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风潇雨晦,姗姗来迟。

京城,云府内。

“麻利点!”一声尖锐的女声催促道,隐在了深秋的暗夜里。

“好了。”阴影中蹲着一个壮汉,身下死死的按着什么东西,就见那东西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壮汉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捡起地上的物件使劲的向下砸去,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息,末了他擦了擦汗,“这小子劲还挺大.......”

“死了?”尖锐的嗓音变的低沉,脸色诡谲的盯着男人,深色不安的絮叨着:“一定要处理干净。”

男人未作答,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子,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少年。

这时,一记响雷陡然照亮了院子,亮光划过着躺在地上清瘦少年的脸,少年绝美的容颜上,挂着鲜红的血迹,从眉间、额头、嘴角流到了地上,妖娆诡异的绽放着。

雷响瞬间,女人看了一眼少年扬着的嘴角,惊恐的后退了两步,两双慌乱的眼睛对视了一阵,才各自后怕的缄口不言,纷纷逃离了此地。

顷刻间,瓢泼大雨及时的席卷了院子,洗掉了那一地的污秽,厚重的泥土味,混合着空气中的腥甜,多了一股可怖的气息。

院子的角落里,依稀能听见不知名的昆虫,发出嘶哑的悲鸣声,凄凄切切。

离少年不远的房间,亮起了一盏灯,暖黄的光夹杂着嘈杂的声音:“下雨呢,你听错了,没人......睡吧。”

微弱的光被熄灭,昆虫也被雨掀翻在地,四肢朝上直到僵直,夜彻底的寂静了,只剩下无尽的滴答声......

雨水落到少年的脸上,洗去了那妖艳的红色,他密长的睫毛沾着肆意蹦跳的水珠,在眼窝处形成了清浅的水坑,直到像泪一般的续满了清澈,才滑过了他高挺的鼻骨,落在了饱满却苍白的嘴唇上,又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消失不见了。

少年身上的白色寝衣,因为雨水的冲刷变的透明,隐约可以看到他年轻的肌肤,纤瘦的手腕从袖口漏出,青色的筋脉若隐若现,骨骼分明的手冷白,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大雨如注,似银河倒倾,僵直的昆虫,最后抖了抖腿,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直到随着雨水飘远了。。

黑暗中,那手指分明又动了一下,连带着睫毛也轻颤了起来,终于随着眼睑的合动,一双深色的眸子睁开了,那凸起的弧度如纯净的琉璃,瞳仁周边折射着微蓝的光晕。

少年醒来后,眼窝里落入的雨水,还在眷恋的吻着他的眼睛,留恋那纯粹的眸色,直到他的瞳孔无意识的放大,再无了生气。

可那雨水还在贪婪亲吻他,试图唤醒身下的少年,无果后才从他的眼角跌落,流下了一行清泪。

雨变的小了,淅淅沥沥的,那只虫子已不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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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吗,云府又闹鬼了!”一和同伴路过云府宅子的粉衣女子道。

“闹鬼?哪个云府?”她身边的绿衣女子来了精神。

“你个麻瓜,还能哪个云府,京城最大的云家呗,就是刚才咱们路过的那个!”

“你细说说?”绿衣女子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宅子,那宅子阴森森的,她赶紧拉着粉衣加快了步子,“走远点再说。”

话音刚落,忽然从她们身后的府内,急匆匆跑出来一个老者,那老者蓬头垢面十分邋遢,他挡住了两个女子的去路,一边笑一边跳:“嘘,真是报应啊、报应啊,要变天了,他回来了,回来了......”

“谁回来了?”粉衣女子大胆的问道,还未等老者回答,云府的守卫便上前扯住了他,“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死疯子!打死你,看你还说吧!”守卫说着话,竟当着她们的面将他乱棍打死了!

老者死前张着嘴巴,口鼻流着血,最后还呢喃了一句:“谁都跑不了!”

两个女子这才回过神来,吓得哇哇直叫,手里的帕子落在地上,被风吹的打着卷,却无人暇顾及帕子,她们掩着嘴巴,快速的逃跑了。

“扔原来那处乱葬岗去。”一守卫和另一个守卫说着,两人便一人抬着那老者的一条腿,任由他在地上拖行。

五年前,云府的大公子云凌司,莫名的死在了府内的花园里,仵作言他被石头砸死的,然云府高墙大院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难飞进去。

云家调查了一阵子未果,而云凌司自幼谦恭有礼,从未结过什么仇家。

据说柱子上还有斑驳血痕、院内被割喉的公鸡、剖了腹的鱼,一时成了京中最大的怪谈,人心惶惶不安,各种添油加醋的说法,传遍个大街小巷。

他们不明白,凶手若是杀人,为何要屠宰动物,民间最靠谱的说法是:用活鸡、活鱼血来祭祀,引灵!

可......引得又是谁的灵呢?总之云府不干净,这种不干净的传言,弄得云府老爷云启澜,在朝堂上被人各种诟病,皆说他是缺德事做多了,有人借他儿子的魂投胎,此事越传越邪乎。

云凌司,是云启澜与正室云夫人生的第一个的孩子,后来云刘氏入府,夫人便染了一场重病死在了云府,被云家埋在了祖林。

云凌司品性端正纯良,性子温润聪慧甚讨云启澜喜欢,又是长子,唯独因身子孱弱病恹恹的,没有被侧室云刘氏赶出府,云凌司的死,云刘氏自然成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只是云刘氏一口咬定绝不是她杀的,她平时连蚂蚁都不敢踩死!

只是传言越来越重,云刘氏几度要自戕,皆被人拦了下来,几次没死成她却想开了,随他们说去罢,只要云启澜信她!

况且,她还有三个儿子,怎能弃他们于不顾,而云刘氏又生的娇俏妩媚,只用了一夜风情万种,便洗脱了自己的嫌疑,云启澜搂着美人在怀,手握着盈盈媚骨,再不记得他的大儿子云凌司了。

云启澜只有四品官职,又因为这事闹得,被圣上嫌弃贬为了五品,他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压住京中的传闻,找了一个道士,在家里做了一场大型的法事。

那道士言:“云公子是被妖邪上了身,若想府中太平加官进爵,需要把云公子的一切物品焚烧掉,再造一座寺庙供奉香火,每年的香油钱不少于五百两。”

云启澜:“无端给无功绩的人造庙不好吧?”

道士皱眉:“你自己看着办,接下来云府还会出事,至于为何造庙找个由头即可!”

“那司儿的尸身......”

“天凉无碍,先挖个地窖放着。”

庙建好的那日,自小看着云凌司长大的管家,竟然在他入棺当天给其换了一身红衣,云刘氏吓得不轻,道士却说红衣镇魂无碍,云刘氏也只得作罢。

谁知,云凌司入土后,有人路过那坟竟然,坟中传来“咚咚咚——”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道士言:“云公子身上有妖邪,现在那妖邪已经修行成了神仙,大家无需害怕,只要多供香火便能保佑大家。”

此事落入云刘氏的耳中,云刘氏当天便病了一场,终日在屋内念佛,直到春分还病恹恹的。

云启澜又为了给云刘氏瞧病,再次请来了那个道士,道士言:“云公子身上的神仙,觉得香火太少了,便闹了起来,需要挖出云公子,用柳枝子沾水抽身数百下,消一消神仙的气焰,之后用桃木钉子,敲入棺椁的四角,让其在不能作怪。”

云启澜毕竟很疼云凌司,建庙虽是为了积功德,钉桃木未免有些绝了,他嗫嚅道:“那神仙不会生气吗?”

道士白了他一眼:“你只管照做,打的是云公子的身,封的也是云公子的身,那神仙照样受香火,但是受了香火就不可以闹人了,略施惩戒而已。”接着他转了转着眼睛:“若是这么做,云府五年内可以站稳朝堂,从此飞黄腾达,你总得为家人着想吧,当然你若不信便罢了。”

云启澜想到自己被朝臣诟病,甚至连圣上都躲着他,怕沾染了邪气,便点头应允了。

然而道士做完法之后,云刘氏真的身好了大半,之后,云家的三个儿子个个争脸,皆成了圣上身边的红人,自此,再无人敢多言一句。

云家的富贵的背后,多了一双双嫉妒的眼睛,像夜间行走的灵猫,用鼻尖嗅着金钱的气味,皆想沾沾这种运气,所以云凌司的坟,在第三年的时候,多了一些闻着气息而来的人,他们敲打着那坟,又害怕又期待,走到时候还要斜眸“啧”一声,再啐上一口唾沫。

愚昧无知的人们,觉得这样,便可以像云家一眼,天降横财、子孙昌盛、衣食无忧、然而他们的日子依然毫无起色,这种嫉妒便更重了几分,云府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还落得个盆满体钵,竟开始盼着他们出事!

第四年,去的人少了,许是觉得自己这般做过于荒诞了,所以见了那坟也会绕行,打心眼里觉得晦气,终于那里在不被人提及,长满了杂草,荆棘丛生。

第五年的时候,云家已经在朝堂混的是风生水起,二儿子成了驸马、三儿子成圣上身边的贴身侍卫、老四执掌重兵。

云启澜觉得这是祖上阴德深厚,却忘了大儿子云凌司,即便难过也是转瞬即逝,被**淹没了!

直到一天,他发现自家的植物,无缘无故的枯靡了,接着娇养的宠物也死绝了,那个道士曾言五年一个坎,还要再挖一次坟,才能保证终身安宁富贵。

哪知在挖坟的前一天,那个道士喝水呛死了,这不云府急成了一团,云启澜一拍桌子:“再寻个新道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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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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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灵
连载中绿花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