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不是安嘉明？
卧室里，莫一行心思百转，斟酌一会，从旁边拿起手机开始搜索。
李易墨把他往怀里抱了抱，“搜什么？”
莫一行倒也没隐瞒，“安家出这么大的事肯定有新闻，我想看看安嘉明长什么样”
李易墨默了片刻，伸手拿走了他的手机。
“搜不到的，当年安家出事后，博文的爷爷为了撇清关系，暗中让人撤掉了他们订婚的所有相关消息，后来安嘉明出事，博文差点疯了，老爷子又让人抹去了关于安嘉明的所有信息，网上搜不到照片”
莫一行：“......”
刘家老爷子够绝的！真绝！
李易墨见他深锁着眉心，以为他是失望，便拿了自己的手机翻找几下后递给他。
“安嘉明走后，他的微博一直是博文在用，头像是他的头像”
莫一行拿过手机看了两眼，心里沉沉叹了口气，所以，安嘉就是安嘉明。
那就奇了怪了，听李易墨的意思，当年刘博文是亲眼看着安嘉明死亡的，那为什么他还活着？
关于安嘉，莫一行心中其实一直有个疑惑。
他明明很想死，却因为他向他抛出橄榄枝随意的应下，偶尔消极的厉害，偶尔又拼命的想活着，非常矛盾。
之前莫一行一直想不通，如今，似乎有些明白了，安嘉想死是真，经历过这么大的人生变故，他能撑下来真的很不容易。
可他想活也是真，应该......是为了找到那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哥哥吧......
因为那是他唯一支撑下去的理由。
莫一行把手机还给李易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安嘉明为什么逃跑？”
那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因为提及刘博文，安嘉眼睛里是彻骨的恨意。
李易墨的手还在莫一行后腰处按摩，闻言，幽幽叹了口气。
“这也是博文一直想知道的，他说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和安嘉明还心平气和的聊过，两人和好，安嘉明也并无异样，结果出事的那天晚上，安嘉明突然给他发了个消息”
——刘博文，你们真狠啊！真狠！真狠！
这是安嘉明留给博文的最后一句话，当时博文在外面给他买饭，收到消息赶回去，已经迟了。
三个“真狠”，这得是多大恨……
卧室里，莫一行正暗自纠结着要不要找个机会，问问安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被放平在床上。
直到，身体逐渐燥热，□□难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李易墨脱了睡袍伏在他身上作乱。
他羞的要推他，李易墨咬着他的耳垂，暗哑的嗓音里隐有不满。
“行行，良辰美景，你老想着别的男人，这是对我的不尊重”
“我没有......嗯”
莫一行迷迷糊糊的想着，明天一定要在他脑门上写上‘荒淫无度’！
……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寂寥，深沉。
刘博文的公寓里，父子二人难得凑一起喝酒。
一瓶红酒结束，刘远山伸手接过儿子递来的烟，又凑着他递来的火点燃。
“心情不好？”
晚上儿子突然给他打电话，说要请他喝酒，这倒是稀奇，不过难得一次，他自然不会拒绝。
来了之后，随便聊了几句，然后便各自沉默着喝酒，他能感觉到，儿子心情很沉重。
只是他很好奇，以往儿子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找阿墨他们喝酒，这次竟破天荒的找了他。
刘博文嘬了口烟，目光落在窗外，望着无边的夜色沉默半响，声音带着沉浮的萎靡。
“爸，我想嘉明了”
一句话，瞬间摧毁了刘远山的所有疑惑，他近乎怜惜的望着儿子，想劝两句，又不知该怎么劝。
刘博文也不看他，漆黑的眸子映着没有暖意的灯光，再开口，是比刚才更寂寥的沙哑。
“爸，能跟我讲讲，你和那个女人的故事吗，我想知道这二十多年，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你，让你可以一直找下去”
他顿了一下，端起酒杯一口灌下整杯红酒，声音嘶哑似哽咽。
“我快撑不下去了，爸，我太想嘉明了，太想了”
这些年，刘博文轻易不敢提及这个名字，安嘉明这三个字，一直被他深埋在心底，不敢触碰，因为这个名字带着诅咒。
上次在老宅，他提了，回来之后夜夜做噩梦，半梦半醒间，他呼吸不顺，总觉得有人在掐住他的脖子，醒来，枕头已经湿了大半。
今天晚上，算是故意而为之，如果不想被父亲发现异常，他只能自揭伤疤提起嘉明。
原本早有准备，可提及这个名字，还是有些情绪失控，心脏抽痛。
他想他，真的太想他了。
有时候，他想随他去了，可他承诺过他，会帮他找到哥哥，答应他的事还没完成，他没脸去见他。
刘远山听到刘博文的这个问题，久久没有开口，他闷头喝酒，直到眼中有了醉意，才用手捂住了眼睛。
良久，喉咙里发出一道混沌仿若隔着历史长河的声音，沧桑，怀念。
“她叫莫锦，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爱上她了，她是我见过最优雅，最温柔，最美丽的女人”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他在学校的图书馆后面遇到她，她穿着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及腰长发落了雪，就像雪夜中的精灵。
她在打电话，寥寥几句话中，大约能猜出她跟父亲吵架了，挂了电话后，她蹲在地上崩溃大哭，哭了很久，然后抹干净眼泪站起来。
四目相对，她慌张又懊恼，他却牢牢记住了她的脸，不管是见色起意还是什么，总之，他心动了。
他以为她是他们学校的，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她是F城美院的，来学校找高中同学玩，偏巧，她那高中女同学是他们班的。
于是，偶遇，设计，搭讪，讨好......
室友教的办法，从网上学来的追女生技巧，他全用了一遍，甚至追到了美院，追了将近两年才追上。
深入了解后，他们三观相合，志趣相投，大多时间，她画画，他在旁边看书，这是他想要的爱情，她是他想要的妻子。
可是，他幻想的一切美好，在父亲得知两人的事情后变得越来越艰难，最后，他做了一个让他后悔终身的决定。
无论多么艰难，她始终没有松开他的手，他却做了懦夫，因为父亲强硬的态度，因为母亲的以死相逼。
阻碍面前，他没有解决的办法，所以他向命运低头了，他答应了父亲安排的婚姻。
她聪慧的让他无地自容，她知道他要放弃她了，没有任何抱怨。
分手的那天晚上，他泣不成声，她笑着落泪，最后一个拥抱，她趴在他耳边叹气。
“远山，我不恨你，我知道你有苦衷，没关系，我撑得过来，你也要好好的，结婚之后，把我忘了吧，好好爱你的妻子，祝你幸福”
明明是他抛弃了她，可是到最后，她给他留了体面。
回忆戛然而止，刘远山失声痛哭，红酒洒落在身上，他丝毫未察觉。
刘博文是震惊的，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
不过......
刘博文喝了两口酒，稳住起伏的情绪，挑着重点问。
“所以，爸，你很爱她，她也很爱你，对吗？”
刘远山抹了把脸，用了很长时间才平复呼吸，言语间，不乏痛苦和怀念。
“她这个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所以我知道，无论分开还是不分开，我们都是相爱的”
刘博文默了许久，给他换了个杯子添满酒。
“那您有没有想过，她消失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
刘远山摆摆手，苦笑着摇摇头。
“不可能，事实上，我们刚分开的那几年，我还能找到她，我克制着自己不去找她，但是我知道，那几年她一直在旅游”
“她喜欢旅游，她去了很多地方，我曾经承诺过带她去的地方，她都去了，一个人去了”
刘博文垂眸，莫一行今年二十七岁。
“爸，二十八年前，你们......”
他正斟酌着该怎么问，刘远山似乎被这个时间刺激了一下。
“二十八年前......二十八年前......”
他呢喃着，脸上痛苦更甚。
“那年，我又见到她了，我终于又见到她了，她比从前更漂亮了，见到她的那一刻，我想抛弃一切，不管不顾带她离开，可她不肯跟我走，她不肯”
刘远山捏紧手里的高脚杯，整个人突然变得很狂躁。
“她说从我结婚的那天，我们就已经无缘了，我不甘心啊，我的婚姻像是个坟墓，时间久了，我会死的，好不容易再见到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就想带她走”
“我求她，可是无论我怎么求她，她都不肯，我想用强的，可是我舍不得伤害她，后来你妈不知道怎么来了，大闹了一场，我只能先把你妈拽走”
“我想着先把你妈送走再来找她，可是回来我就找不到她了，我想着第二天再找，可是……
可是那天晚上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最后一次见到她……
刘博文下意识呼吸急促道：“爸，那天晚上你有没有跟莫锦发生什么？”
刘远山已经差不多喝醉了，一时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发生什么？”
此时此刻，刘博文也顾不了太多，直接道：“就是你们有没有发生关系，男女之事”
刘远山眼睛里还透着红色，许是喝醉了，言语间少了些顾及，多了几分惆怅和落寞。
“我倒是想，但是她不愿意，她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美好的，我终究还是舍不得伤害她”
他是强迫了她，但终究没做到最后一步，她的眼泪，制止了他，不管过去多少年，他最怕的还是她的眼泪。
寂静的夜里，刘远山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酒，声音悲切。
“这么多年，我已经不奢求能跟她在一起，我只是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过的幸不幸福，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可我找不到她，怎么都找不到，我找了她身边的所有朋友，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我甚至找了那个男人”
“那个变态，我总觉得是那个男人把她藏起来了，我甚至偷偷跟踪他，可是我还是没找到，三个月前我见到那个男人了，我们打了一架，他说他也找不到了”
………
刘远山的声音越来越小，刘博文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因为在刘远山说没跟莫锦发生关系的时候，他脑子里就乱了。
所以，莫一行不是父亲的孩子！
那莫一行的父亲，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