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是铁了心要离开辩论社了，既然叶舒人都不出现，陆哲川纳新的摊子摆了两天，就打算放弃了。
他正在收拾东西，面前多了道阴影，他抬起头，接着继续手里的动作。
“学妹是你啊，你又迷路了？这次又想来找谁？不过我现在可没空。”
“辩论社还收人吗？”
听到这句话，陆哲川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接着他就把手里刚整理好的报名表往旁边一丢。
“你说什么？你是来报名的？”
邱棠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喜怒无常，她把手里的填好的报名表递过去，问：“需要面试吗？”
陆哲川这下高兴了，态度都变了。
“是要面试，不过只要你好好回答，一般都是能进的，我们社团包容度很高的。”
“嗯。”
过不了就算了，邱棠在心里想。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居然真的打算参加辩论社。踏出舒适圈吗？哎，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我看了下，你的信息都填的没问题，邱棠同学是吧，到时候我们会以短信的方式通知你来面试。”
“好。”
邱棠走后，陆哲川的心情很好，一边整理一边吹起了口哨。
他还特意把今天收到的报名表拍了个照发给了叶舒，下面附上文字：你看，就算你不在，也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加入我们辩论社的，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
对面的人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半天都没有回复。
叶舒当然是看到了，只是懒得搭理陆哲川，那张照片他点都没点开看。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那只刺猬露出她柔软的肚皮呢？
宿舍里的三人看到他像老僧入定般在桌子前皱眉坐了一下午，都觉得他是不是病了。
侯浩然：“他这是怎么了？都这样坐一下午了，长痔疮啦？”
林翼啐了他一口，说：“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他这个样子更像是是便秘了。”
说完，两人若有所悟地一起点了点头。
徐明昊满脸黑线，“你们能不能说点正经的，他肯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奇怪了，居然还有叶舒搞不定的事情。”
侯浩然：“你真以为他是神啊，无所不能，他那都是装出来的。”
林翼：“猜来猜去多没意思，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好主意，你去问。”侯浩然和徐明昊异口同声地说。
林翼被噎了一下，有些结巴地说：“我，我才不去，他八成不会说，我才不要自讨没趣。”
其他两人给了他一个“你也知道啊”的眼神。
三人还想继续拌嘴，叶舒偏头望这边看了一眼，三人顿时噤声了。
周三是辩论社开例会的日子。
会上商议了明天将要进行面试的议程，众人其实都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再进行纳新。一般来说，纳新都是在新生入学的时候举行的，一个月前就已经招了一些新人了。这个时候还纳的哪门子的新，有想加入社团基本都已经加入了他们感兴趣的社团。
那些报名表虽然看起来挺多的，但是等通知面试的短信发出去后，收到的回复却寥寥无几，大多都是滥竽充数的。
真正回复了要来参加面试的就三个人。
陆哲川觉得有些打脸，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跟叶舒炫耀。
他轻咳了一声，问叶舒。
“明天面试，你会来吧？”
“看心情。”
陆哲川有些无奈，不过反正明天就三个人，他爱来不来。
结果第二天，叶舒来了，有个报名者却没来。
叶舒坐着无聊地转着笔，已经面试完前两人，最后一个人却迟迟没到，又过了五分钟，他站了起来，抬手看表。
“看来那人是不会来了，今天就这样吧。”
他能来，陆哲川已经觉得是意外之喜了，不再强求。
“好，你先走吧，我们再等一会儿。这个邱棠怎么回事，那天来交报名表的时候看起来很真诚的样子，不会是耍我玩吧？”
陆哲川站起来，朝门口四处张望。
忽然肩膀感受到重量，他转头，是叶舒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脸一向没什么表情，陆哲川也看不出他这下是什么表情。
“怎么了？你不是要走吗？”
“你说，没来的那个人叫什么？”
“邱棠啊，哦，你也见过啊，上次你还给人家带路来着。”
叶舒嘴里呢喃着什么，眼眸低垂，他再次坐下了。
“那就一起等一等吧，我也想知道她到底会不会来。”
等到最后，只剩下叶舒和陆哲川两个人，她也没来。
叶舒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有点失望又觉得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
陆哲川也放弃了，“别等了，她不会来了。”
叶舒：“社长。”
冷不丁的听见叶舒这么叫他，他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别这么叫我，我害怕。”
“我只是想问你，还想让我留在社里吗？”
“那当然啦！你改变主意啦？”
“我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叶舒笑了笑，看着手边邱棠的那张报名表，笑得意味深长。
“让她加入我们社团。”他双手交叉，身子往后靠，说：“只要她加入，我就留在辩论社。”
“什么意思？”陆哲川不理解他这话的用意是什么，他大胆猜测，“你看上人家啦？”
“你想多了。”叶舒放下了交叠的双腿，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哲川，“我只是想给你找点麻烦而已，既然她不想来，我就偏要让她加入我们社团。你自己看着办吧，她来报道的那天再通知我来。”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嘿，好歹我也是你学长，对我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陆哲川嘴里骂着，心里已经开始研究怎么让邱棠加入辩论社了。
不就是一个邱棠吗？你，我也要；叶舒，我也要。
邱棠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慢慢地坐起来，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手上收到好几条短信，都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
“邱棠学妹，我是陆哲川，也就是辩论社的社长。今天的面试你怎么没来啊？”
“不过没关系，明天再来面试也是可以的，明天一定要来哦。”
过了几分钟可能是没有收到她的回复，他又继续发。
“经过我们社团成员一致协商，不需要面试了，你正式成为我们辩论社的一员了，下周三开例会的时候请准时到场。”
后面跟着具体的开会时间和地点。
“学妹，看到消息的话就回复我一下吧。”
邱棠这才记起来，她好像今天要去面试来着，只是她睡着了。再看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时间早就过了。
邱棠爬下了床，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空调开到了24度，她还是睡出了一身的汗，下了床才感受到凉意。
她拿了脸盆接水，水龙头打开，在哗哗的水流声中，她又陷入了刚才的梦中，她努力地回想梦中的细节，却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漆黑的雾，她怎么都看不清，想不起。
只记得她好像梦到了邱杨……
脸盆已经被接满，水不断溢出，她才回过神，关掉了水龙头。
邱棠把整张脸都没入水中，水面有泡泡浮出，她的脸还沉在水里。
略微缺氧的感觉反而使她的脑子更为清醒，她的思绪飘出脑海，来到了三个小时前……
邱棠前一天收到了辩论社的面试短信，她回复了一句：“收到。”
离面试还有一个小时，她想休息一会儿再出门。
自从她跟宿舍那两人撕破脸之后，这段时间耳边清净了很多，她待在宿舍里的频率比之前高了一些，不再那么频繁地往图书馆跑。
她刚起身想去厕所，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她回头打开消息看了一眼。
一个很久没看到的头像弹了出来，备注名是白杨。
他发来了一张图片，是他跟别人的微信聊天记录，图片上的显示他给对方的备注是妈。
邱棠知道他不安好心，但是手还是没忍住，点开图片查看内容。
内容很长，她却只用几秒钟看完了，字里行间都是他声称为妈的那个人对他的关心。
这种戏码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之前白杨就常常在朋友圈发这种母慈子孝的图文，她知道他是发给特意发给自己看的。
不过她早就将他的朋友圈屏蔽了，她觉得恶心。
可能他也发现了她将他屏蔽了的事实，所以他连装都不装了，直接把这些聊天记录发给了她，他在挑衅她。
他确实成功地恶心到了她，邱棠嫌恶地删掉了那张图片，然后点开他的头像拉黑删除一条龙。
除了微信，她还把他的手机号码也拉黑了。
她怎么没有早点拉黑他，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想上厕所的感觉盖过了内心不平静的情绪，她才动了。
她没走两步，就撞上了对面的椅子，椅子在地板上划过，传来刺耳的声音，同时膝盖也感受到痛意。
宿舍里的三人同时向她看来，似有话要说又欲言又止。
还不等有人开口，邱棠突然冲向厕所，门还没关上就从里面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邱棠把中午吃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出来了，但是她还是觉得反胃，吐到最后，连胃酸都吐干净了，她才停住了。
她狼狈地坐在了地上，不知是吐得太狠了还是怎得，连眼睛都微微泛红。
过了很久，她才从厕所出来。她忽略所有人各异的眼神，爬上了她的床。
她忽然觉得全身无力，什么也不相干，只想躺着。耳边一点声响也没有，她的眼皮开始觉得沉重，渐渐地就睡着了。
梦里，她终于梦到了邱杨。
他依旧还是七岁的样子，看到她之后，朝她笑了一下。
邱棠向他走近，他只到她肩膀的位置，她好像听到他问：“怎么她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比他还要高了。”
是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后面的事情，邱棠有点想不起来了，他的脸开始模糊，变成了一团烟。
再接着她就被陆哲川吵醒了。
这就是她能想起来的全部了，脑袋因为缺氧已经不能继续思考。
邱棠已经在水里闭气了两分钟，这几乎是她的极限了，她却还不愿意上来。
身体为了自我保护，她难以控制地张开了口鼻，想要换气。这一下，水就进入了鼻腔里，她再也受不了地从水里冲了出来。
她被呛到了，开始剧烈地咳嗽。
缓过来后，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讽刺地笑了笑。
她回到书桌前，拿起手机，终于回复了陆哲川。
“收到。”
想了想，又加了一条。
“下周三我会准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