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来的,壮族?”顾一行也是眼尖,瞥了一眼前台上的身份证,疑惑看她。“真是少见。”
也是,京城人士嘛,大多数是汉族人,少数民族起码是满族才对。
楼菲赶紧收了身份证,凉凉回敬一眼,啥也没说。转身就拎起缺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十分费劲。
“我帮你。”顾一行直接双手扶住行李箱的两边,扛了起来。
“呀,老顾,我们还没办入住呢,泡妞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我们车上大把行李要搬!”鸡窝头发男人在他两身后大叫了一声,生怕顾一行从此不回来,身后一大车行李难为他这个弱鸡了。
“叫小新!”顾一行回了他三个字,还真是头也不回。
鸡窝头男唉了一声,嘀嘀咕咕:“美女确实是美女,但咱孟大小姐还不够你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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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菲甩了甩受酸的胳膊,也没拒绝顾一行的好意,她从山路扛了一路回来,着实是累坏了。
房间在12楼,两人进了电梯,顾一行把行李箱放在了地上,随即斜靠在电梯的镜面上,正好电梯只有他们两人,一左一右,还正对着。
楼菲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楼菲。
四目相对,两人定力都蛮强,没有因为害羞移开视线。
“lv的行李箱?”顾一行使了个眼色。
经典的lv咖色,稍微熟悉一点奢侈品的人都知道。楼菲“嗯”了一声。
“牌子货这么不耐用?看着蛮新的,怎么少了个轮子?”顾一行从裤袋里摸出了打火机,滑动盖头。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呢,奢侈品都是实看不实用的东西。就像你觉得香奈儿的鞋子不好穿,但别人只会穿一次。”楼菲露出了虚假的笑容,她不会告诉这个男人自己是因为在山路拉箱子的过程中,崴了脚,然后这个lv箱子自动滑向山体才撞飞了轮子。
当然,这件事太蠢了,她不想被嘲笑。
“这话谁说的?”顾一行似乎想抽烟,但是摸出了一根烟后,楼菲指了指禁止吸烟的指示标识。他无聊得把烟收了回去。
“我说的。”楼菲灿烂一笑。
顾一行挑挑眉,他这眉毛浓厚得很,又粗,挑起来颇有一番男人味。
这时他才打量起眼前这个妞,一身的牌子货,能够彰显标志的有古驰和爱马仕,没有标志的单品,他也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反正应该也不差就是了,浑身上下都贵气不少。和先前在山里见到的灰头土脸小女生不太一样。
哦,对了,先前她在烧水砍柴,怪不得一身朴素。
现在看,竟然是个有钱妞。
顾一行在打量她的同时,楼菲也在打量他。
一身的运动冲锋衣,看不出是什么牌子,样式有点土,可能这个男的也不是很有钱,不过土里土气中也掩盖不了这个男的帅气。
电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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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行继续帮她扛着行李找房间,1205,走了一条长廊,最后房间在尽头靠右。
“谢了,帅哥。”楼菲对顾一行感谢一句,“有空请你吃顿饭。”
顾一行笑笑。
两人站在门口边,顾一行本来要走了,楼菲问了他一句,“你朋友说,你想泡我?”
顾一行差点一个趔趄,这么直白又热烈也不是没人说过,但他就是觉得从楼菲嘴里说出来胆子太大了。
他傻笑了一下,露出洁白的牙齿:“交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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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楼菲对顾一行的印象不错,她空窗多年了,交男朋友也不排斥,可现在难就难在她要找外婆,可真没心思谈恋爱。
外婆,你到底在哪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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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房门,楼菲累得一屁股坐在圆木软垫凳子上,对着梳妆台怔神。
滴滴两声,手机上来消息的声音格外刺耳,连带桌面震动了一下,楼菲下意识摸向了手边桌面上的手机。
她瞳孔一缩,是外婆的微信语音消息。
——不要找我,不要回来
楼菲心里一紧,立马拨了外婆的电话,没通,语音视频,也没通。
她只好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外婆,你到底在哪!你不要再吓我了!”
良久,没有回应。
楼菲赶紧联系了先前负责她外婆失踪案的北京分局警员陈警官,嘟嘟了两声后接通。
“陈警官,我外婆发微信给我了,麻烦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查查外婆的位置!”楼菲先一步汇报情况。
“好。”陈警官先前已经掌握了楼菲微信的账号密码。
做完这一切,房间内又静了下来,楼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淡雅清秀的面容现在多了几分憔悴,她怔怔的。
半晌,陈警官来消息了。
——楼小姐,我们追踪定位了后台,还是和之前一样,境外ip地址,难以确认。
——后面有消息我们再联系。
挂断电话,楼菲叹了一口气。
她取过那块猪肉石,躺在床上喃喃自语,“外婆,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光影之下,猪肉石的血红色越加红艳,像是被浇灌了铅红色的液体,厚重又神秘。
楼菲一直盯着看,看得久了,她的双眼似乎也不自觉打架,眼前的现实和梦境交叉,迷糊之中,手机又来消息了。
——菲菲,快点来找我,快点!
楼菲一个激灵,她蹭地从床上起身,立马回复了信息。
——外婆,你在哪?!
——我在…十万大山里,你来过的,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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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对十万大山的记忆,楼菲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小时候大人不让她进山,专门吓唬她,深山里有白骨精,可你身边没有孙悟空,要是进了山,就会被抓去吃了。
但是楼菲偷偷进过一次深山,她只记得她走了好久好久的山路,很渴很渴……似乎怎么也走不出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指的是十万大山山脉,不是十万座大山,但广西这片地区山峰连绵不绝,数不清,颇有十万座山峰的气势,至于到底有没有,谁也没数过。
它在南壮方言中称为“适伐”,也就是顶天大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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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外的斜阳逐渐缓缓落下,夜色悄然而至,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八点半,漆黑的房间里,床榻上放着一个橙灰相间的登山包,包的表面正幽幽发着光,有块东西在里头发光。
门把处有了几声动静,外头有人在转动把手,东扭西扭,扭动声急躁得很,可是怎么也转不开,门外那人应该没有钥匙。
房间内,本来好好静立的登山包突然歪倒在了一边,发光的东西跳动了一下,像是挪了个位置,随即又静悄悄躺在登山包里。
窗户外来了一阵大风,把窗帘刮得生响,阵阵猛烈的风涌了进来,四面八方得在半空中形成了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流。
气流凝聚起来后往门锁而去,强大的风力形成了一股定向的力量,锁头在无人的情况下扭动了一下,咔嚓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气流霎时间消散,又成了看不见的空气粒子,房间内静得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有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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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菲推开房门,她怔怔走进来,连门都忘了带上,像是手脚不协调似的,同手同脚走到床边。
她瞳孔涣散,面无表情。
走到背包处时停了下来,转过身子,低头,傻楞得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背包里发亮的东西堪比夜明珠,亮的要把整个房间照遍,这股亮光映衬在楼菲面容上,映得青白。
半晌,她伸出右手臂,就要摸上背包时,动作又停了下来,手臂停在半空中,再次没有了动静。
窗户外再次吹进了一阵阵妖风,风刮得窗户板子都要掉了,一边的窗户被风吹得咣咣响。
大风吹开楼菲的长发,发丝四散在半空中,楼菲那小巧秀丽的五官变得肃然。
她滑下眼珠,合了合眼帘,静止的手臂再次启动,往背包扒拉去。
背包的拉链很容易拉开,里头的东西很多,楼菲直接把整个背包的东西倒在了床上,铃铃铛铛的,发光的东西也掉了下来,随之掉落的还有一张泛旧的图纸。
楼菲伸手就捡起了那根发光的东西,这是一截白得透亮的骨头,像是雪白玉石,又像是白翡翠,更像是渍白水晶石,长长的,两头不尖,有棱有角,很小一个。
她注视着手里的东西,怔怔的。
突然,她的面容变得狰狞,一股奇特的力量在空气中对撞,楼菲抓着那根东西的手不稳,晃来晃去。
——嘣
一股淡绿色的气流在空气中一闪而过。
楼菲当场被甩飞,直接撞到了浴室的玻璃门,砰的一下,楼菲的身子缓缓跌落在地上,额头磕肿了。
那根发光的东西掉落在电视机旁,离楼菲有几步之遥。
房间内再次恢复平静,半晌,发光的东西渐渐消失了光芒。
楼菲突然猛吸一口气,像是沉溺在水中即将要窒息的人得到了氧气,她猛烈地吸气,匍匐身子在地毯上。
眼球泛红,额头青筋暴起。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掉进悬崖的梦境,她一直阻止自己不要往那边走,可是总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快去吧,孩子,我在等你。
是谁,到底是谁?
楼菲抬头,瞳孔猛然一缩,刷得发白的墙壁,酒店的白床单,黑漆漆的但是打不开的电视机。
这里是酒店的房间,但不是她的房间!
她咽了咽口水,恍惚之中,她看见了地毯上的一根东西,她快速爬了过去,定睛一看,隐约觉得像是一根手指骨头,她又咽了咽口水,可是此时唾液并没有分泌,她整个喉咙都是干裂的。
这块东西很特别,通体雪白,甚至可以说有点漂亮。
她注意到,地上还有一张黄黄的图纸,正方形,A4纸张大小。
她下意识就捡了过来看,上头是一幅画,绘制的是山形地脉,而在左下角的山脚下,标注着一个名字:十万大山。
楼菲恍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坐在酒店的地毯上,整个脑子像是没有上发条的轮子,根本转不动,她头晕脑胀,难受的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在一脸懵逼的时候,门外一声呵斥,随即进来了几个人。
“你是谁!怎么乱进我的房间!”
四五个人挤进了本来就不大的酒店房间,楼菲下意识哆嗦抬头,只见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怒斥,“你这个小偷,竟然偷拿文物!”
下一秒,楼菲的耳朵嗡嗡嗡地只回荡了一句话。
“快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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