
谢忱紧握双拳，青筋暴突，显然正在强自镇定。
半晌之后，他才冷静道：“即便眼下不杀你，我也会把你押解回京，等圣上裁决，左右都是死，你若是把那份证据给我，我可让你死的痛快些。”
闻言，凌子霄笑的更加猖狂，眼底的鄙夷毫不遮掩，“呵！谢大人真当本王傻吗？”
谢忱眉头微蹙，本欲不再理睬，可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人接着道：“若是想让那丫头活命，就放了本王。”
谢忱停住脚步。
凌子霄扬起唇角，笑容愈发张扬：“谢大人以为，你自己真的有通天的本事，万事俱备？我的人早已经追上那辆马车了。”
谢忱倏然变色，转身目眦欲裂地瞪着面前人。
一旁的车骑将军与莫风亦皱了皱眉，都看向谢忱。
谢忱一向做事果断，没人想倒，这时候他竟然开始犹豫。
凌子霄挑衅似的望向谢忱，眼底闪过嘲讽之意。
忽的，一阵破空之音传入耳畔。
不知是在哪个方向，一个黑衣人带着虎头面具突袭从天而至，不急等人反应，周围烟雾缭绕，呛得众人眼睛发疼。
莫风挡在谢忱的面前，护得滴水不漏。
可当浓烟散尽，刚刚还在眼前的凌子霄早已消失无踪。
莫风立刻转身看向谢忱，查探他身上可有异样。
谢忱站在原地，脸色铁青，眼底泛红，额间青筋凸现。
看见谢忱如此生气，莫风下意识想要追出去，却被他喝止住。
“别追了。”
谢忱闭上眼，缓了一会。
然后道：“救人！”
*
马车上十七乖巧的给桑莞递着纱布和药粉。
桑莞接过忍着泪，给桑沚上药。
经过非人折磨，若不是桑莞的及时赶到，桑沚早就坚持不住了，此刻正半昏半醒的靠在软枕上。
桑莞细致的替他包扎好，才低头拭掉眼角的泪痕。
“阿姐……”十七担忧的唤了一句。
桑莞勉强勾起嘴角，“没事，等到了京城，我们就安全了。”
十七点点头，咬着唇，试探着开口安慰桑莞：“阿姐别哭，以后阿弟长大了会保护你的。”
他说的诚恳，一双漆黑纯净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关切。
桑莞心中一暖，忽的想起，曾经宁锦淮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少女梦魇的惊醒，是那个满眼温柔的少年缱绻轻哄。
“莞莞别哭，以后有我保护你。”
她哭的越凶，他就一直耐心哄着，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猝不及防下，一颗泪珠滚落腮边。
十七忙拿了帕子替她擦去，然后对着桑莞的脸鼓着小嘴呼呼的吹着，“以前我娘跟我说，如果哪里痛，吹一吹便不会那么痛了。”
桑莞被他逗笑，抬手捏了捏他挺翘的鼻尖儿，“谢谢小十七。”
十七嘻嘻一笑，突然肚子咕噜一响，两条眉毛纠结成一团。
桑莞见状弯着眉眼，从怀中掏出以备不时之需的点心塞进他嘴里，催促道：“吃吧，饿坏了吧？”
十七含糊不清的点着脑袋，狼吞虎咽的吃着。
桑莞见他吃着如此开心，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将一旁的水壶递给了他。
十七像是许久未吃到东西一样，一边抱着水壶猛灌，一边含混不清地感叹。
“阿姐，这点心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闻言，桑莞心里涌上淡淡的酸涩，随之化作一抹浅笑。
这核桃糕还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从前未曾觉得如何好吃，今日见十七的吃相竟觉它格外诱人。
“这算什么，等到了京城，阿姐便带你去吃遍整个京城的好吃食。”
十七眨眨眼，点头伸出了小拇指在桑绾面前晃了晃。
“阿姐可不许骗人！”
桑莞莞尔一笑，顺手够了上去。
“阿姐一诺千金，驷马难追。”
两只手勾在一起，一个拉钩，一个盖了印，算是约法三章，谁也不能反悔。
只是二人还未来及收回了手，外面的马不知因何突然受惊嘶叫一声，马车剧烈摇晃。
桑莞吓的抓紧了父亲的手，一瞬间慌了神。
车外的马夫一声尖叫，来不及勒紧缰绳就被甩了出去。
马匹失控的在树林中横冲直撞，桑莞掀开窗帘就看见后面数十个黑影紧追不舍。
桑莞着了急，想要出去勒住缰绳，却被突然撞醒的父亲按住手腕。
“莞莞，让我来。”
桑沚忍着身上的剧痛掀开门帘拿起缰绳试图控制住马车。
可这马性情极烈，再加上身后的乌苏守卫将暗器射进了马腹，此时的马已经完全疯癫，横着撞向了大树。
三人来不及避让，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谢忱赶来时，就看见几个黑衣人朝着桑莞等人搭弓射箭。
他眸光骤冷，纵身跃起，将桑莞拉开，右臂却被利箭穿透，鲜血淋漓。
桑莞愣住，呆呆地看着谢忱。
谢忱蹙了蹙眉，直接将箭矢取出，然后将人往身后护住。
“所有人听着，一个不留！”
谢忱的人大多都是廷尉府出来的，与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对上，显得有些吃力。
好在敌寡我众，很快将敌人杀之殆尽。
莫风护着桑沚和十七，警惕的打量四周，待确定安全后，才松口气。
桑莞看着满地的尸体，眼底露出惧意。
谢忱察觉到她的害怕，将受伤的那只胳膊藏在身后，想要伸手安抚，却不料桑莞直接奔向了对面的桑沚等人。
莫风把虚弱的桑沚扶到大树下坐下，而后才走到谢忱身边。
谢忱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但额头渗出了密汗。
“父亲，你没事吧。”
桑沚看着担心的桑莞笑着摇了摇头。
见父亲没事，桑莞悬着的心才刚放下，转身看向十七时，突然对面的尸体堆中爬出来一个人来。
竟是装死才躲避了刚才的杀伐！
莫风大骇，连忙拔剑迎上。
却不料黑衣人直接将十七扯了过去挡在面前，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十七瞪圆了眼睛，看见桑菀和谢忱齐刷刷的站在原处没动，一时间不敢挣扎。
桑菀皱眉，怒吼道：“你放开他！”
黑衣人见桑莞如此，顿时阴森一笑，眼疾手快的跳上了一匹黑马，带着十七扬鞭绝尘而去。
桑莞看着谢忱等人视若无睹毫无营救的摸样，心里陡生寒意。
她面色发白，眼眶泛红。
“为何不救？”
“阿姐别哭，以后阿弟长大了会保护你的。”
“莞莞别哭，以后有我保护你。”
纯爱战士 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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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不许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