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早春,昨夜在北京的某处胡同里,工作人员已经搭建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古代园林景观。
三月底的风簌簌的,把小池边的柳絮吹得翻飞,景色很美。在柳絮边,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丽女演员正在试戏。
半晌,在女演员说了一大段没有感情的台词后,导演面无表情地拍手,“好,下一位!”
旁侧的工作人员开始看着名单喊名字,试戏的演员都在一个小棚子里坐着等待。
气质不一,美貌五官各有特色的美女演员都在等着,或是三三两两闲聊,或是一个人在单独背台词,在一众演员中,楼菲坐在一个小角落里,非常不起眼。
她不与别人说话,旁侧的两个小姑娘说笑火热,一点也带动不了她。
楼菲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心底无端压着烦闷和担忧。
屏幕上显示着与外婆的聊天界面,算算日子,距离楼菲离开十万大山,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聊天记录也一直停在那天外婆让她去十万大山找她,自从那天后,外婆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给她。
这很符合失踪人口的现状,可是楼菲心底却知道,外婆没有失踪,她躲起来了,不想与自己联系。
“楼菲!”工作人员的声音尖锐,还透露不耐烦,或许是冷风中谁也不想多待一刻,又或者是一整个早上都在叫名字。
楼菲收起手机,利索地举手,“在这!”
“赶紧跟我走,到你拍了。”工作人员招了招手,楼菲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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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菲这次要试戏的角色名叫柳旦夕,是剧本里的悲情大反派,倾国倾城的妖精,是一棵树妖,柳树精。
算是女三号,也是这个剧本里最具演技反转魅力的角色,周总说了,这个角色能够帮她圈粉。
楼菲接到剧本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她没有演过妖精,自己的演技实力并不是很强,但也合格。
但楼菲很喜欢这个角色,她喜欢挑战没有尝试过的。
这场戏演的是男主顾凌发现柳旦夕是妖精后,害怕地逃跑,然后柳旦夕在柳树边下的自白。
这是一段悲情又充满不甘的台词,需要说出身为妖怪的无奈以及向往人类爱情的渴望。
楼菲穿了一件普通的淡绿色水杉,长发披着,小脸素净,有些清汤寡水。
见惯了先前美艳长相的演员,如今来了这么一个清淡的,周围不少工作人员都觉得她应该演得也不怎么样。
光是这个角色的定位来看,倾国倾城,就足以说明长相不是淡雅系的。
“action!”一声令下,楼菲站在柳树边下开始进入角色。
她说着台词,一开始还有些拿捏不住,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眼前人造的水池边彷佛镀上了一层迷雾,她以为是工作人员在喷雾,就没在意。
然后在雾林间,她觉得看见了一个妖精,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美丽女人,头戴花,眼角却在落泪。
楼菲都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了,她刚才确实想象柳旦夕是一个怎么样的妖精。
她越说台词越激动,但是楼菲知道,自己这种演技还是缺少了点什么。
“我是妖精,是人人都害怕的东西,我不该爱上任何人,可是阿凌,我却爱上了你。”
在说完最后这句台词的时候,她的心里猛然一缩,似乎福至心灵,明白了身为妖精的爱而不得,明白了禁忌之恋的痛苦。
楼菲的心痛得不行。
她落泪了。
半晌,楼菲闭上的眼睛睁开,一瞬间,眼前的景象清晰过来,一一显现出导演不可置信的神色,周围工作人员的惊艳。
楼菲被周围人的眼神吓到了,这是演得很差的意思?还是很好?
楼菲是不敢妄想第二种结果的,她深知自己演技没有那么厉害,但是第一种很差劲也不至于吧,自己刚才那出戏应该就是平平无奇的合格,先前的女演员也都是这个落泪套路。
楼菲开始回忆自己刚才演了个什么鬼。
可是下一秒,却令楼菲始料未及。
“天哪,你叫什么名字?”导演最先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叫了她一声。
“楼菲。”楼菲的嗓音竟然喑哑到不行。
“不错不错。”导演面露喜悦。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开始窃窃私语。
“天哪,你有没有看见,刚才这个女演员演得好好,我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妖精的样子!”
“妖精是什么样子?”
“说不上来,我不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演员就.....怎么说,你懂吗?”
“我也有点明白你说得意思,但是好奇怪,她长得就不像妖精,可是刚才入戏的时候,太像我心目中柳旦夕的样子了。”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我都看了一早上十几个女演员演了,本来我都无感了,没想到来了一个最像的!我还以为演员的演技都差不多呢。”
.......
众人七嘴八舌,楼菲不经意听到的时候还怪开心的,可同时心底也疑惑,她的演技没有那么好,甚至她觉得自己刚才都没有怎么演。
怎么会这样呢?
楼菲有点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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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试戏,楼菲全身心都松了一口气。
距离结果出来还要有一周的时间,楼菲没有在胡同停留太久,跟经纪人霜姐说了一声后,就戴上口罩,全副武装得打车回家。
楼菲居住的小区在望京附近,这里寸土寸金,三室一厅的房子,是当初楼菲的外婆买的。
大概是她刚来北京的第二年,楼菲的外婆就买了房子,那时候小,不明白房价的意义,长大后楼菲才知道外婆有很多钱。
可楼菲问过外婆,外婆说,她没钱,都是借祖上的钱。
楼菲更是吃了一惊,继续追问,可是外婆憨厚得笑笑,再也没有透露一个字。
楼菲还专门去查了外婆的存折和银行卡,五位数都没有,平时就是靠接一点手艺活赚取的菜钱。
楼菲其实想不明白。
下了车,楼菲回到了小区,搭了电梯上楼,可是才走到自己家门口,她就觉得不对劲,门是虚掩的。
楼菲突然想到了外婆,难道是外婆回来了?
这是楼菲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小区的安保性很好,她住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入室抢劫。
楼菲憔悴的面色上多了一抹光彩,她一下就激动了,连忙推开房门,还朝内喊了一声,“外婆!”
她的语调高昂到抑扬顿挫,说台词都没那么富有情绪。
可惜什么回应都没有,沉默,黑暗,客厅很空。
楼菲看见冷清的一幕,霎时间有什么东西在喉咙哽住,然后面色一顿,笑容变僵硬。
她还不信,又去了厨房,厕所,还是没有人。
最后走到外婆的房间门口,她咽了咽口水,她举起手放在门把上,久久没有拉下去。
寂静在她周围蔓延,楼菲不知怎的,心里一悲,情绪有些上不来,大喜大悲让她不自觉落泪,落了一滴在手背上。
楼菲推开了房门,常年燃着的安神檀香味蔓延在外婆的房间里,还是老样子,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人动过。
并没有人回来。
楼菲站在门口怔怔的。
半晌,她猛地抬头,清澈的棕黑瞳孔缩了缩,她想到了监控。
因为担心外婆,所以楼菲在外婆还没去疗养院之前,在家里安装了监控器,只要楼菲外出,那么必定会开家里的监控器。
楼菲转身走到客厅,取出背包里的手机要看监控视频,可是她经过自己房间的门口,又是猛地一顿。
她卧室的门开着,里头一片慌乱,衣柜里的衣服被扔得乱七八糟,被子,枕头翻飞,化妆台上的甄甄瓶瓶都倾倒,地上还有散乱的阿玛尼口红,还是她最喜欢的一支色号-梅子红。
楼菲这下意识到很有可能遭贼了,可是地上打开的行李箱内,她的笔记本电脑又安然无恙得待着,这又是怎么回事?
楼菲立马打开手机解锁,点开了监控视频查看的软件。
她是前天下午四点就离开了家,随后在外边还住了两晚的酒店,也就是说她不在家基本有两天的时间。
楼菲从前天离开的时间点视频看起,她一路看下去,几乎没有什么异常,直到昨晚凌晨时候,视频内终于有了变化。
在视频内,黑暗的客厅亮起了灯光。
房门打开,走进来了一个陌生男人,长得很壮实。
看到这里,楼菲蹙了蹙眉,看着人模人样得,没想到是小偷。
陌生男人走进客厅扫了几眼后,便转身看向门口处,好像在等待着谁进来,身姿挺直,很客气的样子。
楼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睛盯着门口处的画面。
几秒后,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戴着全黑的口罩和帽子,毛茸茸的黑色皮毛外套披在肩膀处,里头还穿了一件雪白的高领毛衣裙,裙摆长到膝盖处,露出一双纤细的小腿,短腿靴,显得腿型非常漂亮。
这个女人一进们,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陌生男人,两男人的装束有点像,像是保镖一类的人。
女人对他们说了几句话,三人就往楼菲的房间走去。
看到这里,楼菲皱着的眉头松开,棕黑瞳孔映射出冰凉的眸光。
这个女人即使蒙着脸她都能认出来,那双高傲的狐媚子眼睛。
眼尾上挑,破勾人,可是前年整容开眼角后,那双眼睛变得像是落入风尘的鸽子眼,怪得不行。
这就是她那同父异母的好妹妹,王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