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
启灵仙宗仙岛上，仙门大比最后一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大比决赛。
这届大比因为冠军之位没什么悬念，很多势力的掌教高层都没出现。
唯独作为东道主的启灵仙宗。
启灵仙宗掌教居于最高处的王座之上，七张王座，其他六张都是空的。
在场无数人都猜测，启灵掌教莫不是极为宠爱弟子，所以才屈尊降贵来观战？可那位传说中极为宠溺弟子的云渺仙宗掌教都没在。
只有隐在人群中的江照月隐隐约约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但她抬头看去，启灵掌教高高在上，没有看任何人。
是因为不想她接近自己的弟子，所以要亲自监视？
心中掠过些许心绪，江照月陡然一笑，没有理会这道隐隐约约的目光，径直朝不远处的姜栖影走去。
就在她快走到姜栖影面前、而姜栖影亦看到她，说话的前一瞬。
王座之上，落下浩大、不容忤逆的声音：“栖影，过来。”
姜栖影未说出口的话停在嘴边，他看了眼江照月，同她点点头，才转身朝高处王座而去。
江照月没有阻挡，只是无声笑了笑，收回目光，毫不在意。
见姜栖影被叫走，在她身旁时时刻刻都想见缝插针的楚今河终于忍不住小声道：“师姐，姜师兄的师尊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们，是不是姜师兄也不喜欢我们呀？”
他一开口，味道就非常正宗。
江照月不着痕迹扫了他一眼，笑意盈盈，一如往昔那般回他：“怎么会呢？启灵掌教兴许只是生性不爱笑，如师尊那样和煦的强者，到底是少数。”
“师姐说得是。”
楚今河乖巧点头，一贯在旁人眼中桀骜的面孔上，因笑意挤出一个小小的梨涡，表情显得更乖巧了，他离江照月更近些，将脸侧低下来，小心翼翼贴在她肩上。
“师姐，从前便是你照顾我，我们才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师姐就算往后和姜师兄在一起了，也不要忘了今河。”
“好。”
江照月摸摸他的头，语调温柔：“你永远是我的师弟。”
楚今河不想当永远的师弟，但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只得咽下嫉妒，装作温顺的样子，应道：“师姐最好了。”
他们这边姐友弟恭了几句，那边擂台上已经决出了好几场胜负，很快轮到了楚今河。
他依依不舍地离开江照月，准备用最快的时间结束战斗了就回来。
他走后，有云渺仙宗弟子来到江照月身边，低声道：“师姐，洛师兄来了。”
“洛师兄？”
江照月略挑眉，脑海里瞬息出现了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孔。
云渺仙宗宗门构成从上往下大致可分为掌教、长老、弟子，而弟子又分为当代弟子、二代弟子、和一代弟子。
江照月便是当代弟子，三十岁之下的修者。
她口中的洛师兄全名洛怀阴，是云渺仙宗二代弟子，比江照月大了十多岁，两人都属于年轻弟子行列，但又不算同代弟子。
在江照月入门之前，洛怀阴是云渺仙宗弟子行列里最受器重的修者，也是下任掌教的最佳候选人。
江照月入门之后，这一点就改变了，她受林泊州宠爱，作为当代掌教，云渺仙宗的至强者之一，他的喜好显然影响宗门的重大决策，很多人猜测，林泊州很可能会选择江照月为继任者，而不是洛怀阴。
所以这位洛师兄在她刚入门那几年，曾经明里暗里表达过对她的倾慕。
自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想借此消弭竞争的对手。
江照月其实不介意和他玩玩，毕竟洛师兄也是容貌出众、气质不凡的修者，但很可惜，她自己就是装的温柔体贴，洛怀阴也是。
人通常不会对和自己相像的人有什么好感。
于是那几年明里暗里的勾引不成，洛怀阴很快改变了对她的态度，一边摆出温柔模样以示喜爱，一边暗中排挤她的势力。
仙门大比是三十岁之下的修者比试，作为二代弟子的洛怀阴与此无关，此刻突然来找她，江照月已经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扫过擂台上还在战斗的楚今河，她弯了弯唇，离开了演武台。
之前感受到的那股隐隐约约的视线，一直伴随着她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
在离演武场不远的林荫小道上，江照月见到了洛怀阴。
洛师兄一袭白衣，长发披肩，加之唇红齿白、气质出尘，站在翠绿树叶投下的斑驳树影中，绿影金芒映照在他白衣上，好似一位误落凡尘的谪仙。
江照月距离他十几步远，静静欣赏了一下这幅美男沐光图，才靠近打招呼。
“洛师兄今日怎么来了启灵仙宗？”
她言语温和，好似面前的人真是宗门里亲近的师兄。
洛怀阴也不见异色，面露和煦之意，笑着回她：“恭喜师妹获得晋级赛第一，我来此是有一件事想请师妹帮忙。”
不等江照月回答，他眸光一动，突然靠近了一步，笑意中多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似试探般，话题陡然一转：“师妹受伤了？可晋级赛中师妹似乎毫发无损，是有人欺负师妹？”
江照月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并无大碍，在没有刻意窥探的情况下，其实很难发现她最近受过伤，楚今河便毫无察觉。
但洛怀阴的修为比楚今河和她的修为要高很多，刻意窥探下发现她气息有些虚弱，也是正常的事。
而且洛师兄特别关注她，竟还知道她在晋级赛中的情况。
江照月没有惊慌，只是仍笑着回应：“师兄，你在说什么？”
“师妹今日还未上擂台，竟有人敢私下打伤师妹，你是我云渺仙宗当代大师姐，如此岂不是在挑衅我云渺仙宗，师妹不如告诉我，我定为师妹讨回公道。”
洛怀阴无视她的话，大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江照月行事向来妥帖，如今受伤隐瞒，其中未尝没有隐秘。
而他对于江照月的隐秘，非常感兴趣。
原本的事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江照月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坦白，只是意有所指道：“师兄莫非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不属于你的秘密便不要窥探，否则……”
江照月眉眼弯弯，连眼底都是笑意：“会有危险呀。”
她像好心提醒，语气却更似警告，不过这种遮遮掩掩的态度，让洛怀阴更加确信这看似不起眼的小事背后，隐藏着江照月的偌大秘密。
这秘密，甚至要瞒着所有人。
他凝视江照月许久，陡然间，俊美温和的面孔上浮起笑意，如江照月一般。
“那师妹可要藏好了，对了，姜师弟似乎还不知道师妹受伤，可要师兄帮你提醒他一句？你喜欢他，想来是希望得到他的关心。”
江照月眸光微敛，与他对视良久，终于收敛了些笑容，语气恢复了正常：“师兄想找我帮什么忙？”
洛怀阴对她转移话题的做法毫不恼怒，反而顺着她说下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仙门大比之后，想请师妹一同探索一个秘境。”
“你我？”
“自然不止你我，还有其他几位师弟师妹，师妹若担心，也可以邀请你亲近的师兄妹。”
江照月点点头：“师兄为何寻我？我的修为虽然不错，不过比起二代、一代的师兄师姐们还有些差距。”
“那秘境中有一道门需得三十岁之下的修者才能开启，放眼宗门，谁能比师妹更合适呢？”
这话合情合理，毕竟是同宗的弟子，江照月没有推辞的借口。
见她答应，洛怀阴也没有纠缠之前的问题，只是笑着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缓步离去。
他走之后，江照月回到演武台继续等待比试，之前那道隐隐约约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
她朝高台看了一眼，这次没有等待，直接往七张王座那边走去。
姜栖影就站在王座旁边。
见她走来，语气平静同她打招呼，声音算得上温和了。
江照月同长辈行了礼，在傅兰亭冰冷的目光中正大光明地同姜栖影说起话来。
“姜师兄，仙门大比之后，你有什么重要的安排吗？”
姜栖影摇头，“师妹有事？”
某位掌教愈发冰冷的视线里，江照月点头：“我可否邀请师兄一同去秘境？”
不等姜栖影拒绝，她微微叹气，主动说起自己的难处。
“本不该打扰师兄，只是这次秘境探索是洛怀阴师兄邀请，我不好拒绝，可师兄你也知道，洛师兄他……”
她没有将话说完，略略停顿，又换了一句：“宗门之内的师兄师姐与我不是同代弟子，比不得洛师兄与他们亲近，思来想去，想找一位实力超群的修者，也只有姜师兄了。”
洛怀阴与江照月的关系不算广为人知，但同为仙宗的天骄们还是有几分耳闻，江照月话未说完，姜栖影已经明白了她的困扰。
虽说她师尊是云渺掌教，洛怀阴不至于那么大胆直接动手，可秘境中什么意外都有可能。
如果只是普通的秘境探索，姜栖影自认为与她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这等程度，但关乎安危之事，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拒绝。
他只稍作思索，便点头：“好。”
“云渺仙宗的人是死绝了？”
姜栖影‘好’字还没说完，便听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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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洛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