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疾驰了小半个时辰，实在是跑不动了，眼看那片青色罡风就要追上。
剧烈的喘息中，江照月一把拽住洛怀阴，声音没有沮丧，竟然还带着几分兴奋。
“师兄，你也别逃了。”
她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隐隐暗藏的疯狂，在生死之间逐渐显露出来。
洛怀阴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力气挣扎了，竟也没有反抗，他看向天空的青色，眼中有些不甘，语气却反而平静下来。
“我一直觉得你凭什么和我争夺，可是江照月，没想到今日是和你在一起。”
这是他从未说出口的话。
是他隐于温和面具下最真实的内心。
江照月对他的感慨毫无感觉，千钧一发之际，她摘下手上的纳戒，往身后青色的‘云彩’丢去。
纳戒里有傅兰亭给她的那枚玉符，没有灵力打不开纳戒，可青色的罡风能割裂毫无保护的纳戒，包括那枚需要她捏碎才能发挥效果的一次性攻击玉符。
一瞬间，纳戒淹没进青色的‘云彩’，里面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显出原本模样，就被青色的风割裂成碎末，其中就有那枚玉符。
一片飘扬尘埃中，虚幻光芒从青色罡风中浮现，化为巨大人影。
巨大人影垂眸扫过江照月的方向，似乎模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而后伸出手，宽大袖摆逶迤向下，手掌虚空一握。
那片流下来的、让江照月和洛怀阴陷入生死危机的青色‘云彩’，便在这轻轻一握中化为飞灰，转瞬即逝。
巨大人影亦消散开来。
旁边洛怀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带着几分奇怪的目光看向江照月，没压住心中疑问。
“启灵掌教？”
这种一次性攻击玉符，使用时显露出来的都是制作者的样貌。
他不好奇江照月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可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东西竟然不是云渺掌教给的。
云渺掌教极为宠爱大弟子，赐予弟子这种东西虽然不合规矩，但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为什么是启灵掌教赐予的？
江照月什么时候得到过那位的青睐？
江照月倒没他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劫后余生，她笑容加深了许多，那种暗隐的疯狂逐渐褪去，看洛怀阴的目光都温柔了许多。
“师兄。”
她的声音好似魔鬼的吐息。
“你知道这枚玉符价值几何吗？我可是为了救你才用的，你要如何偿还？”
洛怀阴：“……”
他的尊严不允许他说出与他无关这种话，哪怕知道江照月只是为了自救。
洛怀阴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你想如何？”
“就算我向你索取，想来一时半会儿你也偿还不起。”
她略作思索，便露出盈盈的笑来：“这样吧，我先收取些利息，师兄交友甚广，听说云渺山下那个鼎鼎有名的黑市便是师兄所建……”
笑意背后，江照月图穷匕见。
“我想要一种蛊。”
“什么蛊？”洛怀阴问完又道：“这些旁门歪道于修为无益，不会比宗门赐予你的灵器好用。”
“我知道。”
江照月双手交叠，露出少女般的憧憬：“我想要那种，就是，痴情蛊，师兄听过吗？”
洛怀阴一时被这个答案愣住，过了一息才道：“你要这个做什么？你也用不上这个，凭你照月仙姬的魅力难道还有人……”
他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显然是想起了一个能让她使用这东西的对象。
他脸色难看了点：“姜栖影？”
不等江照月回答，他已经毫不犹豫道：“没有，我堂堂正正，从来不搞这些歪门邪道，这种东西，没听说过。”
“好吧好吧。”
江照月叹了口气，又问他：“那欲情药你总有吧？”
“江师妹，你真不把我当外人。”
“怎么会呢？我只是不把师兄当男人而已。”
“……”
洛怀阴差点被她一句话呛死。
当年他也是追求过江照月的，虽然和爱情无关，但如今看这位千宠万爱的师妹对另一个男人如此沦落痴迷，心中复杂情绪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那句话：“没有，这种腌臜东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
“行吧。”江照月顿时索然无味：“那师兄的利息就先欠着，若能出去，改日我自己去黑市买。”
“我会告诉掌教。”
“？”
洛怀阴认真看她，一字一句道：“江师妹，你若是为了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我会告诉掌教。”
江照月与他对视几息，突然地笑了。
“你威胁我？”
“你与我争夺下任掌教之位便罢了，你为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情，我就告诉掌教，届时，掌教定然不会再让你见姜栖影。”
他说得认真，就连江照月脑海里的系统01也十分附和：“对呀对呀，我们是纯爱，怎么能搞这种东西，对视一下都会脸红才是我们的人设，宿主，不能崩人设啊。”
“好吧。”
江照月没有回应系统，只是叹了口气，似乎带点遗憾道：“你别告诉师尊，我不买就是了。”
然而系统和洛怀阴都没有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看向他本平淡的目光突然多了一丝诡异的兴奋。
见她应下，洛怀阴面色缓了几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罡风破碎，我们还是尽早找找看有没有出口。”
天空的‘云彩’没有再流动，小半个时辰后，洛怀阴终于在丛林的最边缘找到了一面镜子。
那镜子和之前化为旋涡传送的那面一模一样，显然就是通道。
他松了口气，正准备招呼江照月一起出去，便见平静如水的镜面突然泛起波澜，一柄青色长剑穿透镜面快速掠来。
他迅速避开，还是有些躲闪不及，颊边留下了一道狭长伤痕，血迹很快渗出。
接着镜面破碎，执剑人破镜而出。
两人视线一瞬间对上。
也许是因为刚刚的小插曲，让洛怀阴对眼前的人天然便存了些不喜，加上长剑划破他脸颊，他脸色顷刻间冷漠下来。
破镜而出的是姜栖影。
此处规则是灵力和神识消失，只剩下**凡胎的力量，可即便这样，姜栖影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手中剑依然刺向他的面门。
洛怀阴没有武器，立刻退却避其锋芒，但他眼中的冷意一点也没减少。
眼看两个人要打起来，江照月终于走到近处。
“姜师兄。”
她的声音止住了姜栖影的攻势。
比起杀洛怀阴，自然是江照月更重要。
江照月的伤势不轻，因为之前那番奔逃，多少有些狼狈，衣衫上沾了不少血迹。
姜栖影见状立刻收剑过来搀扶她。
“此处已通，先离开这里。”
越过镜子通道，灵力终于开始回归。
姜栖影扫过她空空如也的手指，没有多问，先拿出了疗伤丹药，又为她输入了些灵力，才开口：“要我杀了他们吗？”
直到这时，江照月才看见他身后其他人。
洛怀阴同行的三位云渺仙宗二代弟子此刻互相搀扶，身上都是血迹，气息奄奄，而她麾下两位弟子如鹌鹑一般老老实实挤在一边，看姜栖影的目光多少有点惊惧。
毫不夸张的说，姜师兄差点连他们一起杀了。
江照月收回目光：“不用。”
休息了会儿，伤势恢复了些，江照月才查看起收获。
方才离开那镜子通道时，两道青色的光分别漫入她和洛怀阴的眉心，是秘境考验的奖励。
她的奖励是一门风系秘法，名为《遁天掠》，洛怀阴得到的可能和她不一样。
思及此，江照月面上浮起笑容，轻声细语问道：“洛师兄，不知师兄得到了什么？可否给我一观。”
洛怀阴脸上没什么笑，扫过她和姜栖影，声音难得有些冷冰冰地，和他往日不同。
“师妹，既是各自机缘，怎好强求，至于欠你的，日后自然会还。”
这也不意外，机缘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何况他们也不是什么朋友。
江照月听到这话也不恼。
依然温温柔柔的：“师兄是我仙宗数一数二的天骄，我自是不能强求，不过这三位师兄师姐，恐怕要留在这里了。”
受了重伤的三人骤然看向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种话竟然是从一贯温柔和煦的江师妹口中说出。
见他们目光诧异，江照月也不想多说什么，只看了眼自己麾下两人。
两人心领神会，一人往外走了几步，呈包围之势，手中灵器光芒隐现，一人则小心翼翼避开姜栖影，走到江照月身边，语气微叹：
“秘境危险，三位师兄师姐运气不好，真是让人伤心。”
三人脸色难看，洛怀阴倒没看他们，只是眼眸微压，凝视姜栖阴。
片刻之后，他又扫过江照月，眼神有些深邃，旋即捂住腹部的伤口咳了咳，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不过同师妹开个玩笑罢了，师妹想看，为兄给你便是。”
他随手将一点光芒掷来。
江照月也没和他客气，信手接过，递给姜栖影。
姜栖影眸光微怔，旋即摇头：“江师妹，你不用给我。”
“师兄随我来此，怎能让你白白走一趟？”
江照月面上多了几分亲近，她挽过耳边发，笑意中有女子的柔婉，衬得她清丽容颜更加美丽。
两人站在一起，远远看去，仿若一对壁人。
当然，这唯美一幕落到某位洛师兄眼里就有些碍眼了。
洛怀阴才恢复的温和面孔陡然多了几分阴霾。
“师妹，我是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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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魔鬼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