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秦木清终于能够行动自如，他走到顾琰身侧，还未开口求事，顾琰又先问：“来青城何事？”
秦木清在脑海中飞快过一遍措辞，把准备好的一长段话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顾琰气质出尘，站在峰头，秦木清宛如跟一位仙人说话。
秦木清到底还是先把多年来的困惑说了出来：“顾夫子，世上真的有妖吗？”
顾琰侧身，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有。”
他没有任何犹豫，笃定得很。
秦木清心里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他又迫不及待问：“可是我入道这么久，从未见过妖，就连我的师傅，他一生立志斩妖除魔，可是妖又在哪里，如今大道盛世安稳，若真有妖，又在何处？“
顾琰轻笑摇头，转身面对虚空的雾气，微风吹散了他的衣衫。
“你以为妖怪是那么容易成为的么，这妖啊和神仙一样，千年难得一遇，可若是真的成为了妖，那就是和神仙一样的存在，不死不灭，搅乱世道。盛世安稳不过是眼前的一叶屏障，有句老话说得好，眼见不一定为真。”
秦木清默了默，心里有一点明了。
顾琰指了指右前方，“看那边，可看出什么？”
秦木清看了过去，一片雾蒙蒙的山头，山头上方的天空微微发紫。
他嗬了一声，“师傅说过，清明底下现紫气……莫非真的有妖现世！”
顾琰颔首，看秦木清的眼神透着一股孺子可教，“妖早已现世，它不过是在等待一个回人间的机会。”
秦木清彷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后退一步，神色微微惊恐，“难道是真的……阿全找到灵妖了……”
他自言自语，彷佛在确认某件事。
顾琰望着他，神色淡定，反问：“说说吧，你找我到底何事。”
秦木清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眼睛里多了一抹焦虑。
“顾夫子，如你刚才所言，我师傅禾空还有另外一个关门弟子，钟全。他是我师弟，可是他行事作风乖戾张扬。自从师傅离世后，他去了泰国，把行道之术与古曼童结合在了一起，他一心想要一个强大的傀儡。我多次劝过他，古曼童残忍无道，修习只会污了慧根，可他不听。我还知道，他一直在搜找灵妖的线索，上个月，我发现他手底下的人在找一个东西，一支金钗。金钗的图案，我在师傅给我的遗书中见过，正是灵妖的原貌。”
顾琰的神色虽然表面平静，可波澜无惊的眼底下，暗涌溅起。
秦木清每说一个字，顾琰眼睛里的深邃就暗半分。
“可有金钗的图案给我看？”顾琰问。
“有！”秦木清赶紧从自己的衣袋里摸出了折叠的画纸。
纸上是一支金钗，因为秦木清高超的画技，这金钗十分逼真，甚至是纹路条理都一模一样。
顾琰的瞳孔微微缩了缩，随即恢复平静。
金钗是一朵茉莉花的形状，简单明了，就是一朵花，根本没有过多繁杂的纹路。
“末利。”顾琰字字珠玑。
秦木清的眸子泛起惊骇：“是，师傅说过，灵妖的名字就叫末利！”
顾琰：“带我去找钟全。”
秦木清忙点头，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希望能让顾夫子帮忙，他不希望钟全坏了香江道会的名誉，助纣为虐。
顾琰忽而停住脚步，回头问他：“秦木清，你师傅算是有修道天赋的人，若是留在我身边，他现在恐怕也会如我这般，可是我当年让他走，你可知道原因？”
秦木清硬生生制止脚步，犹豫了下，摇头。
这件事，师傅从未跟他提过。
顾琰：“你师傅之所以知道末利，是因为当年因缘际遇，不小心看到了我所画之物，又偷听到了我跟别人所说之事，他才知道末利这灵妖的。此妖与他无关，可与我有关。我赶他走，是不想他插入这纠缠中。你现在最好是继续回去修道，不要理会俗世。”
说到这，顾琰顿了顿，声音变得空灵。
“可若是你这次跟我去找钟全，这灵妖啊，可就与你扯上关系了。蝴蝶效应可知道？冥冥之中，你选择的每一步都会对未来产生不可预料的纠缠。”
“你，可想清楚？”
顾琰的声音深沉厚重，像是谆谆善导的师长。
秦木清深吸一口气，当下便做了选择：“我即入道，本应斩妖除魔为己，这是我师傅对我的厚望能够，亦是我的人生信仰。顾夫子，我不怕纠缠，亦不悔。”
顾琰勾唇：“好一句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