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街449弄,空气里不止有雨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街上却很干净,不知道是刚才的一场大雨冲刷走了一切还是那些血迹本来就不存在于表世界。诡异的是,血腥气瞬间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存在过。
不对,这里有人。微弱的呼吸声被一只大手压下,但是绝对安静的小巷里谢夭清晰可闻。那人在抽泣,是个女孩儿,大约二十岁出头。
谢夭脚步一顿,扔出三根银针,排排扎在了一块隐蔽在绿化后面的墙壁上,没有人出来,没有人死亡,这仅仅是一个警告。
女孩儿明显是惊呼了一声,但是很快被男人更用力地捂住嘴,谢夭悄悄握紧拳头,朝墙根走去。花灼并未阻止,甚至没有去拦安小代,他绝对地相信谢夭有能力压制里面的人。
男人从绿化丛里倏地站起,将女孩推倒在地,架起长刀,一副赴死的样子。
他的眼神告诉谢夭,他不是来埋伏的。谢夭松开拳头,朝男人招了招手。然而男人不敢放松警惕,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刀放下,谨慎地离谢夭三米远——可以攻击也可以脱逃的距离。
他虽然没有戴黑帽兜,但是黑色宽松运动裤的口袋里露出了红色的一小块布脚。
他也是一个为了加入【神启】组织而来完成副本的新人?
“她在哭什么?”谢夭皮笑肉不笑,友好地问。
身材魁梧的男人倒也爽快,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告诉了眼前这个“拖家带口”的小白脸也无妨,他也不想杀人。
只是……考虑到女孩的情绪,男人还是沉默了一下。
“她男朋友进入了那个副本,进入副本的十三个人都死了。”
十三个?谢夭皱眉,这个副本人数那么多?是没有人数限制还是限制十三个人可以进入?
都死了?副本游戏还可以没有赢家?
“你们为什么不进去?”谢夭抓住疑点。
“之前一次的副本结束时,副本里面飘出了寒气和血气,阿静生病了,不方便进入,为了保护她,我就留下了……我是她哥。”
谢夭也不是一个八婆,对于别家的琐事也不是很想探寻,略微对“阿静”失去男朋友表示同情之后,他便开始细想男人的这番话——
冷气从副本里面飘出,这次的副本没有现实部分吗?这样的副本谢夭见过但不多,但好无例外他见过的那三个都是剧情类型的,剧情类型就意味着玩家可能会有隐藏的身份或者不同的阵营,多发展为对抗关系,这时队友就显得尤其重要。
谢夭看了一眼正在发烧的安小代,倒也不是嫌弃他笨或者拖后腿,如果里面真的极寒,这对安小代的状况也很不利。
“可否帮我们一个忙?保护好这个孩子,在这个墙角等我们回来。”谢夭将安小代推出,刚刚立完志向要不拖后腿,好好表现的安小代有些发蒙。
可是谢夭目光坚定,不容他有一点点的拒绝。安小代也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害怕的元素在里面的,他还是不敢。
“不论如何,不要回【神启】,等着我们回来。”谢夭将银白色短刀飞入树木,其锋利与力道之大竟是直接将树木贯穿。
男人脸色微变,这是威胁,眼前这个“小白脸”可以轻易杀了他们两个人,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个人面前不值一提。
等他们回来?男人看了一眼纤弱的花灼,对方似乎正对地上的枯叶颇感兴趣,没有看他。这个副本已经至少死了两批玩家了,他们回得来吗?男人将疑问吞在了肚子里。
谢夭和花灼对视一眼,一起走到前面的门牌号前,一起消失不见。
男人咆哮着愤怒地砸墙,将石墙砸出一个浅坑。安小代感觉自己在这个男人手里命不久矣,谢夭怎能如此无情!他的这番话也只能烂在心里,此时的他害怕到无法开口。
“哥……我们现在干什么?”女孩儿抹了把眼泪,努力压下哽咽地说。
“等他们回来。”男人的目光几乎要喷火,但他极力压抑着说道。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似乎也没那么凶神恶煞。安小代啃着他送的小面包,窝在墙角处,发烧的晕乎乎的感觉和雨后有些闷热的空气让他几乎惬意得要睡着了。
女孩儿想找他聊天都叫不醒他,不一会儿就睡得像只死猪了。
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很干净,没有雪没有云,鸟兽绝迹。
“这又是哪儿?”居然是在户外。谢夭也知道这句问话是徒劳,谁知道这一片茫茫大雪是哪儿的景致。
花灼显然也有些不确定,反问谢夭:“你觉得这是表世界还是里世界?”
上次的新年副本告诉了他们表里世界的信息,神话本身存在于里世界,神话入侵——就是里世界对于表世界的入侵,从而修复即将崩塌的表世界。
谢夭暗想,如此明显的问题花导师应该不屑于提问。既然问了,那就是问题的答案或许有悖于常理。
花灼觉得这是表世界。
“你是说刚才那个地方类似于一个传送门,而不是表里世界的交汇口?”
花灼点点头,看起来有些乖巧。
两人走了大约十分钟,没有思考过往什么方向走,但是就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仿佛这样理所应当。直到谢夭看到一些不规则覆雪屋顶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副本又开始干扰认知了。
当两人走进村子的时候,发现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两人都穿上了一丝不苟的西装,谢夭手上有一个公文包,花灼手上有一本空的日记本。
没有任务提示,“伊小希”如同下岗了一般寂静。
谢夭打开公文包,发现里面只有很鸡肋的一支笔,整个都是空旷的样子。
谢夭、花灼:“……”这算什么?过度包装?
谢夭拿起笔,颓然地将笔搁到日记本上,哪知这支笔就像是能吃人一样,“抓着”谢夭的手就开始往日记本上一顿输出,字迹端正地用英文在纸上写下废话颇多的一段话——
1589年6月4日
哦,老天!真不敢相信这是六月!积雪浓厚得就算说它是EN国最冷最疯狂的冬天也不为过。
我来这里受到组织的资助,作为调查员前来探访雪原里的秘密。这再合适不过了——至少我的同事们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我的祖辈就在这里生存过,过来还顺便可以继承点遗产,我倒也没什么异议。
除了这里是不是有点太冷了?况且这是废弃了多久了?街上啊一个人都没有,这些怪诞的屋顶不堪其重。
啊,我找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可真不好找,不过我的父亲似乎延续了祖辈的一些小小习惯(比如在门口挂个红袜子什么的,哦,老天,小孩子都知道圣诞老人不存在了,他怎地还如此幼稚。),因此也还算顺利,我只花了一个小时就精确找到了我家的房门。
看来目的很明显了,找到那个挂有圣诞老人红袜子的小屋。
就像这份古老的日记所描绘的那样,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大概是废弃了吧。不,没有,不远处一座高大教堂的灯还亮着,昏暗但是确实发出暖光。
这里的房屋都十分矮小,最高的不会超过两层,充其量也就带上一个额外的阁楼,屋顶尖得出奇。不过这也不奇怪,矮小的房屋于陡峭的房檐不容易被积雪压塌,但这一切却透露出诡异的气氛。
夜幕降临,必须得快一点儿了,教堂橙黄的灯光亮得刺眼。
找到挂着红袜子的人家了,红袜子里没有圣诞老人的礼物或是什么祝福语,只有一张泛黄的纸片,上面画着残缺而古老的图案。
是一个召唤阵法。
长长的门廊,低矮的木门深深得凹陷在本就不大的建筑内部。
这样的设计谢夭从未见到过,也想不到这有什么用途,反正作为一个人类来讲他是绝对不能理解这样的结构的。门把手又两个,一个很矮几乎是在脚边,一个略高,但也只是到了谢夭的下腰部,就开门来说这绝对不是令人舒适的高度,除非主人很矮。下边那个就完全用不上了,莫非这里的主人的脚灵巧到足以开门?
谢夭觉得里面或许有人,礼貌和安全起见,他抬手敲了两下走廊之外木质的门框。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看来里面或许没人了,谢夭看向花灼,花灼板着脸点点头示意可以进去。
谢夭有些忐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屋子里的装修给他带来的感觉,简陋而圆滑,没有灯火,连烛台都没有一个。
如果没有人住的话倒是也可以理解,谢夭如此安慰自己。
开始下雪了,雪光细微,但足够照亮眼前一瞬——一个面容慈祥的老爷爷正站在他们面前,身材似乎很高大,应该是这里的居民。
和谢夭之前的猜测不一样。但是以一个人类的视角来看,猜测并无漏洞。
老人过大的眼睛打量了两人一会儿,缓慢地掏出一块蜡板,默不作声地在上面写起了字——
你们是继承人对吧,明天来参加仪式。还有一个继承人我们得找到他,真是麻烦。
完成不了祭祀可是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的,我们这里几乎没怎么有人完成过。
一片雪花非常知趣地落下,照亮了板上的字。
仪式?什么仪式?还有一位继承人?是其他阵营的玩家吗?
谢夭拍拍花灼的手,花灼在谢夭手上画了一个叉。谢夭的手往回缩了缩,痒痒的。
花灼也不知道,闻所未闻。
老人收回蜡板,抹平上面的蜡。不,那不是蜡,蜡在高温下才会融化,没那么容易抹平。老人自顾自又写了起来,两人的脸色都不打好看。
看来这次的任务主线就是要让他们完成祭祀,这样一来,可能暗含了一个支线任务,他们需要寻找最后一个人继承人。
——先到阁楼上去吧,那里有一盏煤油灯,你们应该需要,像之前那个人一样。
谢夭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随着老人上了楼。
楼梯的结构很奇怪,是盘旋而上式的,按理来说这样的设计应该是为了节省空间,但偏偏每一阶之间都挨得很紧,几乎要构成一个平滑的曲线。也因此,这个楼梯有这过分多的盘旋。
更奇怪的是楼梯的每一阶台阶都不是水平的,它们就像鳞片一样互相交叠,于地面呈现一些弧度。
谢夭和花灼走这个楼梯很不适应,走得很慢,花灼没有谢夭那么强大的肌肉力量,几乎要摔倒,在谢夭的扶持下才勉强上楼,而老人却走得飞快,在楼梯的末阶等着二人。
阁楼里,老人慢悠悠地点亮了煤油灯,光线立刻充斥了整个阁楼,谢夭和花灼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一个老奶奶正在织布,花白的绑着丸子的后脑勺儿对着两人,织出来的布应该是黑色的,看起来平常而又诡异。
谢夭的余光扫过老爷爷的脸……不,那绝不是他的脸,老爷爷从刚才开始眼睛就没眨过,一直瞪得浑圆,眼睛白色中间的黑点显得突兀而又刻意,五官滑稽地分布在脸上……也不知道谢夭刚才是怎么觉得这个老爷爷慈祥的。
他带着一张蜡制的面具。
谢夭一点都不想看到面具之下的脸。
老爷爷掏出那块板,说不清他每次都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就算是尽力看着也看不出来——又是副本干扰效果,这个信息很重要吗?
谢夭这回看清了老人手里的那块板,陈旧发霉的木块中央镶嵌着谢夭绝对没有见过的材质,在煤油灯下闪烁着污浊的光,和蜡很像,但又比它粘稠柔软。按照常理老人是不可能用那根小木棍在上面留下痕迹的,毕竟它应该很快就会闭合,但是老人写在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见……就像……能操控木板上的内容一样。
——客房在二楼的最后一个房间,晚上可以说话但不要吵到我和老太婆。煤油灯你们拿去用吧,我和老太婆用不着。
长段的文字也写得清晰可见,木棍的头都比壁画粗。
这块木板绝非善类,至少它不寻常。
谢夭和花灼到了客房以后立马把门关上,二人立刻翻开笔记本,笔又在纸上写下了一段内容——
偶,天哪。这间房子的结构简直让人不舒服!
这两个老人可真是吓人,在黑暗里突然出现,这可是我的房子!
未经允许征用我的财产这确实让我有些不快,不过他们人都很好,也就不计较了。
一百年必须举行一次的仪式!错过了我这一生可就没有机会了。可是至于这些人要请什么东西过来我还真的不清楚,但愿我不会后悔。
明天的仪式可是这次考察的重点,我要早早睡了,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笔记的字迹较前面一份的潦草,写到最后笔记的主人似乎有些不耐心了,用了很多简写字母。
不论如何重点都应该放在还缺少一位继承人身上吧,如果笔记的主人很希望能观察记录仪式的话他应该会担心才对,可偏偏对此只字未提。
“笔记的主人和我们不在同一个时间点上。”花灼深呼吸一下,严肃地说。
这样大胆的猜测谢夭从未想过,但就目前的信息看来似乎非常的合理。
老爷爷提到过——“像之前那个人一样”,可以推断那个人处于过去的时间。
“那么你看剩下的一个继承人是谁?”花灼挑眉看向谢夭。
谢夭向来小心谨慎的性格让他迟迟不敢做出猜测,但在花灼的引导下他还是直接说出了他不可思议的猜想——
“继承人是这本笔记的主人?”
这是一个陷阱,按照思维定式,玩家会认为自己就是笔记的主人,那么“找笔记主人”——这个完成主线任务的先决条件,就不可能被完成。
他们就要迎来“可怕的事情”了。
之前的两批人估计就是这么团灭的。
“我们这里几乎没怎么有人完成过。”——这句话让谢夭听得毛骨悚然。
“你觉得那句话是说前面没有玩家完成还是说……”谢夭努力压下心里的抵抗,艰涩地问道。
“这个村子里,几乎没有一次有人能完成祭祀。”花灼平静地打断谢夭难以问出口的可怕事实。
“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在这个覆雪之下的小村子里。
后半随缘写了,不要取收(流泪)!我真的还会回来的!我一定不是挖坑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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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考验副本一