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有多大，字就写了多大。
B5大的纸张上写满了一句话，也不显得空落。很符合汪老师说的“尽量写满”的要求。
黎予淮：“……”
秦亦星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看完了，似乎也没反对，心里有些高兴。
好耶，有烤肉吃了！
他小声补充：“别听老师说的，不利于家庭和谐。”
夸夸他英语数学拿满分就可以了，说语文扣了两分做什么。
黎予淮没忍住笑了，抬手揉揉他的脑袋。
真是人小鬼大。
其他小朋友写的信都是按老师要求来的，真心实意写的内心感触，有些家长看了又哭又笑，然后抱着自家孩子哭。
黎予淮想了想，也干哭了两下，抱了会秦亦星。
班主任汪老师拍拍手，把大家注意力拉回她身上。
看见有些眼睛都哭红了的家长，和跟着哭的小朋友，汪老师很是感慨，临时决定加个环节：
“相信各位家长内心都很有感触，接下来就请一位家长上来分享一下小朋友的信好吗？”
啊偶，翻车喽。
秦亦星也没想到这一茬，愣了一下，扯扯黎予淮的衣袖。
黎予淮低头，就听他在耳边小声说：“鱼鱼，如果抽到你了，你就装得很感动，不然老师会注意到我们的。”
“……”
考虑得还挺周全。
黎予淮失笑，对上秦亦星微微仰起的小脸，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
抽到的第一位幸运儿是班上人缘很不错的小男生Beta，他上台时落落大方，捏着信纸开始念。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黎予淮优哉游哉喝了口茶，时不时在脑内编造待会要讲什么。
直到小男孩念到了“接下来我要和爸爸妈妈唱一首歌。”
黎予淮表情肃穆，坐直身体。
小男孩伸手，爸爸妈妈一左一右牵住他。妈妈借了老师的小蜜蜂用手机放歌，三人在台上随着音乐律动轻轻摇晃。
清澈的童音和有些参差跑调的男女声响彻教室。
一曲毕，全场鼓掌。
黎予淮听得头皮发麻，跟着拍了一会，垂头去看秦亦星。
他们也要这样么……
秦亦星小脸绷紧，微微下撇的嘴角出卖了他的紧张，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二字。
下一位是秦亦星的同桌，同桌起身的时候还冲黎予淮笑了一下，特可爱。
秦亦星瞥见了，本来紧张的表情消失，突然抬头看他。
冷不丁被看了一眼的同桌：好、好严肃。
同桌在星星同学“小鱼爸比冲你笑干什么可恶”的眼神里，战战兢兢上了台。
进展很顺利，时间不太够了，汪老师说再抽一位同学就进入下一个环节。
想上去表现的同学叹气，不想当众社死的同学有些开心。
秦亦星就属于后一种。
“都最后一个了，肯定叫不到我们，鱼鱼我们看看烤肉店吧。”
秦亦星抿唇，眉梢都洋溢着笑意。他平常不这样，这次是因为黎予淮来了有些兴奋，不然他早就在第一个环节就溜出去玩了，哪还能等到现在公开处刑。
讲台上的汪老师看着有小动作的两人，黎予淮刚来他就注意到了，和以往来给秦亦星开会的人不一样，不过可能也是新的管家或者保镖司机？
汪老师抓了最后一个阄，再三犹豫下还是念了出来，他想，今天的秦亦星和以往很不一样，也许有转机呢？
“最后一签是……秦亦星，请秦亦星和家长上来分享，大家欢迎！”
说着，汪老师带头鼓起掌来。
台下掌声雷动，目光都顺着汪老师的视线聚集在两人身上。
黎予淮：“……”
秦亦星：“……”
黎予淮默默看向小乌鸦嘴。
小乌鸦嘴羞愧低头。
“秦亦星的家长，那就请你来念一下星星写了什么好吗？大家鼓掌！”
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响起，许多家长好奇地看过来。
以往开家长会，他们都有注意到这个漂亮的小朋友，漂亮到仿佛和周围环境不是一个图层的，但每次陪在他身边的“家长”都不一样。
这次来的这位比以往的更年轻，也很好看，他们猜可能是哥哥，虽然长得不太像。
而此时，处于视线中心的两人默默对视。
秦亦星抿唇，他也没想到会这样。以往家长会开到一半，他就偷偷溜出去玩了，反正秦司晋说，只要他不杀人放火违法乱纪，就都随他开心。
他心虚目移，小小声给他打气：“鱼鱼加油。”
黎予淮：“……”
编吧，还能怎么办。
黎予淮和秦亦星拿着信纸上去了。
黎予淮根据自己二十二年的生活经验，胡编乱造了几段话。
全场掌声雷动，但台下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气氛有些尴尬。
嗯……哭是一个很必须的流程是吗。
黎予淮无奈，回想着爸爸妈妈先后离开自己的场景，心里还真有些难受。
这样想着，还真挤出几滴泪，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秦亦星歪头，指尖接住顺着下巴滑落的晶莹泪珠。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他这样难过？
秦亦星有些难受。
秦亦星仰着头，眸色逐渐变为更灿烂的金色，仿佛绚烂的漩涡，将人引入溺亡。
他突然开口：“不哭了，阿淮别难过。”
声音低低的，声线听着很熟悉。
刹那间，风似乎都停滞了，教室里窸窸窣窣的讨论声离他们远去，只有讲台上的两人。
黎予淮能听见自己胸膛里嘭嘭直跳的心脏。
黎予淮低头看他：“什么？”
看着黎予淮通红的眼眶，秦亦星似乎突然清醒了一般，低声道：“我是说，小鱼爸比你别难过。”
黎予淮睫毛轻颤，水润的眼眸泛着光。
黎予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异常反应，只暗道是自己听错了。
这一打岔，倒也没那么难过了。
黎予淮收拾好心情，待睫毛上的最后一滴泪滑落，念信环节也结束了。
汪老师拿着小蜜蜂扩音器，感慨他们父子俩关系很不错。
“总之，星星说，他爱我，当然，我也爱他。”
黎予淮敛下眼泪收了个位，很自信地和汪老师对视。
汪老师：“……”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黎予淮出众的容貌，以及他自信从容的微笑上，只有邻桌的小朋友戳了戳他前桌。
“哎，快看，秦亦星脸红了耶！耳朵也红了！”
小孩子再怎么压低声音都不算小，离得不远的秦亦星听个正着。他面无表情扭头，瞪他一眼警告他别乱说话，但脸上和耳根的殷色反倒愈发炽热。
小朋友瑟缩一下，声音更小和前桌哔哔：“好可爱哦。”
秦亦星：“……”
家长会开到一半，中途茶歇休息。
一个剪了**头的小正太跑过来，扭扭捏捏看着他们俩，也不说话。
黎予淮正要带着秦亦星去厕所，见状便停了下来，弯下腰耐心询问：“怎么了小朋友？”
小正太脸蛋腾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道：“星星、星星的哥哥很好看，可以和你握个手吗？”
黎予淮弯起眼，“当然可以，很高兴认识你。”
说着，伸出一只手。
这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天生用来弹钢琴的手。
小正太闻言，很高兴地把手搭上去，仰头笑：“我也很高兴！”
黎予淮闻言，又笑了。小朋友真可爱。
突然，小正太脸红了，有些扭捏：“星星哥哥，我、我长大了和你结婚好不好呀？”
嘿嘿，星星的哥哥超好看超温柔！回家让爸爸妈妈也给我生个哥哥。
小正太微微仰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黎予淮，满眼期待。
一旁的秦亦星见状，冷着脸把他推开，没等黎予淮有所反应，拉住他往外走。
刚开始，黎予淮还没察觉不对劲，一路上高高兴兴和其他小朋友打招呼。
直到上完厕所，星星还是噘着小嘴不说话，他才感觉到星星小朋友心情不太好。
“星星怎么了？”黎予淮问。
秦亦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什么反应，不说有事也不说没事，只是拉着黎予淮闷头往前走。
黎予淮停下脚步，把秦亦星半搂进怀里，蹲下和他平视：“发生什么事了，和爸比说说好不好？”
秦亦星也停下来，垂着眸子，但还是不说话。
黎予淮没养过小孩，对付幼教班小孩那一套此刻似乎也不太适用——他家星星和一般小孩确实不太一样。
黎予淮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种种，星星有太大反应的也只有小男孩说的那句话。
他试探问道：“星星是在介意小同学说的话？”
秦亦星抿唇，不太想承认，但又怕黎予淮不重视这件事情草草忽略过去。
他犹豫片刻，还是咬着牙开口：“你不许和别人结婚，你是我的…我的爸爸。”
原来是这回事。
黎予淮弯起眼，眉眼笑得很温柔。
不许笑！不许笑！！
秦亦星直接炸毛，冷着脸往前冲，大有一副再也不理他了的模样。
黎予淮在原地笑了一会，才忍着笑追他。大人的腿到底是比幼儿园小豆丁的长，三两步赶上他，黎予淮扶着他的肩膀。
“星星乖，爸比现在不会和别人结婚的。”我还和你爹结着呢，重婚犯法。
秦亦星停下了，精准抓住这句话的语言漏洞：“那你以后也不能和别人结。”
黎予淮有些犹豫，合同上写的是一年，也就是一年以后合同作废，他们会去民政局离婚。
秦司晋说过，一年时间是为了让星星安稳分化，等他分化结束了，就和平离婚。
这是各取所需的平等交易，黎予淮可不觉得秦司晋会有舍不得和他离婚。同理，他也不会死皮赖脸缠着不放手。
这一犹豫模样落在秦亦星眼里，那就是他以后要和别人结婚、去给别人当爸爸，秦亦星气得再次炸毛。
“不许！不许！”
他连惯会在黎予淮面前的装可怜都忘了，嫉妒和怒火已经冲昏他的头脑。
儿童特有的尖锐嗓音在走廊上回荡，许多路过的家长和小孩纷纷侧目。
黎予淮无奈，他没工夫管这些，只想先把炸毛小朋友安抚好：“好好好，我也不和别人结婚，我只当星星的爸爸，好吗？”
“真的？”
秦亦星浅金色的眸子看他，眼里是看不透的情绪，绷起的唇角显出主人此刻心情很不好。
只有这种时候，黎予淮才能恍然意识到，秦亦星不愧是秦司晋的亲生儿子，生气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当然，我从不说谎。”
黎予淮用力点头，见他还是有些不相信，只能最后加码：“要不然随星星怎么罚我，可以吗？”
雇主是天，雇主是地，雇主的儿子是上帝。
但这一刻，黎予淮不仅仅是为了那份合同，他是真有些心疼这个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乖小孩。A爸不管，O爸消失，每天睁眼就只有冷冰冰的大别墅和不能说话的巨额存款……
好吧，好像论文还没弄完、还要一天打几份工的他比较惨。
黎予淮把思绪拉回来，凑近在秦亦星额头印了个吻。
“乖，我没骗过你对不对？”
秦亦星想了想，确实是，这才放心。但他还是担心别人觊觎他的小鱼爸比，伸手和他牢牢牵住，一甩一晃往教室走。
回来了，秦亦星明显比刚才开心很多。
在走廊上哭得眼眶红红的父母们，带着自家心肝宝贝回了教室。
汪老师这才开始继续说，接下来是互送礼物的环节，小朋友要和父母们交换礼物。
这个环节黎予淮倒是知道，秦亦星昨天晚上就说过了，并神神秘秘地让他保持期待。
黎予淮拿出一个深绿色的盒子，秦亦星也从小书包里掏出浅蓝色的盒子。
秦亦星送了一条手链，链子是银色的，小鱼挂坠和他爹送的很像，浅蓝色的水晶材质。阳光斜斜照进来，水晶小鱼闪着微光。
黎予淮吸了口气。
不得不说，父子俩的审美是真的很相似，前几天秦司晋才给他送了条小鱼形的项链，今天星星就送小鱼吊坠手链。
秦亦星眼睛亮亮，满是期待：“小鱼爸比，你把这个戴脖子上吧，好看，我买了银链。”
盒子边上有个黑色绒布袋子，看样子里面装的是银链。
黎予淮：“……”
他不解：“手链为什么要当项链戴？”
他有手有脖子的，都戴上也不嫌累。
秦亦星坚持：“就是要，你戴的那条项链丑死了。”
说完，觉得有点伤人，他又连忙找补：“不过小鱼戴还是很好看，小鱼戴什么都好看，就是这条项链丑，丑到爆——”
他拖长语气，表情夸张，却又皱着眉头，模样实在是纠结又可爱。
见他这么执着，黎予淮忍不住想逗逗他：“既然我戴着好看，这又是你爹地送的，意义非凡，那就不摘了？”
秦亦星：“……”
不，就因为是秦司晋送的，还意义非凡，他才想扔掉。
秦亦星：“扔掉，把项链扔掉。”
黎予淮哄他，“好了好了，那我摘掉。”
扔是不可能扔的，被雇主发现就完了个大蛋。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一定要和爹作对，但黎予淮还是决定顺着他点。
秦亦星抱住他的一只手臂，鼓起脸颊要求：“现在就摘。”
“好好好。”黎予淮只得答应。
说着，他单手勾住项链的S扣，费了半天劲才解下项链。
他不敢让秦亦星来帮忙，怕转头项链就被“不小心”弄丢了。
最终，那条手链还是戴在了手腕上。黎予淮的手腕又白又细，戴这条手链很好看。
秦亦星见他不准备当项链戴，有些遗憾，但又看见脖颈处空空荡荡，没有那条讨人厌的项链，于是又高兴起来。
他把事先准备好的银色链子绑在手链上，缠了两三圈，银链子松松垮垮系着，挺好看，走起路来有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音。
秦亦星满意地拍拍手链上的吊坠小鱼，紧紧扣着黎予淮的手。
邻桌的小朋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全程旁观星星同学和“哥哥”温柔哄他，“哥哥”脾气特别好，也不生气只是笑，最后星星同学和他“哥哥”手牵手，特别和谐。
他想到时不时挨一顿AO混合打的自己，内心有些凄凉。他小声和他的Omega父亲说：“爸爸，我也想要个哥哥，你和爸爸加油！”
小朋友说得很威武，两只小手举起握拳，给他爸爸打气。
又看了眼星星同学的“哥哥”，他补充道：“要生一个特别好看的、脾气也好的哥哥。”
清俊温和的Omega差点没绷住自己的笑容，他低下头，凑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耳边，语调有些诡异的温柔：“还哥哥，我给你生个爸爸好不好？”
小同学打了个冷颤，不过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对哥哥的渴望占了上风，他想了想，摇头拒绝了：“我有两个爸爸了，爸爸你还是给我生个哥哥吧。”
哪有自己生自己的，爸爸真奇怪。小同学决定自掏腰包拿两个钢镚儿，让他O爸把摇摇车摇明白。
Omega爸爸脸一黑，咬牙切齿：“臭小子，别逼我当着同学面揍你。”
小朋友：“……”
呜呜呜，爸爸好阔怕，我滴锅锅森么时候来！
这边亲密无间的父子完全没注意到小朋友的梦想破碎。
秦亦星看了又看，满意点头，突然又从兜里掏出另一个手串，手串和黎予淮的几乎一样，除了吊坠是淡黄色的星星水晶。
“看！一样的！”
秦亦星把手链递给黎予淮，后者心领神会，给他戴在手腕上，调整好位置。
秦亦星的手腕细细小小的，带着手链也很好看，嫩黄色的星星水晶搭在手腕上。
黎予淮没忍住，咔擦咔擦连拍几张照片。
“你以后不能戴这条项链了。”秦亦星一脸严肃道。黎予淮还没想好该怎么劝（蒙）他，就见他伸出手，腕上戴着自己的小地才电话手表，翻出里面的一个对话框，“你看，算命的都这么说。”
小小的屏幕上，有几句对话。
【X】：算一下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不适合戴这条项链
【X】：［图片］［图片］
【X】：［转账2000］
两张照片分别是秦司晋送的那条项链，和黎予淮的脸，后者的照片上谨慎地打了许多水印。
【赛半仙】：！！
【赛半仙】：从五行来看，鱼多与水相联，佩戴者八字喜火或土，水气过重则会克火、泄土，反而不利于运势。佩戴者近期可能感觉精力不济，财运也难有起色，这就是鱼形项链与佩戴者命理不合的征兆。另外，属性相冲，佩戴后可能会出现身体不适，如皮肤瘙痒、头晕乏力等情况。
【X】：好
【X】：［转账2000］
秦亦星维持举着手的姿势，抬头看他。
黎予淮：“……”你好什么好。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秦亦星，心想，这么小的孩子就开始封建迷信了？
不对，这是封建迷信的问题吗！
你那问题都把答案喂人脸上了，哪学的资本腐蚀。
黎予淮闭了闭眼，不敢再多看那转账数额一眼。
他没好意思说，星星他自己送的手链也是鱼形的，怕小朋友当场破防。
黎予淮揉揉秦亦星的小卷毛，“好，不戴。”
秦亦星又和他挨近一些，弯起眼笑。
“鱼鱼最好啦！”
黎予淮被他笑得心里软乎乎，他想，大不了见秦司晋的时候，把项链再戴上就是了。
反正大星星小星星也没怎么同时出现过，应该不会露馅。
完美，他简直是端水大师。
小鱼：难我天？！
大漏勺·星：哎我有一个想法（眼镜竖手指emo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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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半仙同志的发言源于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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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端水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