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灯光照耀，黎予淮愉悦地吃着烟熏火腿三明治配牛肉拉面。
一家人口味不同，每顿饭管家都会准备不同的菜式。
“你去过家长会吗？家长会要做什么呀需不需要提前准备发言稿啊？开完会有合影吗？”黎予淮有些兴奋地想，他要不要去捯饬一下自己的发型。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小孩开家长会呢，自从他上小学五年级了，就再也没有人给他开家长会了。
父母去世，远房亲戚也联系不上，黎予淮拿着政府补贴，靠好心邻居们接济。逢年过节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给他送点吃的喝的，买新衣服给他穿，他很感激这些好心人。
“没去过。”秦司晋喝了口牛奶，神色淡淡。
双方视线触及，黎予淮发现秦司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差了一些。
黎予淮：“喔。”
好吧，可能是大影帝太忙了，没空去参加家长会。
餐厅里静了片刻，秦司晋咳了一声，望向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什么？”
黎予淮一脸懵逼，星星吗？管家说星星早起去跑步了，早餐就在外面吃了再回来。
还是年轻好啊，这么有活力。
秦司晋面无表情看他，黎予淮却硬是从他平淡的眼神里看出一句话——“你给我好好想，想不出来你今天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黎予淮摸着下巴冥思苦想，恍然大悟：“噢噢，早安老公。”
懂，就算星星不在也要注意伪装。
细节怪秦司晋，不愧是你。
看了眼手机，只有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郊区别墅离A大还有些远，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黎予淮叼起三明治，背着包往外冲，一回生二回熟道：“走了老公！”
秦司晋：“……”
老什么公，二十出头的人，记性这么差吗？
门被砰地关上，客厅里一时寂静了不少，那股无处不在的冷意再次席卷而来。
秦司晋眉色沉敛，脑海回想起昨晚持续一整晚的色块梦，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那些斑驳绚丽的色块仿佛液体般会流动，从画里挣脱出来，拉他沉溺其中。
秦司晋抿唇，看向那个被拉开的椅子，面前餐盘里的食物被吃得干干净净，碟子上用叉子蘸酱汁画出一个简约笑脸^v^
忘了就忘了吧，有笑脸也很不错，他一向知足。
秦司晋用手机给笑脸餐盘拍了张照片，拍完手顿了顿，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点幼稚。
跟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似的。
“哦对了！”
秦司晋手一抖，下意识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
门突然被再次打开，戴着卡其色鸭舌帽的脑袋探进来：“说好的烤小蛋糕的，晚上记得回家哦！”
那双弯起的清澈温润的黑眸亮晶晶，此刻眼中只倒映着桌边的男人，秦司晋甚至能看清楚其中唇角微微下撇的自己。
他有这么情绪化么？
秦司晋微微愣神，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黎予淮冲他笑了笑，再次消失在门口。
青年带着点懊恼的语气通过没关紧的门传进来：“哎呀完了完了，二十五分钟，真要迟到了！”
“周泽泽给我点个到，救我狗命！”
咻。
后面那句话似乎是在发微信语音，秦司晋知道，他口中的周泽泽是他的室友，昨天听黎予淮提起过，似乎还是他的粉丝。
秦司晋勾起唇，对着空气似乎在自言自语：
“你选的人确实很好。”
春风吹进客厅，吹响了门口挂着的橘子形状的橙色风铃——昨天分开的几个小时，黎予淮给自己的背包填充了不少装备，到家了就开始扮演善财童子。
送了他一个丑丑的长腿青蛙勺子，给秦亦星送了个可爱的大星星抱枕，管家也有一个刻了【平安】字样的保温杯。
其他的也林林总总布置在家里的各个角落，和别墅风格很不搭，但又出奇地不讨人厌。
秦司晋拨了下餐桌上新添的针织风铃花盆栽，浅紫色的花骨朵轻轻晃了晃。
**
斥巨资打了个摩的，黎予淮紧赶慢赶，终于在上班堵车高峰期到达了A大，踩点踏进教室门。
“说！昨晚干什么去了，夜不归宿。”等他坐下，周昱泽贼兮兮凑过来，眼里闪着熟悉的八卦光彩。
黎予淮扯了句和同门师兄师姐们聚餐去了，面前敷衍过去。
周昱泽信了，很快把这事抛在脑后。他有些激动地扯着黎予淮看自己新抢到的小卡，秦司晋的高清美照怼脸上：“看！我老公的美照！”
黎予淮表情有些复杂。
实不相瞒，现在是他老公了。
国民老公有家了家人们。
“真是帅裂苍穹，外星人看到都要丢下一句handsome，这脸美不胜收，这身材美轮美奂，这睫毛翘到顶一听雪花嗷！”
“周泽泽，不要乱用成语。”而且你这外星人还挺国际范儿。
“那不管，秦影帝天下第一帅！”周昱泽小声激动了半天，突然摸摸下巴，狐疑道，“不对。”
黎予淮咽下管家给他榨的牛油果奶昔，紧张地看过去：“怎么了？”
“要是以前，你早就开始劝我不要沉溺男色了，你今天怎么不吱声？”
黎予淮：“……”
“那是因为……”黎予淮硬着头皮找借口，“那是因为我觉得，适当找点兴趣爱好也没什么不好，缓解读研的压力，有助于学习进步，身心健康，精神美丽，社会和谐，民族团结。”
说到后面，他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哦这样。”周昱泽点头，但想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他眯了眯眼：“所以说，你……”
黎予淮结巴：“怎、怎么了？”
周昱泽上下扫视他两眼，缓缓开口：“你是不是…也粉上他了？！”
黎予淮：“……？”
周昱泽拍拍他肩膀，慷慨地表示：“没事，不用在意我，欢迎你入坑！秦老师业务能力强脸还能打，入股绝对不亏！……要吃好价谷吗？”
黎予淮：“……”
黎予淮冷静摆手：“不了谢谢。”他还没有让秦司晋大头照环伺自己的癖好。
周昱泽目露遗憾，像是安利失败的单推人。
单推人扭头沉浸式刷微博。
过了几分钟，单推人突然扭头对黎予淮说：“我现在决定不叫他老公了，叫他男神。”
“为什么？”
黎予淮心一惊，下意识以为他知道了什么，表情瞬间变得心虚无比。
要是个观察仔细的人来看，短短十分钟，他已经露馅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惜周昱泽是个憨批。
双推人低头摆弄手机，然后嘿嘿一笑：“因为我的正牌老公出现了，看！”
手机递给他看，黎予淮探头。
图片上是最近很火的人气爱豆，唱跳rap业务都不错，粉丝也有小十万。
是个养成系小爱豆。
黎予淮松了口气，又觉得不可思议：“周昱泽，这小A还不到二十吧？”
而且离他喊秦司晋老公才过了五分钟。
“嘿嘿，老公刚满十九岁。”说完，周昱泽哼哼两声，“那咋了，我也才二十三，O大四抱金砖懂不懂，我就叫就叫就叫~”
周昱泽转了下笔，顶着大蝴蝶笔盖的黑色签字笔啪嗒摔在桌面上，旁边的同学看了这边一眼。
“哎哎，反正现实生活也碰不到嘛，感觉太有距离了，不如粉个小奶狗。”
“而且指不定哪天就塌了，俗话说得好，只要粉得够多，塌房的速度就永远追不上我。”
黎予淮不知道如何评价，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被说服了。和周昱泽做了半年室友，他见证了周昱泽正主塌了好几个，不是偷税漏税就是出轨家暴，只有秦司晋还□□着。
也因此，周昱泽发誓，自己这辈子只粉单身偶像了，易塌点相对少点。
噢，那这么一想，秦司晋其实也塌了。
塌40%吧。
黎予淮心思百转千回，他最终还是表情复杂道：“小奶狗你就碰得到了？”
“黎小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啊靠北！”
“……少追点剧。”
“不追剧怎么发展我的下家？”
两人小声说着什么，完全没注意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停下了板写的动作。
“那位穿蓝色卫衣的同学，对就是你，和旁边同学讲悄悄话的那位卷毛帅哥。”讲台上的老教授温和一笑，笑眯眯地看过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黎予淮：“……”
我恨这个世界。
**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秦司晋回了家。
电影拍摄已经告一段落，原本今天是杀青宴，但秦司晋没兴致同那些人玩职场上的尔虞我诈，干脆称病提前回来了。
打开别墅门，客厅里空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扫地机器人在兢兢业业撞沙发。
心中没来由一阵空，秦司晋蹲下，把光耗电不干事的扫地机器人转了个向，后者说了声谢谢，然后哔嘟嘀嗒地往料理台撞去。
“……”
干脆改名叫智障机器人吧。
秦司晋没在管他，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也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明明合同有说，结婚之后必须搬到别墅住。
都晚上六点多了。
秦司晋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想了想，还是没有拨出那通电话。
时候还早，但今天工作有点累，秦司晋喝完红酒就回房了，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第十七次煎饺子之后，他放弃了，于是翻身坐起靠在床头，点开百八十年不进的微博，登上小号，点进搜索栏：
【鲤鱼蛋挞炒青椒】
鲤鱼同学发博很少，只有寥寥几条。
最近的一条微博是大半年前，庆祝自己考上A大研究生，照片上是一群人的合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除此以外，就是一些风景照和手绘图画。风景照角度选的很死亡，但好在画面实在很美，硬生生扛住了。
他拍了很多照片，有时候是便利店对面的爱心鸟窝，有的是横跨A市的那条大江，也会有A大校园内的流浪猫猫伸懒腰的照片，阳光下，细碎的绒毛闪闪发光。
鲤鱼同学的画技也很不错，主要是用铅笔水粉画的图，也有一些粉丝，图画的内容大多是小猫小狗，又或者是一朵花一棵树。
色调很温馨轻松，看着让人很舒服。
但他似乎很喜欢大海，花了很多张大海的图画，上了色，色调都是统一的蓝色，还有万里无云和旭日晴空。
最早的一条微博是在五年前的三月一号，黎予淮发了很长一段文字，在诉说自己这些年的痛苦，说自己最近压力好大，说担心考不上心仪的大学，说家里欠的钱还完了他还存了五百八十一块。
他说，他很想爸爸妈妈。
秦司晋刷微博的手一顿，想起昨天黎予淮喝醉了在他耳边说的话。
原来他们是一样的……
秦司晋思绪有些飘忽，眉目间带着一丝疲惫。
他清除访问记录，退出微博，打开微信。
秦司晋点进那个对话框，联系方式是昨晚加的，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对话，新得像水洗过一样。
秦司晋的头像是纯黑色，黎予淮当时还觉得和他小号的微信头像差不多——他的是一板巧克力证件照。
秦司晋看了眼时间，六点半了。
【Q】：在哪？
还不回来，明明早上答应了给他烤蛋糕。虽然他并不喜欢吃蛋糕。
对面消息回得很快：
【鲤鱼】：在学校嘞，咋啦，想我了？（开花.gif）
【Q】：……
淡淡的愁思瞬间被冲淡。秦司晋拿了车钥匙出门。
下班晚高峰路上车也很多，原本三十多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堵到一个小时。
秦司晋摁亮手机，然后又熄屏。
黎予淮不知道他来接他了，可能已经离开了，或许是出去玩，或许是回家了，都有可能。
这趟出来属实是有些多余。
到了校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还有对着他拍照的——主要是拍他的劳斯莱斯，他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一般人认不出来。
终于，几分钟以后，目标人物出现在视野里。
秦司晋给黎予淮发了消息：
【Q】：还没回家？
【鲤鱼】：我在地铁上了，快到家了（乖巧.jpg）
“……”
鬼扯，明明还在校门口。
秦司晋面无表情，低头给他发消息。
黎予淮看见豪车还挺新奇，见车边的人不动有些奇怪。手机又滴滴响起，微信来了消息。
【大星星】：抬头。
秦司晋戴着口罩墨镜帽子，很酷地靠在低调的劳斯莱斯车身上，打眼望去像是展示车型的车模，不经意凹出最完美的造型。
黎予淮眼睛一亮，又低头发消息：
【鲤鱼】：你来了？
【大星星】：嗯。
黎予淮脸上挂起笑容，快步走来，声音压低又情绪高涨：“你怎么来啦？”
“来接你。”
秦司晋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和我的小蛋糕。”
很久以后。
小鱼腰酸背痛从床上爬起来，踹了脚某人：都怪你，我上学又要迟到了！
cheese：……
＃关于我老婆还在读书这档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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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入股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